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总攻系统)盗版万人迷剧本如果苟到目标在线阅读 - 96-【新历】恶欲盛宴之嫉妒(剧情线加盖亚视角

96-【新历】恶欲盛宴之嫉妒(剧情线加盖亚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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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号缺失————】

    【————缓存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穿着全套装备的巡逻警队军雌用电磁枪打出电磁力场压制网,赶在眼前失控的休假同僚撕碎一位少年蜂系雌虫的喉咙前,牢牢将人控在电磁网内。这个巡逻骑警简直要被眼前莫名其妙的情况搞疯了,眼前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的休假军雌已经是他用力场网抓住的第十七个失控虫族。

    城市间的建筑物撩起浓浓大烟,高耸林立的摩天大楼上到处都是失控军雌打出来的空洞,街道上混乱一片,正常的虫族,不正常的杀人狂,城市间弥漫着一种压抑到疯狂的氛围。佩戴着完整防护服与抑制剂的巡骑警与武装防爆兵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只能不停拦下控住失控的同族。

    “怎么还会有第七部队的军雌在??”其中一个拿着防爆叉的防爆兵不可置信的顶开自己的护目镜去看眼前那个被关在球形电磁力场里的半虫化虫族,他喃喃道:“搞什么,直接在城内试图全解放虫化状态??上军事法庭之前不怕被他们的阿克希团长打死吗??”

    “别再嚷嚷了!第五大道甚至有第2部队副官级别的军雌失控了!真是见了鬼!”

    而这些失控的虫族全然不惧电磁力场网的超高温,他们很多被控在球形电磁网中后被激怒,直接在电磁网中原型化,一阵阵肉类烤焦的腥臭味漂浮在城市的上空。

    “把那些疯子固定好!!把电磁开到最大!!天哪,医疗兵!!医疗兵在哪!快他妈的给我过来!!”不远处的另外一位巡骑警扶着一位半个腹腔都被掏空的同僚,那是一位典型的奎恩系军雌。

    受伤的军雌呻吟着,不是他不能忍,而是受的伤实在太过恐怖。半个腹腔都被洞穿掏空;如果换作生命力弱一些的类人种,早在腹腔洞穿内脏破裂的三十秒内就死了。奎恩系军雌被他的队友扶着踉跄前走,另外一个队友甚至还得时不时注意别哪里又钻出一个专门攻击蜂系的疯子。

    “真是见鬼!到底发生了什么!投影的历史出了什么大问题??你们蜂系是把旧历的天捅了个窟窿吗??”这个搀扶队友的防爆兵一口脏话,受伤的奎恩呕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有气无力的放狠话,“我他妈的……也,呕——想知呕——”

    “你闭嘴吧!!肠子都要给你自己吐出来了!”

    城市上空漂浮着焦火的烟云与血腥味,打砸尖叫随处都是,巡骑兵与防爆兵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优势,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的失控虫族竟然开始试图围攻这些穿着统一制服的军雌。

    无数尖叫声在倒塌的城市建筑中响起,在城内解放原型的军雌与普通公民伴随着隆隆作响的城市崩塌声,向那些无知又愤怒的骑兵涌去。

    城间唯一理智之存在如熬烂的糖,正被无数蜂拥而来的蚁群刮分撕碎。

    繁华的城,晴空万里的天,血腥围城的杀戮之都,全都被一种魔性的力量捏在一个星球中;这样的星球在虫族星系成千上万。

    一些尚未被完全屏蔽断网的星网直播上,年轻的伯爵搂着颤抖的黑发雌虫,他另外一只手在抚摸黑发雌虫的脊背,脊梁骨,尾椎——指尖轻轻滑下。

    全息投影中的阿弗洛狄德发出一声喟叹,“放弃你那不知所谓的坚持吧。”

    在因完全断网而断续消失的影像里,植入耳麦接口的新历雌虫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魔性的阿弗洛狄德说:“——为我露出你真实的样子。”

    ——听候您的差遣。

    同一时间,虫族附属星周,超过10个以上的星球官方政府被失控的虫族攻破,他们关闭了这些星球的行星防护罩,解锁了完全封闭的星空港,迁跃通道再一次亮起了引力弧力场。

    因为每隔五十年的天体交汇,虫族星系的附属星很多都是星球周交联在一块,像一圈又一圈凝固在宇宙银河的光带间的发光点,当其中一个附属星的星空港解锁,星带引力出现连锁反应,一条星周光带上的其他附属星空港同步出现了磁力反应——以往这种连锁反应是为了预防天体交汇出现时,把其中不固定在光带中的星球偏移而出现的保护措施——但现在,这种措施变成了星政内乱的导火索。

    附属星球与附属星球间彼此的磁力回应这,在浩瀚黑暗的宇宙中,绽放出一种极光般的绚烂美来。

    遥远的,位于虫族星系边境的其他文明星舰。

    “虫族这个时候开放了附属星的星空港……?”二级文明的一位舰长奇怪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6

    在新角色no.2博士出场前,旧历的一切绚丽诡异,繁华如万华镜,里面的每一片玻璃与水晶都倒映着血腥的辉煌盛宴。也许旧历的虫族基因链完整,面容艳丽美貌,武力值强大到不敢让人深思,可这一切上都披着一层名为‘异种’的皮。

    旧纪元的主宰似人非人,是野兽,是怪物。

    可这些怪物拥有的资源实在太多了。

    旧纪元最辉煌时期的矿产星域与无数能源都在大灾变中爆炸消失,或是卷入虫洞乱流,血脉断裂退化;可只要这场投影着的全息直播暴露出的信息足够多,新纪元的虫族或其他联邦生物就能够靠着这些细节去追溯过去。

    去寻找大灾变之前矿星域的位置,大灾变燃烧整个宇宙星系,所有的资源星与能源化为星屑粒子,经过七百年的宇宙周,它们可能依旧呈现消散的粉碎状态也,也可能已经重组了一小部分星体——但就算是粉碎状态,已经足够新纪元的生命体使用。

    更好的情况当然是这些资源星在长久的恒星重组时间周内,开始自我重组。重组后的资源星会藏在什么地方?新纪元后,宇宙中暴露着大量高度危险生命体的辐射粒子,乱流虫洞区域比比皆是,不止新历虫族在寻找过去的资源,其他联邦星球同样在寻找。

    在这场直播前,新纪元的反溯寻真非常困难,他们没有任何属于过去资源遗产方面的资料库存,整个宇宙磁场混乱一片,最有名的50年天体交汇就不说了。很多时候,某些已经被确定坐标的旧遗迹位置会在宇宙磁场混乱的时候再一次移动,于是这些新纪元人就得再一次开始在茫茫而危险的辐射黑暗宇宙中开始找寻。

    新纪元二级文明之下尚且不说,但三级文明正处于高度重建发展的新兴时代,资源缺乏对他们来说非常致命。

    如果说,康奈利·德拉昂的耳麦没有遗失,他的小队能坚持等待主星军部的舰队登陆一同前往,如果说他们有足够多活着的士兵站在珍珠体面前——如果说——,但现实没有如果。

    历史院少将康奈利·德拉昂做出冲动的举动,却误打误撞地以另一种奇异的方式掀开了过去历史中非常重要的一面。

    他想了解的旧纪元虫族是一位雄虫。

    康奈利·德拉昂的这个选择第一眼会让人觉得这个军雌简直陷入了不可救药的愚蠢,当他在一个能够实现新纪元虫族振兴的机会面前,做了这样一个决策;如果康奈利·德拉昂能过活着回到新历虫族主星-都灵,迎接他的绝对不是英雄般的欢呼而是一副电磁力场镣铐与严苛审判的军事法庭。

    但一切就是如此的巧合与神奇。

    少将德拉昂想了解,盲目追寻的那位历史虫族在未知的历史中,属于权力巅峰的金字塔阶级。

    而这位大贵族拥有的资源星呈扇形辐射八分之一的亿亿万旧纪元领土,就算操控着幕后一切的未知生命体只是间断性的播放这位大贵族的成长片段,但只要播放到其中任何一个沾边资源星或者领土星域的片段——按照如此这般的真实全感投影,新纪元的科研院就能硬啃下这块属于祖辈星域坐标,汇集了亿万数目研究员的都灵研究中心不说百分百解析出旧纪元大贵族的财产星位置,80%能找到大灾变前的大概位置是没问题的。

    就像一根藤蔓。

    只需要摸到它,新纪元虫族就能坚持解析,去寻找过去的头尾。

    寻找属于他们种族的遗产。

    新历虫族是被欲望与生殖掌控的种族没错,但他们并不是傻瓜。

    整个新历虫族社会的确有过半—过大半的虫族被旧历史的全息投影蛊惑住了,但小部分虫族,更理智,大局观更重的掌权者们还保佑了正常的理智情绪。

    至少超过20针的抑制剂下去,再戴上呼吸过滤器与专门的抑制贴,这些坐在中央会议厅的大人物们又能正常说话了。

    “……这还是我生理特征觉醒那么多年后,又一次三分钟内注射那么多针抑制剂。”军部将军-莱斯特·阿克希深呼吸了一下,“真是让人心跳加速。”

    莱斯特阿克希看了眼对桌的朱利斯·奎恩,黑发紫瞳的雌虫面色青白,正闭着眼缓和过量抑制剂带来的高强度镇定感。阿克希将军平静又似嘲讽,“如果你不舒服,趁早去隔壁的医疗室躺着。”

    体质要更弱一点的主席·朱利斯奎恩打完抑制针后呼吸有些困难,一次性过量注入的抑制剂让他心脏负荷很大,但他却不愿意离开屏幕投影。无论是过去的历史一角,还是那与新历雄虫完全是另一个存在的提摩西,更甚至是有着一张和他们家高度相似血系长相脸的玻因斯特博士,他都不愿意错过。

    朱利斯奎恩不愿示弱,缓了一会后不轻不重地顶回去一句,“真有时间担心我?为何不为你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心跳加速感到开心呢,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雄子再一次愿意让你如此心跳加速了。”

    “再吵你们就分开去隔离室看。”新历着名老好人家族·在星网上被阴阳怪气·被打趣成梗的奈特利总理额角鼓出青筋。冷冷地对两位同僚说:“你们还嫌现在情况不够糟糕吗。”

    其他身体素质不太行的执行官已经离开了会议厅,本来这个时候科研院的首席墨菲博士应该在现场,但通讯过去接通的是墨菲的学生,支支吾吾满头大汗地解释导师又发现了新的线索,暂时过不去。

    “就会在关键时刻出毛病。”朱利斯奎恩十分不优雅的啐了一句。

    “这种时候除了提前准备过滤器的公民外,也只有部队,军政与中央科研区域的军雌处于正常行动状态,我不觉得还有哪些虫族能扛得住现在的全息直播。”奈特利总理一直在揉自己的太阳穴,完全没有降帧的全息让他们这边倒了大批高官,其中专门分析军政一侧的秘书团全倒了。现在正躺在隔壁楼的医疗区打抑制剂外加吸氧。

    适量的抑制剂是克制,过量的抑制剂中的镇定因子足够让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军雌产生严重自杀倾向。这也是新历有完整医疗体系抑制剂,却仍旧需要雄雌结合的主要原因之一。

    中央的会议室内直播已经换成了最基础的屏幕模式。

    无法传感信息素,无法进行全息,也没有传导器。

    但就是这样,几分钟前,直播中完全不讲逻辑道理的情节发展——指那位年轻的伯爵毫无预兆放出发情信息素的行为——也让时刻关注直播的最高领导人们中了招。

    要不是中央会议室内的全息投影设备没有失礼又直白的搭配专用的传感器——新历虫族社会估计会被他们自己的老祖宗直播给直接搞到大暴乱。

    就算是及时更换了传统屏幕播放,画面中的直播还是刺激的人心头跳。

    ——新历以来,就没有见哪家的雄子如此奔放又直白过!

    尽管这间中心会议室里没有传导器与全触感的全息模拟,仅仅是画面上单纯呈现出的东西对新历虫族,尤其是雌虫——但凡是二觉后的雌虫,杀伤力都大的惊人。

    就算是坐在会议室中的三位最高指挥也不例外。

    直播中被亿万人瞩目的雄子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刷高新历雌虫对‘雄虫’这个概念的认知。

    当人们为一切同情他时,他用真正的实力与脾性无声告诉时间外的虫族:完全不必。

    当人们为一切迷恋他时,他用足够无情无性的行为告诉时间外的虫族:你们的爱投入了一个深深的空腔,不仅不会有回声,连靠近都会有危险——可偏偏,就是这样无情无性的存在,这样克制又冷漠的提摩西,却仍旧会在某些小地方,一些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地方流露出不属于个人主观上的情感。

    他是有心的。比对着旧历所出现的所有虫族,提摩西伯恩斯是有心的。

    可他自己没有发现,没有人发现——也许是有的。但那位纯白的半身成功带偏了提摩西自己的认知,在情感的发展上,旧历的一切堵糟糕透了。

    于是,每当时间外侧的新历虫族被旧历史中不符合伦理,阶级扭曲,漠视生命等一切无法则情况给震慑到,从而产生警惕与厌恶时——投影的主角,幼年的提摩西,少年的提摩西,年轻的提摩西总是会在一些他自己都没注意过,只在监视探头下保留下来的时间里,露出一种……一种柔软的,细小的,无人看管无人在乎过的情感幼苗。

    很小很小。在旧历这片荒漠中,没有自主意识到自己胸腔中到底存在什么东西的伯爵,他甚至不愿为这小小的情感撑起一片绿洲。

    就这样放任着,让它自己生,让它被涅柔斯碾碎,让它从残骸中再一次颤颤巍巍地冒出新芽。

    ——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极其强烈的旧时代环境与人性对比,当一切足够残酷,其中一点点善都会被衬托成珍珠。而其中拥有着这个‘善’的虫族背景极具戏剧性。

    提摩西·伯恩斯越是强大,他身上那股不自知的脆弱就越吸引人——而他身上这股近乎隐形的脆弱感一旦被人发现,被人细细找寻,对新历掌握着权力与武力,控制金钱流动的高权力雌虫们来说,有着魔性且致命的吸引力。

    这些高权雌虫正是因为比普通雌虫们拥有更多,控制的东西更多,才更是知道这个幻影的侵蚀力有多可怕……可怕到,足以让会议室内三位身为雌虫的最高指挥,产生一种私欲——利用特权与财富,囚禁一个年幼的雄子,一比一从小开始养育这个雄子,将‘他’养育成年轻伯爵的样子。

    整容,削骨,人体改造在新历虫族并不罕见。

    不罕见,加上权力与财富与背景——足够这些高位雌虫捏造出任何自己想要的完美雄子——但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完全复刻性格与心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弗洛狄德有着一颗无法被复刻,并且正在绽露更多真实美好的心脏。

    ……人,皮,骨好做,心却不可控。

    当一种对比强烈的脆弱,美,绝对的权力与血统都汇聚在一个虫族身上时,属于‘提摩西·伯恩斯’本身的气质与任何一个思想,成为了一个正在更替新历雄虫固定印象的符号。

    尤其是,这位年轻虫族对待雌虫的态度——或者说,他对待同族或是任何生物的态度,都随心所欲。

    不为世俗所禁锢,纯粹的恶,纯粹的善——人工无法轻易培育出这种混沌又清明的性格。

    本质上同样恶劣,可这样恶劣的提摩西却会因那不自知的情感幼苗而做出一些在新历虫族眼中非常——非常让人心动的行为。并且因为他性格中的纯粹——这种行为会被无数倍放大。

    很大一部分虫族会反复观看这暴露提摩西情感缺陷与优点的那部分,来满足自己对完美雄虫的幻想,绝对的全息体感科技足够以假乱真——只要坚持看完整,坚持开着传导器,坚持看录播一直在注视提摩西的虫族,真的没有几个雌虫能够克制自己不产生一些错觉。

    甚至雄虫也不是没有。旧历史中年轻的幻影所拥有的不仅是情感上魔性般的吸引力,他还有无边的财富与绝顶足够成为恶龙宝藏的容颜。

    如果是我呢?

    如果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人是我呢?

    如果在提摩西最脆弱的时候,最需要情感回馈,最需要情感引导的时候,出现在那的人是我呢?

    旧历是一片荒芜的情感沙漠,但新历的雌虫已经生出了一颗盈满情感的心。

    全息的假作真景象与信息素是潘多拉盒中的魔鬼。

    当新历大部分的虫族(也许还有部分偷渡网络看直播的异星人)开始为旧历史投影中,同样冷漠恶劣的年轻伯爵找借口,想比喻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比喻和借口是一种危险的东西,

    感性生物是不能和比喻闹着玩的,一个简单的比喻,便可从中产生爱情与执念。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场景出现了。

    这位让许许多多新历虫族主动找借口,比喻来替换本身恶劣又残酷性格的旧历虫族,提摩西竟然真的在镜头下做出了交配行为。

    那尊标记着无数不可触碰之符号的阿弗洛狄德主动走下神台!

    如月坠天,如星失落,如一切……触手可及的幻想,一瞬成真。

    这个时候对面的雌虫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对面这位雌虫从出场就没有犯过一点错误,足够温和,对提摩西足够尊重,就连表现出的性格上都像极了新历的虫族,哪怕仪态挑不出一毫米的问题,他都会在此刻沦为时间外雌虫们嫉妒甚至是敌视到死仇的眼中钉。

    月不西落,那么群狼便会耐得住那份烧心的寂寞。

    月落神台,那么还会同时降下一种隐秘的可能性。

    ——我也许能拥有他。

    ——即使只是一个捏造出来,驯养出来的人造欲念。

    虫族星系的三位最高指挥官已经过了能把交配申请传上基因中心进行匹配的年龄,他们大权在握,他们一生中尝试过的雄子绝对是这个社会目前最顶尖的一批。

    他们也许会在交配时对雄子低头,可他们从未有过固定的雄主。

    新历雌虫有着严重的生殖崇拜心性,却并不是傻子。

    不然也不可能和幻想乡星系厮杀出将近七百年的血海深仇,都没有被灭族。

    成为最高指挥后,他们就不再代表自己姓氏的家族,可就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

    新历虫族的三位最高指挥,都在短短的某个时刻,或持续,或沉默,或隐秘的——同时产生过一个念头。

    拢一把水中虚幻的月亮。

    拢不到……那就,亲手捏一个出来。

    洗脑他,植入编程记忆,模仿目前为止阿弗洛狄德表现出的所有情感投射反应与思考模式——再,剥掉他坚硬的壳,切断他尖利的爪,折断他骄傲的角。

    让走下神台的‘阿弗洛狄德’,为他(们)而来。

    恶欲带来贪婪,贪婪带来魔鬼,魔鬼带来屠杀与嫉妒。

    表面上看,中央最高的三位指挥官并没有受到直播的影响,可是在心性与恶欲上,已经被诱发出了小小的细种,正静待一个发芽的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就在他们决策物理断网的第二个小时中到来了——最先遭受到隐秘恶念反噬的是朱利斯·奎恩。

    7

    都灵主星,中央会议厅。

    断网第二个小时,在能够传达到主星的损失报告中,蜂系一脉领头人-最高指挥之一,朱利斯·奎恩面色铁青的看着报告中同族相残的死亡人数。

    上面用官方黑体字标着奎恩一脉的普通公民与星内巡逻军雌的死亡人数。

    10%。

    新历虫族纪元亿万基数中,千千万奎恩氏族中的,10%。

    这简直是一场大屠杀。

    但这还不是最遭的,朱利斯奎恩的私人通讯一直在响,他此刻本来就为眼前的政局焦头烂额,家族通讯还一直在响。他强忍着怒意接通,言简意赅又冷漠无比,只给了对方十秒钟的时间和一个字,说。

    短短十秒钟,另外两位最高指挥感受到了一股让人不适的气息。

    “你说什么?!”最高指挥官之一,朱利斯·奎恩失手摔掉了手中的投影板,黑发紫眼的蜂系雌虫表情管理失态到狰狞,他一把站起来,身后沉重的会议专用椅子都被推翻。

    “开什么玩笑,一个小时不到,南极星的星球政府被失控的军雌杀空了??”

    玫瑰星系-南极星是奎恩一系的主星球,类似阿克希独有的私立星球,其中的政府可全都是奎恩家族的人。

    一个星球的官方政府标准人数有多少,一小时内,奎恩系的虫族就死了多少。

    ……那可真是相当大的一个数目了。

    连总是不对头的莱斯特·阿克希都对此露出惊诧的表情。

    朱利斯奎恩拿着通讯终端,面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惊怒还是不可置信,黑发紫瞳的最高指挥感受到一股细碎的痛蔓延在他身上的每一寸血管里,仿若冰渣流过。

    “恐怕…”总理奈特利面色沉重地浏览其他附属星传回来的文字情报,“冒然摧毁基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真是疯了!这些虫族到底在做什么!他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朱利斯奎恩几乎咬碎一口牙,才忍住一些不符合此时此刻,不符合一个最高指挥官身份的话——那可是三万多的同胞血亲,朱利斯奎恩气得眼珠子爆红出血丝,露出了非常不得体的全黑虫瞳——这一刻朱利斯奎恩浑身的杀意甚至让一旁的阿克希将军侧目——他恨不得亲手碾碎那些敢冒犯奎恩家族的杂种军雌,什么玩意——但朱利斯不能说,他不仅是一个奎恩,还是虫族的最高指挥官之一。

    最高指挥官这个名头从他得到的那一刻,就注定,即时在墓碑上!都必须刻在他的姓氏之前。

    我要把那些渣宰全部投到梦境监狱中,虐杀他们的精神意识体,最后再抽出他们的肉体碾成碎渣去喂腐烂生物——朱利斯奎恩深呼吸了一下,他的声音有点扭曲,有点颤抖,“……考虑,最快速重建信号基站。”

    “投票。”一个单词被朱利斯奎恩说出了诅咒般的憎恶感。

    “……”

    “……”

    另外两位指挥官设想过很多个断网后的糟糕走向,但没有哪个里的损失会严重成这样。——他们身居高位太久了,都有些忘记中低阶层的雌虫对雄子有多么多么的疯狂。

    资本与权力阶级是不可能与普通人感同身受的。

    莱斯特阿克希摇了摇头,“没必要投票,直接建吧。”年长的将军眉宇间有个深深的川字,他看着各星球汇报过来的消息,“……事态再不遏制……现在的军队都在往边境汇集,如果主城与附属星的公民全部失控,城内还待着的军队会被反噬。”

    “我的部下已经改变了镇压策略,他们从武力镇压换成了大规模喷洒抑制剂,利用城市内的人工循环系统调节了天气,再五分钟,都灵就会下起抑制剂大雨。”

    “但这不是目前最狗屎的选项。”穆法沙·奈特利把一板文件投影到室内的电子屏幕上,“天狼星的幻想种强制登陆了。”

    “什么?”莱斯特·阿克希皱眉,他想到什么,心头一条,立刻给自己儿子威提希打了个通讯。

    6

    虫族边境星域-天狼星外环登陆港口-幻想乡主权舰·纽文兰号。

    坐在星舰主台,广域落地中厅沙发上的金发国外的设备终端同样被这个区域的病毒直播接管了网络,可他并不在意。

    自新历以来,盖亚文拉法已经很少有在意的事情了。

    时间是一种没有情感的生物,它流淌途径之地,会灼烧生命的思维,有些思维有如黄金,越烧越纯粹;而有的生物思维脆弱又敏感,在这种灼烧之下,会为了自救而舍弃一部分躯壳。

    盖亚文拉法的生命中有过一场大火,那场火燃碎了他的半颗心,在这位精灵即将心碎而死之前,昏红的能量与浓翠的道标重塑了这具娇弱的身躯。

    盖亚文拉法开始再一次的发育成长,他的骨架如同破土的新芽,拔高拉长,撑出了伟岸的肩,足够扛下一切属于他的责任;腿中之骨生的更加坚硬,让他能走过任何困难的崎岖之路;思维之海重返圣殿,跨越断绝的历史与被驯服的奴隶长河,再一次回忆起更清晰的自己。

    当盖亚捧着那一粒干瘪的种子,手中莹动着未知的光令圣树新苗再次冒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最初的一百年,盖亚文拉法过得很浑噩,他忘记了自己曾出生在哪,经历过什么,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可那些被他带着逃离灾厄的精灵血系发现这件事时,却狂喜无比。

    他们高声喊着,欢喜落泪,他们都在说太好了。

    太好了,王。

    太好了,愿圣树保佑!您脱离了罪恶之海!

    太好了,愿圣树保佑!污浊之事将被您抛之于后!

    太好了!圣树保佑!您终于成为了真正的自己!

    ——可真的好痛啊。

    面对狂热的血系,面对那一双双期待到足以再一次让盖亚经历苦痛燃烧之火的信仰目光,记忆混乱无比又大块缺失的新国王在这一刻却只有一个念头。

    痛。

    太痛了,他的身体被血系们称之为圣洁之力的魔幻力量修补,所有生理物理上的伤与痛都将与他长久隔绝——他在血系口中,变得完美了。

    被圣洁的力量治愈,被圣洁的力量指引,终将带领幻想一系的精灵族走向晨曦之巅。

    圣洁与圣树将会是盖亚在今后漫长岁月的生命里唯一的半身,永远不会伤害他的光辉之物。

    可盖亚却觉得痛。

    有一种幻痛缠绕在他的身上,这股幻痛潜伏在他呼吸的每一毫厘空气中,钻入他的口鼻与肺腔,挤走他应当……应当在此刻,在血系亲人们欢呼之时,该感受到的喜悦。

    这个时候他应该感受到无上的光荣与欢喜,毕竟他刚刚在大灾厄中拯救了自己的族系不是吗?

    但盖亚痛得感觉每一寸骨都在发抖,他莫名的想哭,想大喊,想尖叫又想砸烂所有眼前看到的东西——不可以。

    在幻痛中,有一个盖亚完全没了印象的声音如此说道。

    轻柔而又平缓,听上去像要对他说一个睡前故事般温和。

    不行。那个声音说:盖亚,别哭。

    不能哭,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那个在盖亚眼中未知的存在轻轻将他往前推了一下,幻痛依旧存在却已经降到了可以忽视的地步,现在,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重新灌入他的身躯四肢。

    盖亚颤抖着,站到了星舰坠落之地的星球表面上,他觉得这儿的一切都很熟悉,却在破碎的记忆中——该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而不是血脉回溯带来的精灵部分——一点都找不到对应的景象。

    这是一颗非常漂亮的生态星球,清新的空气中盈动着丰富甘甜的魔力。

    可站在盖亚身后,还戴着项圈的精灵族并不敢真正踏上这个星球。

    这是一颗……被魔法烙印过的星球。

    如果没有主人的许可,当违法来访者踏上星球的地表-泥土与草地上,空气中甘甜的魔力因子会顷刻间变成毒气。

    盖亚从金属制的星舰残骸梯上,往下走,这儿的一切都在对他诉说着亲昵与熟悉,可他身后的同族却对此露出恐惧的眼神。

    盖亚深深呼吸着,吸入鼻腔与肺的清甜空气熟悉的想让人落泪,可他却半点都想不起这股落泪的感觉从何而来。金发的高瘦精灵第一脚踩在了生着不知名绚烂小花的绿里植物地毯上,犹豫着,心中生出一股无法下脚的恐惧——他不知道这股恐惧从何而来,但确实由他的心而生出。

    这股恐惧告诉他,别下去,别承认,别全都同意了。

    ——别承认,别下去。那个年轻的,稚嫩如歌的清脆声音哀泣着,别忘了[——]求求你,别忘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那个未知存在再一次轻推他。

    轻柔无比,根本没有催促,仿佛只是撑了撑他的腰,让他好站得更直一些。

    盖亚文拉法似一头初生的鹿,顺着这个力道,终于站在了这颗即将属于他的星球之上。

    背后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这颗属于……的魔法星球的生灵体系没有驱逐他们。

    盖亚文拉法在恍惚间想到,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也是属于精灵回溯血脉的记忆吗?

    在第一个一百年,盖亚文拉法失去了大部分过去的记忆,但他的血亲族系没有一个人愿意——或者说,知道他成为国王前的过往如何。

    可盖亚文拉法心中却有个巨大的空洞,是血系族亲无论如何亲密爱戴与关怀都无法填补的空洞,他需要一个新的目标转移注意力。

    这个时候,曾在他幼年时期教育过盖亚文拉法一段时间的精灵长老对他轻轻地说:也许,您……愿意了解一下我族被俘虏的历史。

    了解一下,那段屈辱的历史。

    了解一下,……曾将我们训如猪狗,宇宙毒瘤的,虫族?

    对过去迷茫和未来都没有期待的盖亚文拉法说,好。

    在盖亚文拉法成为国王的第一个一百年,他是真的恨透了那些死不足惜的虫族残党——但他却没有和身边最亲近的近侍官与老师说过。

    他的恨意并非来自同族血系同胞的悲苦惨痛——这听上去非常冷酷,简直像没有心一样,不是吗?——可盖亚文拉法心中真的生不出对同族过往悲惨遭遇的共情,他的心中好像缺乏了这一段感情的回应,又活像是被人挖走了这一块情感该有的生长土壤。——盖亚文拉法对虫族的恨意源自见到他们的脸。

    准确来说,盖亚文拉法见不得任何一个具有‘虫族’特征的生物。

    并非惧怕,并非反感——是憎恶到有人在烧他的灵魂般的仇恨。

    ——盖亚文拉法能够感受到情绪,共情任何生物,可属于他自己的情感却被挖走了生长的土壤。

    同族们绝口称赞的美景,食物,衣服,魔法,星辰与武器,战争的胜利与失败———盖亚文拉法的触感都不大。

    有时候他会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空洞的木偶,可他每天都会正常醒来,胸腔中的心跳迸发出有力的跳动。

    只有虐杀或是处死类人的虫族时,盖亚文拉法心中才会有一丝丝很轻的,属于自己的情感波动——只有这个时候,盖亚文拉法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才会在某些短暂的时间里,生出一种——我的行为是有意义的,是……正确的。

    第二个一百年,第三个一百年,第四个一百年,第五个……盖亚文拉法只能在杀戮中感受到自己的情感,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从最开始被血亲簇拥,献吻,爱戴憧憬的至高王,变成了一个连血亲都不敢直视的存在。

    但出乎意料,盖亚文拉法竟然半点都没有感觉到不开心!

    他竟然觉得这很正常,正常到……好像这才是,这该是他所生存的环境。

    可是他总感觉这种被人恐惧,被人小心对待,孤寂又安静的生活中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直到一百五十年前,他看到了那个代替虫族联邦前来送橄榄枝的年轻虫族。

    极夜般的黑发,苍白如月石的肤,一双浓翠到恍若凝封着一片宝石般的眼,意气风发的神态与骄傲神气的距离感。

    年轻的虫族,黑发,不对……?眼睛,眼睛……

    盖亚文拉法却猛地惊缩瞳孔,眩晕与记忆最初的大火灼烧的疼痛再一次降临到了盖亚文拉法的意识中……好痛,好痛……

    但那个曾推着他踏上星球,坐稳王位的未知存在再也没出现过了。

    不对。

    不对。

    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最初的幻痛猛然扎进盖亚文拉法的脑中,那个纤弱的,细如风灵的稚嫩声音在盖亚文拉法脑中哭喊着一个名字,———,———。

    不对。不对。

    这个虫族,不对,他不应该长这样……他,他……

    红发,红,铺天盖地的红,深如血的红,绿眼,绿眼,肤,——对,角不对,额触角不对……

    长达五个世纪,盖亚文拉法终于从迷茫的记忆长河中探出了头,他好似在被溺死前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气。

    ……主。

    谁?盖亚文拉法就快要抓住那缕记忆尾巴了。

    ……主。

    再近一点,盖亚文拉法当场用精神力触手抓住了那个年轻的雌虫,他挖出了虫族的一只眼睛。

    ……是……

    “绿色的……”金发的国王梦呢般轻声,“……是,我第一次……在……眼中的见到的颜色……”

    ……提摩西。

    我不是非常憎恶虫族吗?为什么会对一个大灾变前的虫族如此在意呢?我不是……只有屠杀虫族时,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悦动吗?

    我不是……讨厌虫族吗?

    提摩西,你是谁呢?

    第六个一百年,盖亚文拉法停止了与虫族的大规模战争。

    第七个一百年,盖亚文拉法在自己破碎的记忆长河中捞着残破月亮的碎片。

    很多都非常琐碎,断连,莫名其妙。

    直到那一场来自虫族的古怪直播,当盖亚文拉法真正见到那位完全符合自己破碎记忆印象的年轻虫族时,所有能找到的破碎记忆瞬间连贯起来,尽管中途还缺失了非常多——可盖亚文拉法终于搞懂了自己为何仇视甚至恨透了虫族。

    自己脑中的声音又是谁——是曾经那个无能的自己。

    无论血系族亲与他永恒地半身圣树与圣洁多么不希望他回忆起过往,回忆起那位大人。无论圣洁的力量多少次在盖亚快要回忆起时打碎搅乱他的记忆.——只要看到提摩西,看到那双让他在此世第一次意识到自我的绿眼睛,盖亚就会无数次爱上提摩西。

    为何只有在杀虫族时才能感受到自己活着。

    ——是虫族从他身边夺走了提摩西。

    8

    盖亚文拉法看着手中黑掉的屏幕发了一会呆,这时,身后无声地走入一个执行官,轻声在王座之后汇报着外交申请函的成果。

    “…虫族一方,还是没有通过。”

    “……”面容年轻又枯艳的金发国王将黑掉的平板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声音很平静,却因为声线关系而显得轻柔无比,“那就强行登陆。”

    “可是,王……”

    “我记得——”盖亚文拉法用一种柔和带笑的语气疑惑道:“——这次跟随来的生物主权舰,并不止一艘?”

    “但……”

    盖亚文拉法低头,轻轻旋了一下主机无名指上的绿宝石戒指,这是一颗很旧的绿宝石,宝石心里还有几条裂缝,像是被人重重摔过。年轻的王用自言自语般轻的口吻对身后的执行官说话:“……真是,听不懂吗?”

    “也许,我该用这种语言和你们商量一下?”——(此段为旧历虫族不夜星通用语)

    跪在沙发后,与国王曾是同一个时期,又或是比国王还要大上几百岁的执行官们本来还只是单膝跪着,但从自己国王口中听到那堪称午夜梦魇般的语言时,他们另外一条腿也软了。

    那位试图劝解的执行官甚至是瘫在了地上。

    “很好。去准备吧。”盖亚文拉法用旧历的虫族通用语说道。

    第一步,进入虫族星系,找到这一代的最高指挥,然后……

    盖亚文拉法亲吻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旧宝石,以一种温柔又克制的轻柔声音说着:

    再忍耐一下。

    再忍耐一下。

    当我找到您,我会……踏平了这罪恶之源,到时,您就不需要再为这些贪婪的臭虫所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