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为了晚上的演出，浩星肆把三个室友全都叫来了，其他人能找人帮忙的也都找了，大家一起帮忙搭舞台。什逸下午有没协调好时间的家教课要上，等他回来的时候舞台搭好了。

    设备临时出了毛病，浩星肆带着几个人在调，其他人跟着王启从社团教室往设置舞台的广场那边搬道具。邓勒两只手一手拿着一个道具花，这花太大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左边的捡起来，右边的又掉在地上。

    “啊！我要崩溃了！”

    什逸拿着一棵假树刚好经过，“你走慢一点，我帮你扶着。”

    这声音既没有传言里的冰冷，也没有想象中的孤傲，竟然还有点好听。

    “谢谢啊。”

    什逸笑着说不客气。

    过去只是在别人的指认下远远见过几次，就这近距离一笑邓勒心里也不禁感叹，怪不得那么多女生追。他要是个喜欢了什逸很久的女的突然发现他竟然是个gay，确实有点得不到要毁掉的想法，不得不说是真挺帅的。

    距离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大家基本上都把妆化完了，收拾好准备去后台。

    “这双鞋也太硬太重了，穿着好累！”齐小欧一边穿鞋一边抱怨。

    她的装扮是一个女战神角色，战靴的靴筒就已经高的到达大腿中部，边上全是锋利的铆钉，鞋跟很高，鞋面还有很多立体的装饰，所以鞋面很硬上脚并不舒服。那些大腿部位的铆钉坐着一不小心就扎大腿的肉，总是站着鞋跟高，鞋面硬，真的很累。

    “欧姐您辛苦了，坚持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们演出就结束了，坚持就是胜利！”王启举起胳膊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你先脱下来，开始还要挺久，上场之前再穿吧，我帮你放在箱子里抱过去。”什逸正在收拾其他要搬过去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多抱一个箱子没问题。

    齐小欧感激地晃着什逸胳膊：“什逸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某些人就知道说什么坚持就是胜利。”

    什逸笑笑，弯腰帮齐小欧把靴子脱下来，放进了纸箱子里。齐小欧他们几个主角先一步走了，什逸把浩星肆要给观众发的几个小箱子的旺仔牛奶全都放进一个稍大一点的箱子，摞到齐小欧装鞋子的箱子上面去准备一起搬过去。

    “什逸，快快快要倒了！”方由明抱着两摞叠得很高的小板凳摇摇晃晃经过门口。什逸跑过去帮他扶着，把东西送到楼道口的小电三轮上。三轮已经再放不下两个大纸箱，他决定把自己那些东西抱过去。

    “什逸学长你怎么还没走？”曲梦新抱着一大束花束从社团教室出来，破天荒的对他笑脸相迎。

    “拿完东西就走。”

    “那我先走了。”

    自从上次两个人针锋相对后，曲梦新一直暗戳戳跟他较劲，什逸竟然有点不适应她这样突如其来的友好。马上要开场了，来不及多想，抱着两个箱子赶紧去给齐小欧送东西过去。在后台装鞋的箱子打开里面变成一大包伴手礼时，什逸就已经明白了曲梦新的用意。

    “什逸啊我的鞋子呢？”齐小欧要上场了，急得直跺脚。

    一旁的曲梦新也故作惊讶：“学长你拿错箱子了吧？”

    什逸神色微变，厌恶溢于言表：“我马上回去拿，应该还在教室里，能赶在开场之前。”什逸跑出后台时有点慌乱撞到了浩星肆怀里。

    浩星肆被撞得闷哼一声：“怎么了？”

    “东西忘记拿了，我回去拿！”

    “外面有一辆黑色电动车，这是钥匙。”浩星肆递过一把钥匙。

    社团教室本来距离小广场就不远，骑电动车几分钟就到了。

    什逸猜的没错，教室里装东西的箱子都是表面没有没有任何标记的普通打包纸箱，曲梦新借机给换了，把齐小欧的鞋箱子混放到另一堆箱子里，很快就找到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社团楼到小广场要经过学校的一条主路，这个时间行人逐渐变多，校园的周末夜生活正式降临。操场上传来了节奏明快的流行音乐，前面结伴情侣的吵闹声，路上穿行车辆的汽笛声，这些和小广场上浩星肆调试设备被音响处理后变得机械的低沉嗓音碰撞糅合。什逸从被冷风揉乱的声音中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浩星肆。

    深蓝色的天空已经挂满了星星，光秃的树枝形成的黑色阴影印在冷冽的月亮上，让人不禁心生出带着幽怨的孤独感。刚才被浩星肆撞到了鼻梁，酸痛感不知为何现在才开始逐渐扩散到眼睛，什逸疲惫地抬眸努力眨了几下想要缓解。忽而嘲弄般地笑了，从小到大他有很多孤独和难过，浩星肆都不在其中，浩星肆更像是自己的劫，让什逸自己都不知道对他到底是爱多还是固执更多。

    浩星肆说得对，他就是小狗，雨天里没人要的小狗，所以别人可以不在意他的尊严，也可以把他任性地捉弄他，更可以无端地诬陷他。因为他是狗，所以被打了之后都不知道往哪里逃命；因为他孤立无援，所以再努力，也救不回和他一样在暴雨中呼救的同类。他们同病相怜，无依无靠，命如草芥，听天由命。

    汽车由远及近，远光灯刺眼的强光堵塞住什逸的思绪，轮胎和柏油路摩擦的声音吓到了路边的行人。

    “啊！”路边经过的女孩被吓得一声惨叫。

    电动车被撞飞了出去，什逸被车子甩出来重重摔在地上，剧痛说不清从哪里起始但是片刻间就传到浑身各处。他紧闭双眼，用力大口大口平复呼吸，让疼痛能够散得更快些。

    车主下车跑到什逸身边，“你怎么样？”车主是个男生，能听出言语间的慌张。

    什逸咬紧牙关慢慢吐气，那段剧烈的阵痛消散一部分后才有了说话的力气：“浑身痛，还好。”说着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还在，什逸把手机递给男孩儿：“可以······帮我给里面叫······齐小欧的打个电话吗？密码100213.”说完又紧闭双眼痛的蜷缩着身体。

    齐小欧电话响的时候她正跟赵航对词。

    “你是齐小欧吗？你的朋友在学之路出车祸了，能来一趟吗？”

    “什逸在学之路被撞了！”齐小欧提着裙子要往外跑。

    浩星肆闻声跑过去拦住她：“谁出车祸？”

    “什逸！什逸！什逸！”齐小欧要推开浩星肆，但是没推动，她被按到一边。

    “我跟方由明去！”浩星肆转头高声喊：“方由明！跟我走！”

    “哦哦哦！”

    方由明跟着出了后台，浩星肆反应和速度都太快了，他只看到了一个影子从身边迅速闪过不见了。

    出了后台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主干道旁聚集了一群人，浩星肆觉得自己胸中有一座火山要喷发了，怎么又是车祸，这家伙是又发疯去救什么了？齐小欧的鞋子不穿好非让他拿着干嘛！不久前那个雨天发生的一切不合时宜的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浩星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的不适感逐渐膨胀。

    “让一让！”浩星肆挤进人群，眼前的惨状让他膨胀的心脏炸得粉碎，“什逸哪里痛？”浩星肆蹲下，伏在蜷缩在地上的什逸耳边轻声问。

    “胳膊和头。”回答的声音很小。

    “我已经打了120，他的头在流血，我用车里干净的一次性毛巾给他敷上了。”同样蹲在一旁一直照顾什逸的男孩对浩星肆说。

    浩星肆脱下外套盖在什逸身上，手掌护住毛巾包裹住的头部，紧皱眉头问：“你的车？”

    “是。”男孩显然回答的底气不足，“我会负责的。”

    什逸慢慢恢复过来，想要坐起来，浩星肆赶紧去扶住：“别动！”浩星肆把半跪在地上的腿往什逸背后抵着，让他有一个支撑。

    “我好多了，”什逸脸色苍白：“齐小欧的鞋子呢？”

    “她光脚也无所谓！”浩星肆声音冷冷的。

    方由明也赶到了，见什逸满脸是血倒吸一口冷气：“什逸你感觉怎么样啊？”

    “你不用说话。”浩星肆对什逸说，转而看向方由明：“等一下把齐小欧的东西拿回去，不能用就让她光脚，跟她说什逸问题不大，不要让她担心。这里你跟邓勒和周成斌盯着，我送他去医院。”

    “好！放心吧。”

    “你在这里等交警，我们先去医院。”浩星肆对车主说。

    “我叫杨赞，把你电话给我吧，有什么问题联系我，是我的不对，不该开远光灯的。”

    两人留了电话，正要打车，听到了120的声音，浩星肆陪什逸上了急救车。

    医生在车上给他做了简单的伤口清创，初步判定头部应该没受内伤，右手臂骨折了，需要去医院做全面的检查。

    “这年轻人在校园里开车还这么快，真的是不把生命安全放在眼里。”医生边给什逸处理伤口忍不住吐槽。

    “他的远光灯照的我眼前一黑，不小心拧了电动车发动把手，不全是他的错。”

    浩星肆：“他开远光灯就是他的错。”

    “今晚的演出······”

    “你先管好自己吧，其他的都无所谓，不是还有那么多为人来帮忙。”

    “嗯。”什逸干白的唇微微抽动，轻轻干咽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不要对病人生气，语气好点，他现在很疼的。”一旁的护士小姐姐笑着说。

    浩星肆很诧异，他想反驳他哪有生气，只是······好像确实有点生气，可是生谁的气呢？受伤的是什逸，犯错的是司机，允许什逸回去拿东西的是自己，说到底一双破鞋拿什么拿！

    医生处理完，浩星肆挪到什逸身边，手指碰了一下什逸露在外面的指尖，很凉，即使盖着他的外套依然很凉。什逸没有反应，他直接用两根手指的指腹捏住了圆圆的食指指尖顶端。

    什逸睁开眼，他的眼底又红了，睫毛根部能看到某些湿润的东西逃跑时留下的痕迹。不成想浩星肆在看他，什逸落下眼睑试图遮挡住眼里的委屈和落寞。

    “什逸，我错了。”浩星肆把捏在两指间受了委屈的凉凉的小不点轻轻捏了一下，在请求原谅。

    “没关系。”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