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伴着漫天飞雪，江绫便乘兴给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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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的暖气烘人，江绫脱了外套，穿着软糯的浅蓝色毛衣，抬手写粉笔字时，能隐约看见牛仔裤虚虚勾勒的纤细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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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色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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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似乎，不太适合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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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过夺目，太过耀眼，仿佛生来便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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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教学，谁能将心思从他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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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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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江绫开始说课文时，让所有人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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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气不急不缓，除了写板书几乎没有大的动作，也很少在教室里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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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只用他清醉的嗓音，为他们说道“天与云与山与水”“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不偏不倚，没有迫切的想把所有的知识点塞进你的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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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你恍惚间竟能看见那场下了三天的西湖雪，湖中亭，撑舟而来的人，煮酒闲话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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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无疑是一位优秀的引导者，循循善诱，说到自己喜欢的地方，面上总会不经意的染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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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欢喜是那样纯粹、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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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看着看着，愈发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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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造化一定是太过偏心，才能诞生出江绫这样的人，静静的呆在那，便遗世独立，美的惊心动魄。但当他侃侃而谈，对你因循善诱，那一瞬间，你只能自然而然为他所操纵，寻着他的话语一路徜徉，见他所述的景，遇他所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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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你第一眼瞧见的，竟是他的淡月云来去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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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柔，干净，如琢如磨，如切如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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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绝对是高二一班的学生们听得最仔细入神的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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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响的时候，台下人都大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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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没有拖堂，只说了下课，向他们回礼躬身，就干脆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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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一走，整个高二一班顿时躁动起来，这些少爷小姐一个个全没了平时懒得八卦的心理，青春的荷尔蒙一时间都要淹没整个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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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朴视线钉在江绫身上，人消失不见了，连忙把头伸到郑檀莘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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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哥，这老师绝了啊，长得真他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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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朴以为郑檀莘会像往常，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他，然后无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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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想到郑檀莘一巴掌“啪”的打在他满头绿毛上，打的他头昏眼花，然后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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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这么说他，”郑檀莘顿了顿，“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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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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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朴眨巴眨巴眼睛，连忙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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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又悄摸摸，用眼角余光瞅郑檀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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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这会正出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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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哥，莘哥！”他叫了两声，郑檀莘才施舍了他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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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哥，你说我们这老师什么来头啊，这么年轻还能够来带我们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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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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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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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查他，班上谁也不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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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知道，我马上在咱们私下那个班群里通知一声，绝不让莘哥操心。”白朴秒懂郑檀莘的意思，心下却暗暗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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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时，突然想起江绫读到那一句“莫说相公痴”时，嘴角含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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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朴不禁晃了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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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人，谁不会为他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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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第一节课课间，江绫便收到了班长整理的班级名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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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着林平温言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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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板正干练的林家三少走出办公室时从脖颈到耳朵一片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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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翻开名单，认真仔细地看过每一张面孔与相应的名称，并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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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到一张格外英俊的照片时，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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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脸显得冷俊，毫无十七岁少年的稚气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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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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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记得他，毕竟整个高二一班乌泱泱一片望过去，只有郑檀莘穿着校服，头发理得干净清爽，与整个班的画风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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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头微蹙，江绫有些忧心，他知道高二一班是所谓的“贵族班”，一群不愿受礼教约束，大多桀骜、心比天高的少男少女们在这里挥霍迷茫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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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郑檀莘的少年穿着校服十分朴素的样子会不会受到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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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即打开李老师之前发给他的成绩单，果然在第一行看见了“郑檀莘”三个字，再往后拉，江绫发现不仅是班级第一名，年级排名上，郑檀莘竟也是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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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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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岁的年轻教师心下恍然，将郑檀莘当成了成绩优异、家境一般的特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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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日后该多关注关注郑檀莘，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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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顺手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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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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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低沉带些沙哑，隐隐约约带些勾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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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江绫只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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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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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意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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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路过他身边的化学老师，心脏慢了一拍，魂不守舍的坐回位置上，嘴里嘀咕着“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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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弘景听着心上人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柔化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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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绫，我问了左校长，听说你下午没有课，现在雪停了，江老师愿不愿意带我欣赏一下你的校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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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在哪？秦先生”江绫觉得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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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绫，来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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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有些懵地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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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打了上课铃，教学楼十分空旷，只一眼，江绫便看见一楼白茫茫雪地里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秦弘景，他仰着头与江绫的眼神毫无时差的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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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一直在那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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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江绫低头的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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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愿错过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