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不过在尹柯和江怿大三上学期期末那年，江怿过完年后就出国了，之后两个人应该没有再见过面。

    谢长景长指快速翻过，发现江怿出国那一年的古怪。

    刚开学两个星期后江怿奶奶的产后护理医院的孕妇抑郁跳楼和父亲手下研一学生报案举报性侵。

    谢长景不认为这些和外公没关系

    很简单就可以猜测或者说是事实。

    尹儒戌为了拆散当年的尹柯和江怿，对江怿一家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若干年后的谢长景对于这一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外公不支持二人的原因就在下面的几张医疗诊断上一一七年多前，江怿这个成年后突然由beta变成alpha。

    虽然个例很少，但不能否认这种情况存在。医学上甚至把这类性别变化称为少见分化迟缓。

    在尹儒戌心里理想家庭就是自己的标准，优质omega和alpha的结合是最具有价值的。

    尹岚的婚姻也被他安排如出一辙，符合大众心理的完美婚姻。不过尹岚除了母亲的隐忍还继承了尹儒戌的骨子里流淌的无情。反倒是尹柯一直反抗。

    alpha与alpha的争议之恋，这个老顽固绝对无法接受。

    谢长景内心唯一微起波纹的是知道了年轻时的舅舅过分天真，他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做梦似的妄图挑战尹儒戌的权威不切实际。

    谢长景看着这些资料文字中展露出的曲折，没什么共情把它们交给李秘书放在粉碎机里消逝如同主角们在四万多个日月里渐渐被消磨掉的青春。

    他整理了一下的袖口的鲸尾袖扣对李秘书说：“明天还有什么行程吗？”

    李秘书翻看了一下记录，对他说：“明天5点有个统计会议。”

    谢长景看了看外面落地窗远处慢慢落下的红日，开口说：“改到明天上午，周末公司加班。中秋补休。”

    李秘书轻轻关上门，疑惑：“谢总有什么私事？”

    尹柯在书房里看着电脑那边的人发来公司中正左右摇摆的股东名单。

    看到匿名的邮箱发来的其他的信息，面色变冷。

    他缓慢地打了一串字符，脸部表情藏在了阴影里。

    陆晧打扫完屋子躺在沙发上，思考着未来的生计时，尹柯面容很冷地从书房走了出来。

    陆晧看着这张很少出现在尹柯的死人脸，感觉他不会再待在家里太久。

    他也不怕殃及池鱼，毕竟家里只有他俩两个人，火除了烧到陆晧身上，也烧不到其他人身上。

    陆晧还主动打招呼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尹柯依旧很冷但没那种杀人的气势回答：“准备好的鱼饵不太听话。”

    陆晧也不知道鱼饵是谁，自己也不懂这些圈圈绕绕，随口应付回：“那换条听话的不就好了。”

    这时，尹柯凑近看着陆晧，眼睛深邃得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低沉地说：“宝贝儿，你觉得你听话吗？”

    陆晧直视他的眼睛回：“付出值得回报，我就很听话。”

    两人对视了一下，尹柯先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什么意地笑了笑。

    又坏心眼地对陆晧说：“那就听话在家老实待着。”

    尹柯拽过陆晧的腰，恢复纸醉金迷时万花丛中过的风流，亲吻陆晧侧脸说：“在家等我，不可以出去。”

    陆晧看向这个八面玲珑又在细丝末节处过分计较的人，向他所期望的那样，回道：“我会很乖地在家等你，不会出去。”

    内心偷偷补充：“我又没说不让其他人过来。”

    尹柯把陆晧从沙发上拉了下来拉到卧室床上。

    在尹柯手从陆晧衣角摸到陆晧的腰上时，陆晧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坦诚又带点无辜地说：“我们说好大白天不做。”

    尹柯有点孩子气地把手从陆晧撤下来，抱着他说：“那你陪我躺会儿。”

    陆晧再次尝试了rua了rua他的脑袋，这次尹柯没再肢体反对。

    只是把陆晧的手握住，像往常黑夜里那样拥着身边的唯一闭上了眼睛。这实际上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

    陆晧越靠近日期，精神越轻松。他闭上了眼睛想着快要实现的第一个计划，也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等陆晧醒来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到了晚上，陆晧等到11点多尹柯还没有回来。

    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时，电话响了起来。

    秘书说：“陆先生，尹总最近工作繁忙，您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陆晧看着今天阳台的月光格外好，空明透亮。可惜只有自己一个闲人可以欣赏了。

    陆晧回卧室路过尹柯紧闭的书房。

    他转换了路线，拧开门。陆晧走到桌子第二个抽屉，翻出合同。

    他上面和三年前几乎一样的文字，原来尹柯早已连字都签好了。

    陆晧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六年前的事。

    ……………………………………

    尹柯丢在地上拟好的合同和附着的支票　，陆晧蹲下拾起。

    尹柯高高在上，低头也好像是为了看脚下的alpha在烂泥里挣扎，喘息，放弃。

    尹柯走到他身边说：“很有意思是不是？一身硬骨头被自己碾碎感觉怎么样？”

    陆晧压抑住自己想要揍尹柯一拳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合同和支票撕碎，抬起头来跟尹柯争锋说：“没什么意思。还有很可惜，我硬骨头早就碎成渣了，你来晚了。”

    尹柯抬眉看了眼陆晧，仿佛施舍般拽起陆晧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尹柯对旁边的人说：“把他洗干净点。”

    又对脸色变得极冷的陆晧缓慢吐出：“那么有意思的开始了，我给你个机会。”

    陆晧穿着运动服，来到道场。

    他看着台上同样打扮的尹柯，轻轻活动了下手腕，接着揉了揉手指。

    边动作边说：“你的意思是把你打倒就能重新制定规则了是吗了？”

    听到尹柯的“嗯”声音后，他半点废话没有。

    利落地缠好护带，长腿一跃，朝着尹柯的脸挥拳上去，先下手为强。

    尹柯迅速扭头，也不恐多让。

    比起野路子出来的陆晧，尹柯的打法显然学院派多了　，不过理论比不上实战。尹柯开始只能被陆晧凶猛的攻势逼得只剩防御，脸上挂了几道彩，不过陆晧腹部也尹柯挨了一拳。

    俩人来来往往几个回合，陆晧却慢慢后劲不足，出手速度慢了下来。尹柯愈战愈勇，也逐渐看出陆晧的打法风格。

    在陆晧看似要抵挡不住尹柯的进攻时，尹柯拦着他的腰，正要把陆晧翻倒。尹柯感觉到耳边传来低哑的嗤笑，哐当一声，他眼冒金星地看着头顶天花板。

    陆晧甩了甩使巧劲儿的左胳膊，眼神里没有任何轻蔑，看着道垫上四脚朝天的尹柯，说：“可以谈条件了。”

    尹柯没回答他，回想那一瞬间陆晧胳膊的动作，没好气儿从地上站了起来嗤一声说：“这局算你赢。”

    陆晧丝毫不在意，拉起尹柯：“意见一致，合作愉快。”

    尹柯看着赢了也不见欣喜，除了刚才在蹲下来撕合约一直没什么情绪的陆晧。

    他第一次对一个这样好像死气萦绕在骨子的年轻人感兴趣。后颈缠绕缭乱的雪白绷带溢出点点红梅。

    他就像是和永远朝气蓬勃，温纤弱的江怿完全相反的镜子。

    粗野，晦气像黑泥里攀出的刺手藤蔓，怎么都能活下去。

    尹柯想伸手触碰陆晧后颈，看看这个本该肆意横行的alpha遭受了什么。

    陆晧侧身躲过，抛出眼神：“还想打一架？”

    尹柯侧眼瞧见他光裸在室内的空气中微微颤抖放在身后的胳膊　，手指更是颤的厉害。

    他欠揍地说：“不止腺体，左手也废了啊。”

    陆晧眼中闪过一瞬阴狠，嗤笑了一下看着面前的恶劣至极的男人，放松地走近他。

    声音缓缓说：“是啊　，所以这三年只能靠你了。”

    陆晧的记忆如冰川中海面下静止的水流，一只飞鸟停留在冰冻的海面，啄了啄，伴着“咔嚓”的一声。

    鸟儿扇动羽翼飞出这片海域，海水重新慢慢开始流淌。

    他回神后，在犹豫之中还是选择把这几页纸放回到抽屉里。

    低头看着其他上锁的抽屉，过了一会儿，从书房离开走到杂物间。又过了一会儿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再次走进了书房。

    陆晧第二天打着哈欠地醒来，从饮水机里给自己接了杯水。

    稍微清醒后从里面打开最外面的门，看着大门前站着的两位门神。

    他扶着门直接问道：“我能出去吗？”

    得到两人异口同声的“不能。”

    陆晧早已猜到没意思：“随便一个人出去去给我买早餐。你们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