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御园救驾

    第三十四章　御园救驾

    寒风骤急，雪花迷眼。一行人快马奔至紫宸门，只见宫门上赫然一个大破洞，四周无人看守，如入无人之境。萧在雍说道：“去崇化宫。”

    众人策马奔向崇化宫，路上到处是断枪折剑，死尸堆叠，不时撞见落了单的宫女太监，手里提着包袱，举止鬼祟惊慌，一看便知是趁乱夹带出逃的宫人。萧在雍命王军在马上发箭，把逃跑宫人当场射死。

    片刻间到了崇化宫，只见风雪之中宫殿寂然，长窗里一片黑暗。几个定北王军闯入正殿，片刻间出来回报：“崇化宫人去楼空，桌上还有一碗没喝完的药汤，摸着还是热的，应当走了不久。”

    萧在雍说道：“帝后必是遭人挟持，从东面的青霄门走了。”众人急奔向东。

    经过御园之时，只见得松柏之间火光重重，又听得兵戈撞击的拼杀狠斗之声。众人都道：“找到了！”策马奔入御园。

    远远只见两乘御轿停在假山下，周围蹲着一群御医、宫人、太监，个个带着箱笼器物，惶惶如丧家之犬。

    薛大统领则率领着御林军，背靠假山作背水之战，与宣王府亲兵砰砰乓乓打得十分激烈。御林军只剩下七八十人，宣王府亲兵却有两三百人之多。御林军寡不敌众，拼死苦战，各人满头满脸都是斑斑鲜血。

    萧在雍喝道：“定北王军在此，贼子休得进犯二圣。”御林军精神大振，薛珍叫道：“皇上皇后请宽心，定北王来护驾了！”

    只见定北王军杀入御园，如砍瓜切菜般冲入宣王府亲兵阵营，胜负之势立即逆转，不一时将宣王府亲兵尽皆歼灭。

    隆冬时节，御园中千万红梅盛放，白雪晶莹光洁，犹如白云红霞，天上人间。但此刻满地都是狼藉尸首，重伤者倒在地下呻吟不已，鲜血染遍了红梅白雪，说不尽的残酷地狱之景。

    御林军忙着救治伤者，薛珍叫道：“快去请皇上皇后的安。”众宫人死里逃生，无不喜悦，快步迎到帝后御轿旁边。

    皇后的宫人向轿中传递汗巾，服侍皇后整理仪容。皇帝的宫人则尖声叫道：“皇上又昏过去了，要不要挪回寝宫？”御医叫道：“不可随意移动龙体。”两三个御医跪在轿子前，急急忙忙搭脉诊治。虽然乱作一团，但皇上皇后显然都还活着。

    荣世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心中一直绷着一根弦，这时骤然放松，不觉一阵晕眩。

    萧在雍下得马来，荣世祯定了定神，跟着一起下马。

    薛珍快步迎来行礼相见，说道：“定北王总算来了！”

    萧在雍伸手将他扶起，说道：“我来得晚了，幸好二圣平安。”荣世祯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珍脸上神色又是欣喜，又是恼恨，说道：“今晚紫宸门刚刚兵变，皇后就命我擒拿丁嫔，怎料那贱人躲入了她寝宫的暗室，到处都找寻不到。我只好率兵退到崇化宫护卫帝后。

    “宣王率领帝师进宫猛攻，我御林军人少，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我连放了好几记烟花求助，可是定北王军始终不来。我用千里镜望见丽棠山起火，就知道你们军营必定有变。”

    萧在雍说道：“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薛珍点头道：“这必定是老三的奸计了。一定是他派人混入军营，趁乱焚烧粮草，阻碍定北王军支援。”

    荣世祯说道：“后来呢？”

    薛珍说道：“我当时知道大事不妙，为了保全帝后二圣，只能向宣王佯作投降。宣王于是进宫辖制帝后，把御林军都关押在库房里——幸得我御林军将领都是皇亲官家子弟，宣王要拿我们节制宗亲，所以才没有一刀杀了我们。”

    荣世祯说道：“皇上真的让老三做了太子？”

    薛珍怒道：“怎么？宣王是这么对你们说的吗？真真厚颜无耻了。宣王以皇后皇孙的性命为要挟，逼迫皇帝封他为太子。皇上本就病重，见状更是气得发昏。宣王就命人拷打典玺太监，逼他交出了传国玉玺。他又自己填了一道册封太子的敕书，强迫皇帝画押盖玺。皇帝病重无力，怎能反抗？宣王就这么自己封了自己为太子！”

    荣世祯说道：“原来如此。”不禁发愁道：“宣王虽是逼宫夺权，但圣旨玉玺俱全，外界消息不通，又有许多有心人加以利用，这可难办了。”萧在雍沉吟不语。

    薛珍说道：“后来帝师先锋向宣王禀报，说道定北王军来攻京城了。宣王就急急忙忙出去了。他一定是要拿玉玺和太子身份压着你们，号令定北王军服软退兵。我们身在宫里，只恨不能飞到前线辨明真相。

    “不多时，我们听说定北王军攻入京城了，还没高兴多久，就见一队宣王府亲兵凶神恶煞闯入宫中，口口声声说定北王叛军入城，他们要把帝后护送到城外，与宣王一同去和宁东王军汇合。

    “帝后深明大义，不肯移驾。丁嫔那贱人这时候又冒出来了，亲自来催逼帝后起驾。皇后叱骂她作乱犯上，丁嫔大发雷霆，她说她的亲儿子被定北王砸死了，她再也顾不得规矩了。帝后若是不肯走，她就要剥了皇后的凤冠，把皇后丢入水井淹死，然后强行把皇上架走。帝后百般无奈，只能收拾起驾。我等御林军俘虏亦整装随行。

    “但帝后若是真的出宫，岂不陷入刀俎鱼肉之境？于是到了御园一带，我就号令御林军暴起发难，仗着这里假山重叠，地势狭窄，全力与敌人周旋。

    “丁嫔见势不好，便率领着帝师自行出宫，留下了一群宣王府亲兵要把帝后灭口。你们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可就支持不住了，可见天无绝人之路！”

    萧在雍说道：“你可知丁嫔和宣王要在哪里汇合？”

    薛珍说道：“他们没说，但我猜十有八九是京城后山太极海一带，宁东王的江南水师只能从那儿入京。”荣世祯说道：“丁嫔党官员在京城立不住脚，必定都要去投靠宁东王。”

    萧在雍转头吩咐道：“传我军令：调左营大军去太极海捉拿丁嫔党。”定北王军将领遵命而去。

    这时候皇后的御轿帘子晃了一晃，众宫人齐声叫道：“皇后娘娘！”只见一个中年宫装美妇颤巍巍走下轿子，虽然钗裙散乱，神情憔悴，但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气度，凛然不可侵犯，正是大恒朝皇后薛令淑。

    薛皇后走到皇帝轿边，掀开轿帘看了一看，又向太医低声言语了几句，便回过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在萧、荣二人身上。

    萧、荣便迎上前去，跪下叩头行礼。萧在雍说道：“臣辽东萧在雍参见皇后娘娘。”荣世祯说道：“臣云南荣世祯参见皇后娘娘。”

    薛皇后说道：“两位忠心耿耿，本宫都记在心里。我们过来说话，不要打扰了皇上。”萧、荣站起身来，跟着薛皇后来到一处假山洞子里，薛珍也跟了进来。

    薛皇后问道：“外面情形怎么样了？排第二的真的死了？”

    荣世祯看了一眼萧在雍，因将城头对峙、判决怀王、发兵攻城的情形迅速说了一遍。

    薛皇后冷冷说道：“老二死得太痛快了，便宜了这没人伦的畜生。若是落在我手里，叫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荣世祯没有言语。

    薛皇后又道：“丁嫔和老三能追回来么？”萧在雍说道：“尽力而为。”

    薛皇后说道：“罢了，贱人狡诈阴险，就追不回来他们，也不能怪你。难为的是，丁嫔党勾结了卢亚军的江南大军，一定会重整旗鼓，杀回京城。老三自封为太子，又拿着传国玉玺，可以随心所欲颁布圣旨，趁乱号令天下万民。二位有何良策？”

    萧在雍说道：“皇上龙体不安，国无君主必乱。”

    薛皇后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趁着皇上还有一口气在，须得尽快定下名分。等我的四皇子回京，就可以主持大局了。”

    荣世祯刚要说好，萧在雍忽然拱手道：“皇后娘娘请三思，云南距离京城万里迢迢，四皇子和平南王少说还有半个月才能赶到京城。所谓山高皇帝远，宁东王大军那时早已围了京城。老三自封东宫太子，手持圣旨玉玺，京城官员百姓惧怕战祸，人言纷纷，是非难辨，只怕都会倒向老三。那时候城中民心反向，我们坐困禁宫，可就难以弹压了。”

    薛皇后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叫老四插了翅膀飞过来？”

    萧在雍说道：“四皇子不在，京城还有其他人可以继承皇位。”

    薛皇后眯了迷眼睛，说道：“你是说……小皇孙？”

    荣世祯心中一个咯噔，瞪大眼睛看向萧在雍。

    薛珍也吃了一惊，说道：“可是皇上亲口说过小皇孙年纪太小，不能交托江山社稷啊。”

    萧在雍神色沉静如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江山飘摇欲坠，京畿群狼环伺。人心惊慌浮动，极易倒向敌人。等到四皇子归京，场面早已无法收拾。臣恭请皇帝禅位于小皇孙。小皇孙乃孝哀太子正朔，名正而言顺，只要有他坐镇京师，安抚人心，统一号令，我等就是堂堂正正之师，可与老三的传国玉玺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