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　　闻野从一开始就很有把握，黎婴胆小又心软，他说了好，他同意了，他甚至都没追问一句要怎么样提供信息素，每个月会拿到多少报酬。

    因为在黎婴的心里，已经认定了，给闻野提供信息素，就像这两次一样，需要肢体的接触，需要敏感部位的安抚。

    所以他没有问，他羞愧问不出口，但他还是同意了。

    闻野说。

    “只要你可以提供我的补足，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闻野的条件太诱惑了。

    在他眼里，闻野起码是个坦荡豁达的人，黎婴从没遇见过Alpha，更没遇见过这么有气度有礼貌的Alpha。

    乡村长大，他头一次遇到一个存在于书里面的人物，从内心深处，他对闻野是有好感的。

    他在想，从他贪念矿泉水瓶上微弱的血腥味和枪火味的时候，自己也不可自拔了。

    因为这两种味道也真的让他疯狂，让他快乐。

    可能这就是命定之番吧。

    两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默默冲对方笑了笑，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小沙发上，黎婴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而天色也很晚了。

    闻野站起来。

    “下楼吃点东西吧，等下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你收拾好，明天就可以带着女儿住进来，还住这间房，我会让佣人再给你收拾一下。”

    黎婴受宠若惊的取下肩膀上的毛巾搁在桌子上，跟着闻野下了楼。

    这是他婚后这么久吃过最好最饱的一次饭。

    闻野这个人很安静，吃饭的时候没有话，有时会抬头看黎婴一眼，撞上对方躲避害羞的表情，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黎婴觉得自己又失态了。

    黎婴走后，闻野竟然有些失眠，明明心中的重石已经落下，应该是能睡个好觉的，但他居然失眠了。

    是兴奋吗？

    那个Omega明天就要住进来了。

    闻野睡不着，索性起来，从自己的房间到黎婴的房间，一步没有迟疑的，开门进去。

    他临走放下的毛巾还在桌子上，闻野拿起来贴近口鼻。

    茉莉柚子香已经很淡了，但真的很好闻，他身体里的两条毒蛇似乎也闻到了，欢快的缠动着，头一次在他的身体不打架，而是一种亢奋的状态。

    闻野说不好这感觉，只发觉心跳得不太正常。

    黎婴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洗的掉色发旧的衣裳也没几件，他盯着碗橱里女儿专用的碗筷，想了很多东西。

    小满已经5岁了，幼儿园里同龄的小朋友都可以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小满身体不好，智力好像也发育的很慢，到现在也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连父亲的发音都不准确，有的时候着急了，嘴巴张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口水就顺着嘴巴淋。

    也不会自己上厕所，已经五岁了每天还要包尿片，幼儿园的老师没那么格外照顾她，经常上了一天学回来，屁股都被湿透的尿片捂的通红，起小疹子。

    黎婴对女儿深深的愧疚感止步于闻野的出现，如果没有闻野，下个月小满真的连最后的营养都跟不上了。

    他还在发呆，院门却传来“砰”的一声，黎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惊，连忙出去看，是喝的醉醺醺的江锦光。

    黎婴第一次不恐惧江锦光回来，他站在正屋的门框里，穿着从闻野家换上的衣服。

    江锦光东倒西歪的走到黎婴的面前，路走不直，眼睛倒是盯的直。

    他上去就拽着黎婴的衣领往房间里拖，劣质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黎婴恶心的想吐，他此刻竟然怀念起闻野的信息素味，生肉的血腥味都比现在江锦光身上的味道好闻。

    黎婴被他扔在房间的地板上，脑袋撞到水泥地，一阵眩晕，脸颊贴着粗糙的地板擦了一下，顿时生出几条血痕，手臂和大腿都有擦伤，还蒙上一层水泥灰，黎婴痛的说不出话，抱着手臂靠在衣柜前，可这次他却没有哭，看见江锦光过来，只害怕的缩回脚。

    江锦光一脚踢开黎婴，打开衣柜门，又熟门熟路的翻那个藏钱的小盒子。

    “老子早上看到你了，钱呢？”

    黎婴低头望着身上这条长裤，是从闻野家穿出来的，深蓝色的休闲长裤，不是他的尺码却似乎变成了他的底气，黎婴沉默了几秒，而后往桌子上一指。

    “在那。”

    江锦光顺着视线看见几张钞票，露出笑容，心安理得的点了点数，然后收进口袋。

    “就知道你能弄到钱！”

    黎婴微微皱起眉毛，并不心疼钱，而是疼自己的伤口，江锦光瞥了一眼自己的伴侣，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床上，用脚尖踢掉鞋子。

    “给老子打盆水。”

    黎婴还坐在地上，他膝盖痛的站不起来，却还是不敢磨蹭，挣扎着抓着衣柜门撑起身体。

    江锦光在洗脚，大口的呼吸，房间里都是恶臭的酒气，黎婴站在一边，想了想，还是打算告诉江锦光要去城里的事。

    “暑假我要去城里打工，要带着女儿……去做佣人。”

    江锦光满不在意的用被子擦擦脚。

    “随便你打什么工，有钱就行。”

    说完话倒头就睡，黎婴收拾掉地上的洗脚水，又坐在院子里发呆。

    丈夫在卧室里躺着，他第一次生出如此的厌恶感，他不想和江锦光睡同一张床，他会觉得恶心，如果江锦光碰他，他会觉得被侵犯了。

    而事实上，他真的出轨了，闻野才是那个侵犯他的人。

    身体上他完完全全的依赖闻野给他的快乐，心理上又被良心谴责。

    他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会怎么编排他，但他想到女儿下个月连牛奶都喝不上，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农村的夜晚，星星很多，一颗比一颗亮，拥挤着铺到天幕上，散发着遥远的银光。

    只有月亮不怎么亮，蒙上一片云彩，云彩很大，飘了很久，还遮在那，月亮迷蒙的淡黄色光芒，让旁边的星星也变得稀疏了。

    黎婴也失眠了，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脑子很乱，想女儿想闻野，独独没有想江锦光。

    月亮温和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披上一层薄纱，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今晚格外的水润，或许在闻野两种信息素的滋润下，他真的变得光彩了。

    半夜，江锦光又被牌友喊走，床边没发现黎婴，他问都不问一声，就边趿拉着布鞋边系着裤带出门。

    黎婴本想回房间睡觉，闻到屋子里的酒精味还没散去，又恶心的坐回院子里。

    他倒在小藤椅上蜷着身子睡。

    直到光岩来接他。

    他手上就一个布包，坐到车子里告诉光岩要先去父母家接女儿。

    这个不太聪明的Beta孙女在黎婴的父母那，被嫌弃的像别人家的熊孩子。

    即使小满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那发呆，不说话不捣乱，比任何一个小孩都要乖，但还是不讨他们喜欢。

    黎婴抱走小满，她又瘦又小，比同龄的小朋友体重少了一大截。

    小满坐在陌生的车里，这是她第一次坐轿车，她依旧呆滞的目光透出些恐惧，往父亲的怀里藏了藏，小眼睛盯着前面陌生的叔叔。

    “爸……爸爸？”

    黎婴手掌盖在女儿的额头上，抚走被汗水粘在头皮上的发丝，微微笑着。

    “父亲带你去城里玩好不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以后也能天天看到父亲了，好不好？”

    “那个……黎先生，座椅上面的那个袋子里面有些糖果和饼干，闻总早上让我们准备的。”

    “啊！太……麻烦你们了……谢谢！”

    光岩从后视镜里看到黎婴笑的很感激。

    “小满，我们看看这是什么？是棒棒糖啊！苹果味的！好香啊！嗯！小满尝尝甜不甜？”

    女儿含住糖果就立刻笑了出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话，就高兴的冲父亲点点头。

    黎婴搂着女儿，看着她笑，他觉得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车子已经开出了村口，马路变的宽阔，黎婴感慨，日子能好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