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雨，细细密密地下着。

    Kane绞干手中的抹布，擦拭着楼梯扶手，精致的雕花一尘不染。

    这半个月在家，除了每日的打扫以外，他只是来回于帝国马戏团和Pharaoh的宅邸，用一场接着一场的演出来填补没有先生的空闲。

    Kane还是会在每天演出结束之后，来到花店买上一束花，有时是玫瑰，有时是百合，他让浓郁的花香填满他的房间，掩盖地下室的潮湿。他是被Pharaoh养大的，从小便住在这间地下室，偌大的宅邸对于小小的Kane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的国度，他甚至在花园中迷失了方向，直到女仆将他找回来，安置在这间地下室中。他在这里长大，学习，练习魔术，每天与Pharaoh共进晚餐，这里便是他第二个家。

    Kane拒绝了Pharaoh让他去客房住上一晚的邀请，“我是您的下属，住在客房不合礼仪，主人。”他这样说，可能是因为淋了雨，脸色苍白。时过境迁，当他再次回到这地下室，这儿居然还与走之前一样，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面前的一切陈设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他躺回到地下室的小床上，用毯子将自己包裹住，明明发尖还残留着那一股熟悉的松木香，明明脖子上还残存着项圈带来的紧迫感，但这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在想什么？”

    Pharaoh从皇宫回来，开门便看见这小孩用抹布一遍遍机械地擦着扶手，双眼无神。

    “啊，您回来了。”Kane一惊，收回手向大公爵鞠躬。

    Pharaoh拄着手杖，他把Kane手中的抹布拿下，丢回脏水桶中。他双手撑在手杖之上，坐在了并不高的几级楼梯上，向Kane招手。

    “过来，坐下。”

    “是，主人。”

    “最近的天气很不好啊，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Pharaoh掸了掸被雨水沾湿的肩头。Kane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断搓揉着，似乎很局促。

    大公爵摘下手套，大手扶着Kane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Armand并不是普通人。”他说。

    Kane的双眼被垂下的银发所遮，他低着脑袋，感受着从对方身体传来的温暖。

    “他不仅是军人，甚至...远非如此。”

    埋藏在Pharaoh眼底的，是Kane从未见到过的忌惮。

    Pharaoh的手轻抚着Kane的脑袋，手指将遮着Kane双眼的发丝别在耳后。

    “就在刚刚，Armand被女王亲自任命为前线总督。”

    “什么？啊！”

    Kane惊讶地直起身子，却不小心磕到了Pharaoh的下巴。脑袋有点疼，他捂着脑袋担心地望向Pharaoh。

    “抱歉主人...”

    “没事。”Pharaoh替这冒失的孩子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今天下午我会代表王室为他送行，或许可以破例让你跟在我的身边。”

    “真的吗？”Kane金色的双眼瞬间有了亮光，可却在一瞬间又再次暗淡了下来，“可我...我没有理由再去见他了...”

    “你还没来得及说喜欢呢，Kane。去吧，换身衣服，好好准备。”

    向来冷面的大公爵看着Kane的背影勾起嘴角，手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沿着台阶慢慢上楼的刹那，他似乎听到耳边同样青涩的声音——

    “我，我喜欢你！”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总是想着你。”

    ......

    “可笑。”

    Pharaoh狠狠晃了晃脑袋，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他那些被封锁的记忆，似乎正在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并且伴随着剧烈的头痛。以往并没有这样的先例，他只能靠意志驱散那些不该存在的回忆，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症状，甚至对此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