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系列：18

    感觉兜兜转转，但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善良”的尹朗居然一连在工作日给姜郁文休了两天的假！从昨晚下班回来之后，姜郁文连晚饭都懒得吃，洗完澡之后不到九点钟倒头就睡。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了醒，醒了又睡回去，无限循环了好多遍。房间里的窗帘将外界的一切都遮的严严实实，好像一直都处于在夜晚的状态。姜郁文一直睡，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这一次他醒来是因为门铃响了。“嗯？”姜郁文睁开眼睛时，一切都还不清晰。再一次确定自己听到了门铃声之后，他直接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床，身上还穿着当睡衣穿的宽松T恤和短裤。他刚睡醒，人还很迷糊，心里嘀咕着大早上到底是谁来扰他清梦？他今天放假好不好？！

    当姜郁文打开门那刻，傻了两个人。

    门外，尹朗提着个水果篮——他看到姜郁文最近累的跟只死狗一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愧疚滴，便买了礼物过来以示歉意。然后就出现了这一幕，他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姜郁文的另一面。

    睡的很朦胧的双眼，没有西装革履，他身上穿着不能再随便的T恤短裤，赤着脚，随性的很。就是说现在的姜郁文像个猥琐的抠脚大汉那也是不为过的。可尹朗居然很神奇的觉得这副模样的姜郁文很好看，多了几分真实感。

    姜郁文彻底傻了，跟自己的老板大眼瞪小眼。我的天哪，怎么会是尹朗？他现在这副鬼样子，为什么偏偏是尹朗！？

    “尹董。”姜郁文傻笑——他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了，现在暂时陷入了痴呆的状态。“呵呵，您早啊。”

    尹朗迷茫的看着他：“早？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

    “下午四点了？！”姜郁文目瞪口呆。他居然从昨晚九点开始一直睡到现在，接近二十个小时！又呆了几秒，姜郁文急忙把尹朗迎进门，他跑去厨房给尹朗倒了杯温水。“呃，尹董，不好意思啊，您先坐会儿，我去洗漱下。”

    姜郁文说完一溜烟跑去厕所刷牙洗脸。

    洗漱？所以姜郁文这才起床？这对尹朗来说太神奇了。因为尹朗从有记忆以来到现在快要三十年了，都没有那么晚起过床。尹朗很随意的扫了四周的一眼，依旧是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哦…桌上好久之前看的那几个避孕套也没了。

    姜郁文洗漱完又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衣服呢？他好不容易放假在家，想放飞一下自我不行吗？可外面坐着的人可是他的大老板啊，好像总得是注意一下形象才好吧？

    “尹董，”姜郁文赤着脚走出洗手间，很小心的问老板的意见。“那个，您需要我换件衣服吗？”

    这个问题让尹朗觉得无语又好笑。“这是你家，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你又何必征求我的意见？”

    理当然是这个理咯，但是…哎，姜郁文觉得算了，反正都是男人，他现在这副样子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女生，尹朗更加不是什么女生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姜郁文有个众所周知的长处，那就是厚脸皮，或者说根本不要脸。他索性坐在了沙发上，这才注意到尹朗还带了个水果篮过来。

    这是干啥？

    “尹董，您怎么带东西过来啊，是给我上坟？”

    尹朗满脸问号，这姜郁文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

    “嘶…呸呸呸，口误，口误！我是说，尹董您这是来探望病号吗？”

    ？？？？尹朗的问号已经多到连头顶都放不下了。“姜总，需要再给点时间让你清醒一下吗？”

    姜郁文恨铁不成钢的当着尹朗的面扇了自己两巴掌。“抱歉尹董我我我…”

    我只是想问您为什么带个水果篮来那么客气！！！

    看到姜郁文的样子，尹朗更觉得愧疚了。是这几天真的让姜郁文太累了么？都累到神经失常了。如果真的这样，他尹朗也是有担当的人，他一定会让姜郁文去到最好的精神病院，让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治疗他，给他最好的医疗条件。

    姜郁文不知道他老板现在心里的想法十分危险十分可怕。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休息。那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等你上班了再说吧。”

    尹朗说着就准备离开了，姜郁文的心突然有点急躁，他拉住尹朗的手。“尹董您先别走！”

    “……”尹朗转过身，镜片底下的眼睛轻轻下垂看着自己的手。姜郁文顺着尹朗的视线看下去，发现他刚刚不知道干嘛一时心急居然抓住了尹朗的手。姜郁文猛然抽回自己的手，目光躲闪。“抱歉！！我，我的意思是，尹董您来都来了，那就…多坐会吧？我现在清醒了，已经不犯困了！”

    这姜郁文现在怎么好像在…害羞啊？尹朗不敢确定，并非是因为他知道姜郁文的脸皮够厚，而是尹朗对自己的视力没什么太大的信心。

    “是吗？”尹朗没有被刚刚的举动弄的有什么心理波动，只是觉得有点疑惑，不过还是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尹董能光临都是往我脸上贴金了。”姜郁文果然是非常有“主人”形象的，反正在家，他很随便的把双脚抬起，然后在沙发上盘腿坐着。“您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还带着水果篮啊？”

    每次遇到道歉这种情况的时候，尹朗的舌头就会打结，好像吐字都会变的不清晰。他有点窘迫：“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呃，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歉意而已。”

    “啊？为什么？”

    “前些天把你逼的太紧了。我本不该把私人情绪代入到公事上，父亲生前也时常这样告诫我，所以我…”

    姜郁文恍然大悟，忙道：“尹董您哪里的话啊？我是您的职员，您的下属，无论是什么样的安排都是我理所应当做的，我不会有怨言的。”

    上司会对下属道歉，真是个好老板；

    下属对工作任劳任怨，真是个好职员。

    真是一对合衬默契的老板与员工啊。

    “是吗？”尹朗沉默了一下。失落被他融进了心里面，他不动声色。“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你不会对我有怨言，你不会对我任性，你总会对我保持恭敬，因为我是你的老板。挺好的，这哪里不对？尹朗甚至还应该为自己有这样忠诚的下属而感到宽慰呢。

    姜郁文很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我没有骗您。有什么问题您都可以放心交给我，我不敢保证事事都做到完美，但是我会力所能及的。”

    【我会力所能及的替你分担所有困难忧愁。】

    其实这才是完整的最后一句话，但姜郁文显然不打算把这句话给说完，停在一个不该停的地方。

    “嗯。”尹朗最后只能这样应一声。

    相对无言。

    直到五点多的时候，尹朗准备离开了。姜郁文本想留尹朗一起吃饭，但他今天睡了一天，前两个星期忙到天天起飞也没给冰箱添置任何食材。他家这就是个普通的公寓区而不是富人区，附近多的是不上档次的小餐馆，可没什么高档餐厅。

    “本来想留您一起吃饭的，但最近我都没有去过超市买食材，这附近也没什么有档次的餐厅，只能够下次了。”姜郁文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抱歉尹董，我下次再请您一起吃饭。”

    姜郁文发现有些认知在愈发的清晰之后，他再也没有让尹朗跟着他一起去小餐馆或是路边摊的想法了，他也没有再想过给尹朗买那些廉价的奶茶。之前几次尹朗应该忍耐的很辛苦吧？但是他还是愿意屈身陪着下属去那些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又不入流的地方，这样想想，尹朗平日里虽然总是冰凉的让人害怕，但事实上真的是一位非常温柔的上司。

    “……”姜郁文的话让尹朗的心狠狠往下坠。他现在很怀疑，姜郁文刚刚脸上的遗憾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尹朗想，他应该很庆幸自己能够离开不让他难做吧？那何苦又在这里虚与委蛇呢？

    “呵呵，”

    尹朗笑的很好看，但非常擅长察言观色的姜郁文看见了他眼底的讽刺之意。

    “有心意就够了。今天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说完这句话，尹朗就走了。

    姜郁文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他感觉自己只是在陈述很普通的事实，态度也很恭敬没有失礼，不知是哪句让尹朗不高兴了？算了，没什么关系。尹朗就是私底下讨厌他，也没关系。反正每天下班离开公司之后，他和尹朗谁也没必要踏入或适应谁的生活。

    静静的站在原地，姜郁文看了一会儿尹朗的背影。尹朗始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的意愿，回头时，他正好听见姜郁文“啪”一声关上了门，他只看见了那道紧闭的门。

    那道紧闭的，很难走进去的门。

    尹朗上了电梯时，姜郁文还站在家门口那环视了一眼自己空荡荡又毫无生气的房子。

    在这一刻，无论是电梯上的尹朗，还是那屋内的姜郁文——

    都低垂着眼睛。

    都突然觉得好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