第八章（如果我说，不是呢）

    卧室里，柔软的大床上有一个颜色鲜红的屁股，正随着主人抽噎的频率不断抖动。

    程一是不想哭的，可是太疼了，也太委屈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溢出来，把垫在身下的枕头也打湿了。

    吴寻出去拿了冰袋回来，看到程一还是趴在那里，不断抽动，心里不由得也难受了起来。

    他走上前，揉了揉程一的脑袋，力道很轻，带着安抚的味道。

    “忍一忍，我给你冷敷一下。”

    吴寻拿出毛巾包裹住冰袋，轻轻地贴到了红肿发烫的屁股上。

    尽管吴寻的手法已经尽量轻柔了，但受伤的屁股碰到毛巾时还是抖了抖。

    冰袋的低温隔着毛巾传到了红透的屁股上，不一会儿，屁股的高烫就被抚平，疼痛稍稍缓解。

    吴寻给冰袋翻了个面，把温度更低的那一面放了上去。

    他抬头看去，程一已经不哭了，只是头还埋在枕头里，偶尔抽噎一下。

    手不由自主得抚上了程一的脊背，像是主人安抚被惩罚的小狗。

    从上个周日程一回来以后，他就开始反思，反思自己和程一重新建立主奴关系后是不是真的越了界。

    他们从前是24/7，他对程一的方方面面负责，从衣食起居到身心健康，乃至日常行程。所以在回来以后，虽然尽力掩饰，但是对程一的独占欲和控制欲没有半点消解，甚至还因为他自己单方面的不安加强了控制，以企图获得一些内心的慰藉。

    整整一周，他都在这种自我责问下思考，直到他终于能够不带任何愤怒的情绪来处理这件事。

    惩罚还是要有，但惩戒的是程一这种遇事就选择逃避的行为。而他们俩之间的事，更需要一场交流。

    吴寻在床边蹲了下来，托起了程一的头，看到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像是两个大桃子，往下看，连鼻头也是红红的。

    “好啦，别哭了，眼睛都肿成桃子了。”吴寻用手轻轻擦掉程一眼睛下面遗留的水渍。

    程一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囧态，伸手要去擦，却被吴寻拦住。

    “已经擦干净了，别动了。”

    抬起来的手还没有落下，他眼睛里的吴寻突然放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一个吻落在了眉心，一触即离，他只感觉到了一点湿热，清清楚楚地印在了眉心。

    程一的眼睛瞬间睁大，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获得了一个吻？

    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样子，吴寻更加心软了，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你知道你为什么受罚吗？”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远，鼻尖到鼻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程一甚至觉得他能感受到吴寻说话时呼出的热气。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清晰的脸让程一的大脑几乎宕机，他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的主人在说什么。

    但是理解完以后，他从心底升起来的是委屈和满满的难过。

    为什么？他只是离开一天就要受惩罚，而他的主人离开那么久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回来。

    程一撇过头去，使劲眨了眨眼，不愿意再让眼泪落下来。

    “我……知道。”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断地在愤怒的情绪里挣扎。

    “知道？”看着他这副逃避的模样，吴寻叹了口气，把程一的脑袋转了回来，“那你给我讲一讲，你都知道什么？”

    程一被转回了脑袋，还是有些不安分，左右摇摆着，想要挣脱吴寻的手。

    他也想要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他想到的原因，可他实在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他不想回答，甚至伸出手去推吴寻，却被一把控制住了。

    “别乱动，说出来我听听。”

    “因为……因为。”程一的喉咙开始发紧，他还是不想承认。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嗯？”吴寻什么都没有听清，只能又往前凑了凑，说道，“你知道了什么？”

    程一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窘迫，明明他也没有错，还要在这里被逼问，像是火柴凑近了炸药桶，他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了。

    他不再闪躲，直视着他的主人，近乎嘶吼地说道，“因为我没有联系你，因为我出去散心了，因为……因为我抛下你走了。这样可以了吗？”

    他的眼眶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落了下来，但是他没有把头埋进枕头里，他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主人，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从最开始的不告而别，到毫无愧疚地再次进入他的生活。有无数个夜晚，他都觉得自己对于吴寻而言，只是一条狗，也只能是一条狗。可是，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他有一点贪心，他想要陪在他的主人身边，拥有主人全部的爱啊。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一下又一下，砸进了吴寻的手里。

    吴寻被吼得有些懵，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苦笑一声，伸手去擦程一的眼泪。

    “如果我说，不是呢，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