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一个假设（1）

    假设周霜序在天台没有招惹温小礼。

    温小礼会在本省的专科念服装设计，跟着母亲一同去沪市拜了何老师学苏绣，大学三年除了学制衣，还加强了苏绣手艺，毕业后去了沪市，继续跟在老师身边学苏绣，闲暇时在线上接单做一些古华夏服的荷包和真丝团扇，衣服也做，可以接西装和古华夏服。

    今年的中秋较晚，唐臣打算邀请众好友一同去长安玩，说是要举办一次以“泱泱华夏”为主题的聚会，要求大家都买一身古华夏服，他报销衣服的费用，文驰报销机票，为了拉动周知宴去参加，文驰特意蹲守在周知宴的实验室外头，好在近期的课题进展不错，周知宴答应了他们去参加这次聚会。

    两个好友一个报销服装，一个承担出行，周知宴就提供房子，周父在长安有三套很大的别墅，有一套别墅的风格恰好是偏唐朝风格的，提前和长安的管家说了声，让他们准备食材和出行用的车子，周知宴急匆匆收拾了行李箱，开了车子去机场。

    到了机场的VIP室，就看到上次聚会被强行牵线的咖啡糖味omega，周知宴记得他叫许君意，对方是个很有艺术气息的omega，长得也不错，可惜周知宴沉迷学术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上次交谈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画手太太，周知宴家里收藏了几套他画的漫画，为了避免好友们再次给自己牵线，周知宴和许君意私下协定，只要有这个类型的聚会，他俩干脆凑成一对，聚会结束该干啥干啥，没事少联系。

    许君意今天穿的西装很休闲，苍绿色的西装外套，内里是米色衬衫，周知宴走进一看，发现他西装口袋上还绣着一圈俏皮的太妃糖，给这套休闲的西装增添了一丝童趣。

    许君意看到他了，摘下墨镜，莞尔一笑：“周医生今天来挺早。”

    “君太太一如既往的准时。”周知宴坐下后点了一杯拿铁，拿了两颗太妃糖递给许君意，“太妃糖不错。”

    “是吧！是我最近发现的一个小裁缝，他手艺可好呢！”许君意收下两颗糖，装进衣兜，摸了摸兜外头的绣样，笑眯眯地说，“这套衣服就是他做的，我还找他做了圆领袍，绣了我画的牡丹狮子。”

    周知宴只知道许君意穿着和其他几个omega不太一样，他不太穿大牌高定，只喜欢手作师傅的衣服，周家人的衣服也都是找固定的手作师傅定的，文驰他们不太挑这些，商场和大牌哪个舒服穿哪个，但是他们知道周知宴对衣服很挑，难怪会觉得周知宴会喜欢许君意这样的omega。

    周知宴喝了一口咖啡：“那明晚得好好欣赏下君太太的牡丹狮子图了。”

    周知宴的衣服是文驰他们选的，他们仨的款式都是明制赐服，图样不同，周知宴那套是麒麟，文驰的是飞鱼，唐臣的是斗牛，另外几个alpha和omega各自选的衣服也很漂亮，有一对漂亮的omega女孩穿的是双子款，看制式应该是唐制，许君意的牡丹狮子补很精致，一丝一线都能看出绣功非凡。

    中秋佳节，月上柳梢，周知宴和大家一同步行去了长安有名的步行街，看到许多人都穿着古华夏服，还有的手里提着花灯，许君意买了一盏玉兔捣药小灯送给周知宴，周知宴买了一盒桂花绿豆糕送给他，又给同行的其他朋友买了其他的糕点。

    “你这香囊也不错，是那位小裁缝做的？”周知宴一手提着灯，一手拿着一杯酸梅汤，不时用余光扫视四周的车辆和稚童。

    “是啊，最早是一个小粉丝问我能不能拿‘风荷’那张图去做一柄团扇，说是给她母亲的生日贺礼，不盈利的图我一般都答应嘛，”许君意看到一个糖人小摊，要老板写一个“君”字，“后来她在微博发了生日宴的视频，艾特我去看，原来她约了小裁缝绣了‘风荷’做团扇，绣工很不错，我就和她要了小裁缝的联系方式。”

    “那你把小裁缝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周知宴和老板要了一个“宴”字，把许君意的“君”一起付了钱。

    许君意拿起打包好的糖字：“可以，一会儿把他微信推你。”

    周知宴加上了小裁缝的微信，微信名很普通，叫“温故而知新”，周知宴自报家门说是许君意推荐来的，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说他刚刚正在赶工，怠慢了。

    周知宴很懂礼数，知道手工艺人都是很忙的，连忙把自己的需求和小裁缝说了，他想要小裁缝绣一幅龙沙宝石，连同大小一并发了过去。

    小裁缝问：“客人您好，请问是您提供图样，还是我画草稿图给您？”

    “我提供图样。”周知宴翻了翻自己画的龙沙宝石，选了两张比较满意的，让小裁缝自己选一个。

    周知宴付了一笔定金，就忙自己的课题去了，小裁缝会在每个星期的周五和他汇报进程。

    冬至的时候，首都洋洋洒洒下了一场大雪，周知宴突然很想去沪市吃生煎包，好在是周末，直接买了机票飞往沪市，落地之后想起小裁缝也在沪市，周知宴点开手机问对方，是否可以去他店里看一下进程。

    小裁缝上个月和他说，在三环附近租了一个小门店，方便现下的客人去店里量尺寸做西装和其他衣服。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和他约第二天下午一点半，底下附带了他店铺的地址，周知宴的机票是晚上8点，时间很充裕。

    第二天周知宴在家吃了午饭，开了车去小裁缝的地址，在一个破旧的弄堂里，车子进不去，周知宴先把车停去商场，再步行回弄堂，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极小的门脸，店铺招牌做得很简单，好在字很大也很醒目，一抬头可以看到老式的卷帘门，底下是玻璃门，挂了一块“欢迎光临”的牌子，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西装的男性人台，还有一个女模特人台，身上穿着一件月下海棠图样的旗袍。

    周知宴看着这套旗袍，想起母亲有一件颜色类似的旗袍，推门进去，里头暖气打得不是很足，只是比外头暖和一点点，空气里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心下猜想对方是个beta老板。往里走了几步，最里面站着一个身型瘦削，个子不太高，上身穿白色毛衣，脖子上还挂了一段软尺的男人，他正在熨一套西装，周知宴看他动作熟练，不禁站在一处好好看了一会儿。

    对方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来，对着周知宴笑了一下：“客人您好。”

    周知宴点点头，他只用了几秒钟去打量对方的模样，心下很快就做了定论，小裁缝的模样很普通，确实是个beta，但是小裁缝左眼眼尾处有一粒惹人瞩目的泪痣，说话腔调柔软，大概是个本地人，元城那边的omega也都这个腔调，不算稀奇。

    “绣品在里间，我带您去看。”温小礼有些局促，他的店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或者爷爷辈，谁知这次是个年轻高大的男alpha。

    温小礼不敢多看这个alpha的脸，匆匆一瞥心下却记住了他的脸轮廓，很硬朗的一张脸，不笑的样子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周知宴看到了他画的龙沙宝石，小裁缝绣了大半了，和照片里相比，实物更加精致，和许君意说的一样，老板拍照的水平确实不太好，明明巧夺天工的技艺，在他的照片里大打折扣。

    周知宴笑了下：“老板拍照水平有待提高，实物栩栩如生，像鲜花盛开在我眼前。”

    温小礼耳尖通红，他自知自己拍照技术很次，轻声说：“我……我努力。”

    周知宴觉得对方羞赧的模样很是有趣，看了一会儿龙沙宝石，又看了几套温小礼做的样品西装，干脆在他这里订了两个季度的西装，温小礼带着他去量尺寸工作间，从脖子上取下软尺，又去拿了纸笔过来，周知宴脱下风衣外套，露出里面的西装，突然转身问：“温老板，可以在衣服上绣花样吗？”

    温小礼写下周知宴的名字，抬起头问他：“可以的，您想要什么花样？”

    “愈创木，愈创木叶子也可以。”周知宴顺手在纸上画了几片自己信息素的叶子，递给温小礼。

    “好的，位置有要求吗？”温小礼没见过这种植物，打算晚上上网搜一下。

    周知宴脱去西装马甲，站直身体：“不要太突兀就行。”

    临走前周知宴把绣品的尾款和西装的定金一次性都付了，还拿了一盒子温小礼做的饼干去坐飞机，周知宴从中选了一块兔子形状的小饼干，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不太甜。

    来年惊蛰的时候，周知宴收到了绣好的龙沙宝石和一套春季的西装，绣品已经清洗过了，温小礼还给他发了许多绣品保养的方法，周知宴带去别墅，让管家找装裱师傅做成壁画，原本是想送给父亲的，周知宴鬼使神差下留下了这幅绣品，挂在了T大那间大跃层的主卧里，又约了一副新的图，是父亲和母亲在芬兰定情时看的极光。

    西装的面料是周知宴自己选的，温小礼在袖扣的位置，绣了几片脆嫩的愈创木叶，周知宴抿着唇笑了下，把西装收进衣柜里，打算清明去祭拜母亲的时候穿。

    清明的时候周知宴和哥哥一块儿回了元城，母亲的公墓在元城，周知宴侧过头去看哥哥，哥哥最近很忙碌，他不打算考博了，脸上有少许疲惫之态，周知宴摸了摸袖扣位置的丝线，突然开口：“哥。”

    周霜序“嗯”了一声，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周知宴从一旁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周霜序接过喝了一口，抬起头看了弟弟一眼，衬的弟弟身型板正，少了两分稚气：“这套衣服不错。”

    周知宴不禁笑了起来：“我找了一个新的裁缝做的。”

    弟弟一笑，又是那个活泼爱动的大男孩儿了，周霜序跟着抿唇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