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一个夹缝求生的皇帝的自白在线阅读 - 19

19

    六十四

    要不是遇上这位长得跟陆云暮一样的陆宁将军,我还真没想过我现在可能是在个游戏里。毕竟这设定,这背景……估计都只能待在策划的废纸篓里的份儿,上组讨论那都没资格,骗钱页游都知道要有爽点,这到处堵心的设计哪有真变成游戏的机会。

    但要说是木登光小游戏,那就一下子合理起来了。

    话说回来,当下文字工作者确实不太容易,简直是花样百出,谁能想到我当年搜文献时误入的网页小游戏还能发展成类型文学了。

    啊,甚至可能还让我给穿了。

    这就很可气了,这年头管穿越这档事的人是不是太不挑了?是我们穿越者没人权吗?这种档次的位面设定都能被拿来穿?

    而且要真是这样,那问题就来了。

    我现在是在全年龄向游戏里,还是女性向游戏里?

    六十五

    自那天发现陆云暮和他传说中的叔叔共享一套建模,我好像也是和谢修共享建模开始,我就下意识从身边这些人开始观察,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从宫女观察到内侍再到皇帝老爹……还有我的弟弟们,然后我就发现这个游戏真是挺怪的,看着像主角的共享建模,看着像npc的反倒挺精细,特别是我这几个弟弟,脸上就各有地方像皇帝老爹,大弟弟是眼睛,二弟弟是鼻子,三弟弟是嘴……

    我,咳,我就别提了。

    不过真要说,我周围这圈人里,建模,啊不是,长得最精细好看的,除了谢修就是齐文初了。照这种小成本游戏制作常识来看,主角人设别的不说,脸肯定是最好看的那几个。照这个逻辑原本我以为谢修是主角,但现在他的脸不具有唯一性了,难不成还真是齐文初是主角?

    哇塞,这就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时代真是变了,齐文初这样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美丽废物都能做主角了,诶那这剧情该咋写?

    我不由深思。

    就在此时,我忽然只觉一阵刀风扑面而来,等我反应过来,半个茶杯盖将将擦过我额角。我愣了一下,而后气得一拍桌子:“齐文初,你这是想杀人吗!”

    齐文初坐在离我不远处的一架红木案边,扔杯盖的手刚放下,挑眉看我:“不是你先挑衅吗?”

    我:……

    我一下子怂了,揣着手坐了回去,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反应真是丢人,又干脆瞪眼瞅了回去:“齐文初你也太小题大作,你又不是闺中女子怕被人瞧见,兴许人家遇上了都比你大方。”

    齐文初眉头一拧:“齐文裕你今天真是怪得很。先是冒犯于我,现在又将我比作妇人,我才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我被怼得心中一惊,不由得仔细去看齐文初的脸,越看越觉得似乎好像也许他周身真的也隐隐有主角光环。

    难不成他才真的是主角?

    啊这,难道我果真该抱齐文初大腿?

    也……不是不行。但是吧,就,我不是指导创作,可是搞创作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主角的人物的可塑性和发展性?

    就齐文初?啊?

    兴许是见我们俩之间气氛不佳,一旁坐着的年轻主事终于忍不住跑上来劝架:“两位……殿下,有事好说,莫伤了和气呀。”

    这就有点尴尬了。

    忘了这是人家工作的地方。

    我来解释一下,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我跟齐文初,主要是齐文初,现在是在吏部学习,这位年轻的主事是分拨给我们的老师,嗯,估计是得罪人了才被派来接这份差事。

    至于我怎么结束了闷在宫里读圣贤书的日子,也跟着齐文初一块掺和政事了,那得从去年谢储治水有功回京受嘉奖,荣升两湖知州说起了。

    啊对,所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距离那日谢修问我可要做皇帝,已经过去将将一年了。

    前面说谢储升了知州,说实话,这个升职速度是非常不合适不合理的。先不说这个时间问题,就常规来讲怎么也得经历个通判啊同知之类的副职,他上来县令接着就知州,皇帝老爹还真给批了,到底是谢氏从中安排还是皇帝老爹等着看他笑话,那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升官,还是知州这么大的官,虽然两湖并非富庶之地,但毕竟九省通衢,外面人看着就是好事一件,纷纷登门拜贺,谢氏也丝毫不避讳,有来就接待,这就热热闹闹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谢储没急着回去赴任,反倒是又多待了几个月,直到快过年了才回去。

    几个月的功夫,足够一些事情尘埃落定了。

    我也不清楚谢储是怎么和谢修还有谢家沟通的,又或者本来也不是他们提议,反正快过年时皇帝老爹照旧把我们这些皇子叫来训话,突然把我点了出来,说了些我长进不少学习勤勉啊云云的夸奖话,结论就是一个:我该入六部学习政事了。

    我觉着这不是皇帝老爹本意。一是时间比较尴尬,我过年了就有十七周岁,这岁数不好处理,又不老到成年加冠又没小到不懂事,反正怎么算都不合适,若没有特殊情况,不该在这时候准许我入六部学习。二是近来风闻谢修三番向皇帝老爹请辞将军之位,谢岭也有意告老,一副功成身退的姿态,一时间朝野上下对谢氏颇为称赞,这一通道德绑架,皇帝老爹估计也不好意思继续晾着我。

    反正不管是谢氏以退为进让皇帝老爹生了愧疚之心,还是皇帝老爹确实想让他的两个最有可能当皇帝的儿子做个比较竞争又或者是怎么的,现实是我确实跟着齐文初一块在六部上学了,算算在吏部,我也待了有小半年了。

    吏部司天下官员进出事宜,上次被皇帝老爹清理了一番,如今上下都是皇帝老爹的人,接待我二人便不敢有太显眼的偏颇。此外就是更好给我们灌输一些信息:比如说西南边境常报内乱,土司换来换去,当地知州手下也不得不换来换去;比如说珠三角淫。。祠事多,有怪人口出狂言,而又有蛊惑人心之手段,不得不杀鸡儆猴,常有官员折损;再比如说江南官商交易频繁,往往牵涉颇广,皇帝老爹不得不忍痛而下令秘密处置之……

    反正就是,我齐氏不容易啊,到处都有人要害我齐氏统治!

    除此之外,与谢氏有关的一些内容实在是数量多得不容忽视。难怪齐文初一提起谢氏就一副斗鸡样,他能接触到的消息估计比摆在这儿的只多不少,这天下,明着是齐氏天下,暗地里早被以谢氏为首的这些势力瓜分成不知道什么样了。

    对于齐氏人来说,谢氏不可信,陆氏也不可信。

    这么一看,之前送我来和小梁主事查山东官员任免确实应当是皇帝老爹的主意。无论如何我是姓齐的,他还有把我和齐文初拧在一起的心在,毕竟无论我二人谁能登位,天下还是齐氏天下。

    我姓齐,不姓谢。

    六十六

    这个吧,道理我都懂。

    但是怎么说呢……如果我是个货真价实本地人可能还真会犹豫,但先不说我可能好像是姓谢这件事不提,单说作为从更先进社会来的未来人,我还真看不上家天下这么落后的体制,对当人上人也没有那么向往。毕竟就现在我过的日子,身为贵族确实吃喝不愁处处有人伺候,但与此同时我也让渡了我身为个体的诸多权利。这并非不合实际的何不食肉糜,我毕竟当过几十年自由人,于我而言,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束缚。

    这个时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血缘的联系便是利益的联系,我不去争取,却也无法脱离于这份利益链条之外。所以我对自己未来的设想一直很清晰:不做既得利益的助纣为虐者,却也不要贸然挑战制度的存续。简而言之,没有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

    认清事实吧,我就是个倒霉的普通人。

    哎。

    虽然如此,但是之前那个买官案的后续,我还是有点介意小梁主事说的那句“在两湖发现了新线索”。

    这就很微妙了,线索到底是谁提供的?

    如果只看当时两湖官员调任,那答案便可锁定在两个人身上:谢储,还有冯知璧。

    如果是谢储提供,那大约是琅琊王氏背着谢氏参与买官案,如此行事,可能是与谢氏利益分配不和,打算拆伙。如此,谢储给出这份线索,将“背信弃义”的王氏供出来,打击一下其他胆敢背刺谢氏的世家还能向皇帝老爹示好,也无愧谢氏“忠君”之名。此路可通。

    如果是冯知璧提供,可见此人乃是皇帝老爹一派之人,此去两湖与谢储共同治水,实则是监视。查出这条线索,实际是发现买官案深扒还是与谢氏有关系,甚至可能是谢氏指使王氏所为。况且两湖治水,明明是两人之功,却只召谢储回来嘉奖,那冯知璧独自在两湖,又是在做些什么?

    又或者,还有没有可能,这条线索是两人合计之后交出来的?

    西北边战大捷,南部水患解除,天下如今太平。本来看着一派盛世模样,暗地里却也是波涛汹涌。我想着这些事,却抑制不住想起,那日我送谢储离京赴任,冯知璧火红的衣衫跳跃在我眼前,那一青一红两个人在我眼前相对而立,我就越想越头痛。

    谢储知不知道他身边藏了个奸细?害,他那么聪明,估计早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一条线索,到底是皇帝老爹算计了谢储和他背后的谢氏还是谢储算计了所有人,大约不到结局的时候是不能知道了。

    这一日便在我与齐文初时不时顶针,还有被带着读些官场人员出入的事里过去。吏部三年一度考核好像又要开始,人少事多,吏部人人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脚,但也没人敢使唤我跟齐文初做事。于是我坐那想事走神,齐文初人在吏部但手下的事也不停,不比那些主事轻松。那位带我们的主事讲了几句便也去做自己的事,我们三个人各干各的,倒也终于平和了。傍晚散班我坐马车回宫,临走时齐文初与我说,我年岁大了,也该出宫建府。

    我不置可否,只回了句“我倒没什么意见,便听父皇差遣。”估计是皇帝老爹又有对我新的处置,结果嘛就看他们几方斗法能斗出个什么来了。

    回到屋里时我在厅里坐了好一会儿。以前觉得早起读书很累,现在在吏部丁卯,也没觉得轻松到哪儿去。我倒是知道这种感觉缘何而来,就是你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前路在哪儿,什么地方算可以什么时候能停下。我虽然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但当真身处其中却发现自己只能猜,可越猜越觉得离谱,就越不知道我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还不如就像前十年那样一直做个傻子算了。

    唉。

    我仿佛是坐了很久,久到向来不怎么关心身体状况如何的卧底同志都来冷冷地劝我早些休息。虽然到现在我还跟卧底同志生有些罅隙,但他如今算是我这个院子里位置最高的内侍,好像在谢氏那边地位也颇高。想想我从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评价,人家这叫什么,这才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还是图样图森破。突然听这么神的人物关心我身体,我不由得受宠若惊,收拾收拾准备回屋躺着去了。

    这么多年了我也没习惯睡觉时有人在旁边守着,于是我举着蜡烛进了一片黝黑的卧房,进门时觉得有些凉意,而后发现后门一边的窗户大开。我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再转身回头便径直撞上了一幢肉墙,鼻子都给撞酸了。

    我捂着鼻子缓了缓神,听见我头上十分熟悉的声音,

    “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