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对于几个长辈聊得热火朝天这件事，话题的主人公是一概不知，还在特别专注的包着饺子，舀一勺肉馅，用白面皮满满的包住，再捏出好看的模样，摆在一边的大竹盘上，整整齐齐的，十分精致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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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浔比江绫包的还要熟稔，快狠准，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就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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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秦家主他，对你好吗？”他这么问，手下动作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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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到无法挑剔。”江绫意识到自己原来能没有半分停顿，不经思考全靠本能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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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浔看着弟弟清雅至极的侧脸，试图找出一丝勉强的痕迹，但无果而终。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眉宇，他不自觉的放松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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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那就好。”他重复说了两遍，却下定了注意更要好好观察那位“好到无法挑剔”的秦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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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外好像有动静。”江绫突然听到了什么：“是汽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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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二叔他们到了。”左浔话音刚落，就有人在院落里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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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绫！”一个看上去不比江绫大多少，正值桃李年华的姑娘冲了进来，看见了江绫，立马喜笑颜开，两步并作一步跑到了面前，一个熊抱就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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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绫，绫绫，姐姐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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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手上还拿着饺子皮，猝不及防下只得伸直了手，放任他唯一的表姐抱着颈部，畅快的吃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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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姐，我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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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浔在边上看着，一开始还习以为常，但随着两人抱得时间越来越长，脸色就越来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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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依依，你还要赖在小绫身上多久。”他没有特意压低语调，却还是吓得左依依心下一怂，正准备乖乖松开江绫，一道大力突然在她肩膀上使劲，硬生生把人扯开了，左依依踉踉跄跄，差点没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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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绫！哥想死你啦！”左依依定睛一看，刚刚实施暴力的正是她的亲哥，这会快一米九的大高个，替代了她之前的位置，圈住江绫一点缝隙都没留，跟座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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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被圈在怀里，男人身上热腾腾的像个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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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太暖和了，江绫简直想把手揣进他二表哥的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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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依依揉揉自己被拽痛的肩膀，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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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下手这么重，你还是我亲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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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像是没听见，根本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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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左致，小绫要被焖坏了，还不快放开。”左浔操心的都快生出皱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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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致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顺带揉乱了江绫今天多灾多难的头发。终于分出目光来落在亲妹妹身上，回应控诉，笑得特别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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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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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依依挤出一个标准微笑，想用桌上的擀面杖敲死自己的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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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快别闹了，你们两个回来了就快点去洗洗手，帮绫绫他们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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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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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舅舅。”左浔和江绫同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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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老的二儿子左雪竹，应该是这书香门第中最特殊的一个，年轻的时候不顾家中的反对硬是去参了军，一身热血铁骨还真闯出了天地，但也结下了不少仇家，江绫的二舅妈也是受此牵累出了事故。从那以后，锋芒毕露的左雪竹脱胎换骨，他开始收敛秉性，如今变得温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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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雪竹朝二人点头回应，又问江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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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小妹回来吗？我打她电话也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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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面皮渐渐黏在了指肉上，江绫不自觉将其捏成一团，但他还是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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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她，应该是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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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绫……”左雪竹一眼看透他的伪装，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但他向来笨拙，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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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爸！您就别在这掺和了，我们年轻人的场合，您不适合待，快去和爷爷他们打招呼，快去！”左依依及时打了圆场，推着亲爹往左老那边去了，还不忘看着左致：“哥！你也来，我们一起先去看看爷爷，绫绫，我们一会就来帮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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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左致喊完，低头真挚的看着江绫：“小绫，我爸他不是有意的，你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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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一家人，每年有你们陪我，我已经很幸福了。”他白白净净的脸上全是绵软的笑意，将左致一颗硬汉的心击的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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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对呀！每年和小绫一起过年，就是你二哥我最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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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浔一个板栗敲在二弟头上，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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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致皮糙肉厚，痛倒不觉得通，只是面对自家正经到不行的左博士，太阳穴都开始直跳，他倚在江绫边上，当然控制着力道，其实根本没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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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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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好，站没站相的，你这么重靠在小绫身上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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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致叹了口气，挠挠脑袋，怕唐僧唠叨，真的站直了，眼看左浔又要说什么，连忙一伸手阻止了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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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还没去跟爷爷问好，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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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头对江绫眨了一下右眼：“哥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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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江绫被他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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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左致大摇大摆的离开，左浔才摇着头觉得抬头纹又多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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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致也是，依依也是，怎么一个个越长越小，越来越顽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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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清理着手上的面皮，一边说：“毕竟二哥他们还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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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小？”他看见江绫的小动作，干脆把人拉过来，取代了工作，细心的将一些顽固的小面块一点一点去除：“他们两一个25一个27，加起来都五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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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有些痒，没意识的缩了缩掌心：“那这么算，我也22了，也不小了呀，大哥却还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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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浔透明的眼镜片下，深褐色的瞳孔闪现着柔醉的光泽，让他的同事见了怕是会很难相信，这是那个科学严谨像个机器人般运作，连日常两个字都不怎么挂钩的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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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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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我想让小绫永远都是个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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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长大，不用懂事，永远无忧无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