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大人的世界总是谎言
出租车到达洛伊的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洛峤匆匆忙忙地跟同事做好相关采访的交接工作，就收拾平板直奔一中校门口。 洛伊从初中开始，一直都是他这个当哥哥去开家长会。 洛伊性格温柔、优秀，一直都是学校风云人物。 那孩子呢，一直都是洛峤的骄傲。洛峤就算是在最落魄最穷酸的时候，也不曾克扣他的生活费用。 如今，他弟弟被人这么欺负。 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可能坐视不管。甚至，他还会去学校亲自教训那个混蛋。 走进学校大门，洛峤的心就变得忐忑，期待，还有说不出的心慌，愧疚。 洛峤连连深呼吸，仍是抑制不住心口的狂跳，越是接近教学楼心脏越是跳个不停，沿路他满是自豪的看见了有关洛伊的全国联赛比赛照片，特等奖，一等奖……原来已经这么多了。 正是家长会期间，学校比往常更加的热闹，到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操场还有几个跳皮绳的学生，青春期的孩子啊。 教室后门敞开着，洛峤重重地呼了个口气，然后直接进门，找到洛伊的位置坐下。 教室也变了好多，添了很多电子设施，比以前更加美丽。 其实他很喜欢校园生活，洛峤静静听着讲台老师讲话，回忆倾泄而出，别人说高中的记忆是最乏味枯燥的，偏偏他却觉得高中生活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除了学习，他们用不着考虑很多复杂的东西，比如生存、金钱，又比如……不可逾越的阶级差别。 他希望洛伊的生活就是这么干净纯粹，不会被很多因素干扰。 唇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微笑。 可是…… 都这个点了，洛伊怎么还没有来？ 洛峤眼看着发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回复，心中又不免担忧起来，洛伊叫他来开家长会就是为了表现自己这段期间的学习情况，不可能不出现…… 这个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因为只要是他发消息，洛伊总是很快就回复，很少像今天这样，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也不见得只言片语。 洛峤忍不住担心，洛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梁少爷，你已经出来这么久了，老爷夫人那边在催您赶紧回去。” 有声音传来，洛峤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拎着背包，嚼着口香糖，神态傲然地在楼梯下方的墙壁横靠着，时不时咀嚼口香糖，吹泡泡，而他身边的一个管家似的中年男人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且，小少爷，夫人知道了您打算从私立贵族中学转到普通中学，非常生气……” “我就要在这里！” “我的小少爷啊，夫人希望您能够配得起自己身份的人做朋友，而不是垃圾。” “……” “夫人为您挑选好了朋友。” “王叔，你直接给她说，若他是再插手我的事情，我就从家里面搬出去。” 老管家叹了口气：“小少爷，您是夫人的孩子，她只是太关心你了……” “够了！” “既然小少爷这么喜欢洛伊，愿意跟他交朋友，那么我可以转告给夫人。”老管家苦口婆心道，“让他跟你一起就读私立贵族……” 被称为梁少爷的男孩涨红了脸，呵斥道：“什么喜欢？你、你不要乱说话！” “可我看，少爷您您总是喜欢欺负他，引起他的注意……” “胡说！他只是我的小跟班！” 小男孩气得涨红了脸，口香糖也不咀嚼了，直觉怒气冲冲了他一眼：“你不要乱说话！” “是。” …… 老管家不经意的几句话把小男孩心烦意乱的，不想跟他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楼梯转角处，小男孩只是很随意地瞥来一眼，便和洛峤对上视线。小男孩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紧接着收回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小男孩第一眼就确定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洛峤。 他很漂亮，尤其眼底里挥洒不去的高傲冷漠，是洛伊身上也同样存在的……只是，这双眼睛，比起洛伊的，更加冷漠。 至少……洛伊会伪装出，很温柔好说话的样子。 但面前这个男人，便不会隐藏。 直接大大方方的，将眼底的冷意暴露。 两人擦肩而过，鬼使神差，洛峤偷偷跟在了这个男孩身后，望着他进了一间空的大教室。 阳光投进茂密的大树投到的玻璃窗，洛伊竟然靠在窗边在吸烟，烟雾缭绕，修长的身躯穿着温和的白衬衣，一如他温柔的性格，指尖在烟头上碾了碾，带着青春期的年轻人特别的叛逆。 “洛伊。” 男孩踩着小皮鞋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 烟雾缭绕，洛伊转过头冲他露出一个和熙的笑容，一身温文尔雅：“你怎么来了” 心口紧缩了下，洛峤站在门后顿时没了表情。 洛伊并不会抽烟，也不会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梁叔白直觉双手抱胸，无比倨傲地看着他，跟他摊牌道：“你什么意思？” 洛伊笑道：“什么，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家现在很缺钱，这些全都是你哥哥在抗，你也想帮忙不是吗？”梁叔白仰起头，耐心地劝说道，“这些年，你和明兰阿姨一直都在拖累你的哥哥，他从来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可你哥哥已经不小了，他必须得为自己做准备，他会有女朋友，也会有家庭。” 洛伊是个非常在乎家的男人。 听到这话，一双眸黯了黯。 梁叔白见状忙把说道：“所以，我给了你一份高薪的工作，你不应该拒绝我。” “小少爷，跟班的工作……”听梁叔白这么说，洛伊有些无奈。 “你又要做什么……”把钱赶上送，还说这么好话，梁叔白耐心都快告罄了。 “我可以答应你。”洛伊很干脆果断的说道，同时也提出自己的条件，“答应的条件，就是你我之间必须有个君子协议，我只是做你的跟班，我可以做一些……事情，但是，不要干扰我的生活。” “啊，可是……” “没有可是。”洛伊难得皱眉，语气变得低沉。 “小少爷，你必须得，答应我。” 只要洛伊答应做他的跟班了，梁小少爷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吧。” …… 洛峤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没有上前，而是转过身离开了。 他明明就是来学校给洛伊撑腰的。 可这一秒，他又退步了。 所有的勇气，在这个叫梁叔白的小男孩出现而消失殆尽。他明白洛伊为什么要答应，受这个小少爷欺负了，同时，他也清楚到……洛伊瞒着他的原因。 以往，家里出现事情了他不会告诉洛伊，让洛伊继续跟以往一样生活。 可现在的洛伊不是小时候的洛伊了，他会思考，会明白，他们家早就破产，现在欠了巨款还不上。 他们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 从云端跌落泥潭…… 甚至，过得比普通人还不如。 身子藏在墙角，洛峤沉默地望着他们交流。 他不知道洛伊究竟要做什么，但是他能够肯定洛伊什么都并不会给他说。 察觉到窗口那边探寻的目光，洛峤急忙把身子缩了回去。 “这段时间，我还是希望，你不能够打扰我的生活，我也不能打扰你的生活。”洛伊收回眼神，并没有发现什么。 “如果我们任何一方，有违反协议当中的任何一条，协议作废，我们的合约也作废。” “可以，我回去让王叔拟订协议。” …… 洛峤背靠着墙边紧咬唇才没哭出来。 好久，没听到声音了，他才重新探出头去。 两人谈完话，两人便离开了。 洛峤苦涩地笑了下，背抵着墙壁慢慢蹲下。 洛伊太懂事了。洛峤突然觉得自己又心酸又无奈，洛伊瞒着他去打工、兼职，就算被欺负也不会告诉他。 洛伊已经是个男人了，不再是躲在他身后只会撒娇小孩子。 放学时间，洛峤如行尸走肉一般到隔壁空教室，临行前又望了窗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一眼让他整个人如遭电击呆住。 微信上，是洛伊刚刚发过来的信息：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今晚会回来吗？ 好大的一个问号。 视线一下子模糊，洛峤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复。 “洛伊，生日快乐。”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洛峤抬起手打出这段文字，眼泪更加汹涌地掉落。 他忘记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忘记了。 在洛伊的眼里，他是个哥哥，从来都不会忘记他生日的哥哥。 就算爸爸妈妈会忘，可是洛峤会捧着小蛋糕，插上一根蜡烛，然后把他从房间里面拉出来，庆祝…… 洛峤打出一行字“不会”，想了想，又删掉，再度写下“生日快乐”，随即又擦掉。这样折腾了半天，页面只剩下“洛伊，生日快乐，可惜今晚我还有事，不能回来陪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会跟洛伊坦白心思，全都一个人藏在心里面，导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总是充满了谎言。他也习惯了用工作来搪塞洛伊。 所以…… 真的非常抱歉。 温热的眼泪没有休止地滴淌下来，索性痛痛快快地哭了很久，洛峤才走出教室。 教学楼大门已经关上，天色已是黄昏，天边的红霞带着浓浓的暗…… “……”洛峤傻眼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这个高度，他根本就没办法下去。他被困在了教学楼里。 教学楼的门从外面被锁住，用蛮力根本就打不开。而这个时候，学校除了几个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有人。 想到了求救，洛峤靠在铁门边拿出忘在兜里许久的手机，一打开，手机的突然一阵激烈的震动。 这一部分激烈的震动是陆景舟发过来的 洛峤几乎可以想象陆景舟这个男人对着手机发狂的样子，一双眼瞪得跟会吃了他似的。 “对不起啊陆先生，我下午突然有了点事情……”洛峤有些歉意地说道，本来下午打算做陆景舟的私人采访，但他却临时中途改变主意 怎么说都是他理亏，于公于私他都应该道歉。 手机那边陆景舟却沉默了。 “喂？喂？”洛峤奇怪地看了一眼手机，正在通话中啊，怎么陆景舟突然不吼了？现在被放鸽子的人是他啊，怎么不生气呢？ “马上滚回酒店等我！”陆景舟冷漠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