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野火在线阅读 - 第十三章 万圣节party

第十三章 万圣节party

    那天在烧烤摊上,庄亦麟告诉季屿自己曾是中国交响乐团的钢琴手,这事一直像个好奇因子缠在他身上,他觉得庄亦麟现在的一切,包括他白天钢琴晚上牛郎的职业方式,当中肯定另有其因。

    季屿看得出来,庄亦麟是非常热爱钢琴的,因为每次他在弹琴时流露出的享受与餍足是装不出来的。忽而全身放松犹如在云中肆意徜徉,忽而凝神屏气仿佛进入一个逼仄的空间,一时美好,一时纠结……只有人琴合一,才会泯灭物我界限。

    今天下午季屿一个在北京的同学给他回了个电话。

    告诉他国交以前确实有一个叫庄亦麟的钢琴手,但只在团里待了不到三年就离开了,是自动离职。

    季屿问这个同学知不知道离职的原因,对方说不太清楚,但听当年跟他一个团的同事说跟庄亦麟一同离职的还有一个人,叫萧起昀,国交小提琴手,跟庄亦麟关系非常亲密,到哪都形影不离,这俩人是一起进入乐团,也是一起离开的。

    这个同学一提起萧起昀,忍不住又多八卦了几句。

    原来这个萧起昀家世悍然,他父亲是国内着名小提琴家,母亲是声望兼具的美声女歌唱家,这人从小就耳濡目染,跟随父亲一起学习小提琴,据说年纪轻轻进入到国交,只花了不到一年便成为首席小提琴手,非常有天赋……

    这个同学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季屿听进去的却寥寥无几,他在纠结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俩人会同进同出呢,既然关系密切,就不会是巧合。

    “他们很要好?”

    “是,也是一起在伯克利的同学。”这个同学说。

    季屿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自己在脑海中拟出一条关系链,像是洞悉出点儿什么信息。

    “厉害啊老纪,真不愧是文化部的女婿,办事效率太高了,”季屿皑皑的笑着:“下次来S市找我,陪你通宵蹦迪。”

    俩人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

    季屿点起根烟抽了几口,他觉得庄亦麟跟这个萧起昀的关系太微妙了。

    如果这俩人谈恋爱,为什么这一年多来他就没见过有人进出庄亦麟的房间?并且庄亦麟的各种表现都看不出像是有男朋友——光他在呼浪当先生这点,如果有男朋友,是绝对不会容忍他从事这种服务行业的;如果不是恋人,那他俩种种并驾齐驱的轨迹,不可能都是巧合吧?

    一系列的猜测让季屿忽明忽暗,他对庄亦麟的过去好奇心甚重。

    季屿还是不放心贺澜,这段时间三五不时就会去金郁大楼的工地监察。

    工人确实重新开槽和排线了,但施工方貌似对他很有意见,他一踏入施工现场,那拨人都懒得搭理他。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在返工前这群人见到他又是递烟又是递水,殷勤的不像话,现在却用一种康庄大道上冲出拦路虎的态度对他,非常忌恨。

    季屿冷嗤的看着这群人泛泛而笑,这群人好像没搞明白谁才是他们老板。他们愈是拿翘,他愈要倍加严格的监理这个工程,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再玩套路。

    今晚的呼浪格外热闹,因为是万圣节party,现在的年轻人敢玩爱玩,平日工作疲于奔命,积劳成怨,大家都急需一个提供放肆的场所释放压力,排解抑郁。

    呼浪无疑就是最好的宣泄场所。加上今天过洋节,年轻人嗜玩的情绪早已蓄势待发,天色将黑,呼浪就开始沸腾了。

    季屿下午回家,冲洗掉工地上的一身灰尘,在家小憩了一会儿,九点半才过来。还没走进酒吧,就被门口挂的鬼怪南瓜巫婆等装饰给别扭到了。他虽然是个年轻人,但对洋节向来不感冒,他觉得这就是一群人扎堆疯闹,忒没意思,如果不是庄亦麟约他,他是不会来凑这种热闹的。

    走进酒吧,近乎晦暗的灯光让人难以辨识眼前的是什么物体,加之每个人都装扮成牛鬼蛇神,他连性别都难以分辨,茫然的在“人”海中寻找着跟庄亦麟类似的身影。

    他视线范围内不是南瓜就是巫婆,不是木乃伊就是幽灵,反而他这个一身西装打扮的人成了这里的异类,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酒吧里的人好像很忙,又好像很闲,都像丧尸一样滑动着步伐在人海中穿梭移动,寻找狙击目标,偶尔遇上个对眼的人,互相合个影示好,然后扳肩搂脖一起去吃自助冷食。

    季屿寻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法识别这一拨乌烟瘴气的人墙里谁是庄亦麟,打算先叫杯酒。当他穿出混乱的人堆往吧台那边走的时候,右手从身后被捞起来,凉凉的触感及时传到掌心,都还没看见是谁,他小腹就跟应激反应似的抽抽了几下——看样子是中枢神经先判断出来者何人了。

    他一回头,当下就被身后的庄亦麟惊艳到!

    庄亦麟今天扮了个小丑,但不是传统意义的马戏团小丑,而是带着血腥气、又阴翦又性感的小丑。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寡白发光,双眼画了浓重的烟熏黑眼圈,一滴血红的眼泪从眼眶不规则的流下,腥红到娇艳欲滴的嘴唇,下颚蹒跚着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全脸唯一略带调皮的地方,就是鼻尖上那一小颗樱桃红的点缀。

    庄亦麟凌乱的刘海半遮住眼睛,让那双乌潼潼的双目更加深不可测,唯独那卷密的黑睫毛,哪怕在暗夜的角落依然栩栩如生的撩动着季屿的心门。

    庄亦麟刚从休息室出来,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找到季屿,因为他高大的个头和走路时挺拔的身躯,总是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光看背影就赏心悦目。当季屿应声回头时,他看见这个男人今天梳了个利落的发型,让他脱去些许稚气,满满散发出的都是凛冽成熟的精英风,英气逼人,尤其在由里到外一身黑西装的加持下,更显暗黑肃穆——庄亦麟潜意识里很喜欢季屿不经意间黑化的这一面。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庄亦麟眼中泛出些受宠若惊的光芒。

    “为什么不来?”季屿转过身,朝他凑过去。

    庄亦麟迎合的也朝他靠近了一点,“我觉得你应该对这种party不感兴趣。”

    “我确实没兴趣,但既然庄老师邀请到我,就算跨越山河大海我也要来。”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使然,今天两个人相较平时都更加放得开,仿佛完全不想顾忌周围人的目光。

    庄亦麟听到了他想听的话,自然心情大好,仰头迎上季屿的视线,轻声说了一句:“我请你喝酒。”

    这句话本来是没毛病的,但由于说话人的细软黏腻,听起来就像在调情。

    “为什么要喝酒?”季屿很享受庄亦麟这种方式的撒娇,让他浑身酥痒到想要即刻就把眼前人揉捏成渣。

    庄亦麟如梦如幻的眼眸深深的凝视他几秒,顽皮的笑道:“因为有点儿想干坏事。”

    不知道这算不算性暗示,反正这小妖精寥寥数语就把季屿勾的蠕蠕而动,被庄亦麟拉着走向吧台。

    一人点了一杯辛辣的威士忌,不知为何,今晚就想来点烈酒,是因为周围诡秘的气氛让人想放肆,还是因为逐步爬升的肾上腺素?

    庄亦麟抬起金棕色的威士忌跟他一碰杯,饮了一口,单手杵着脑袋懒懒的说:“你跟玄彬长得很像。”

    季屿不知道玄彬是谁,只是问了一句:“那玄彬是不是很帅?”

    庄亦麟双眼一闭一睁,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一道阴影,特迷人:“帅的一塌糊涂。”

    “谢谢庄老师。”季屿权当这是庄亦麟拐弯抹角在夸他了。

    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的在庄亦麟身上打量起来,一件宽松的白衬衣,大波浪袖口,外面是花哨的紧身马甲,跟他血腥惊悚的妆容搭配的天衣无缝。只是哪怕庄亦麟今天包裹的密不透风,季屿还是能从他身上咂么出一丝不挂的味道。

    所以说,穿衣多少不是性感与否的关键,有的人天生就具备作怪的能力,抬头喝口酒会让人想亲吻他的喉结;眼睛一斜在其他人那里是对眼,在他这里就是媚眼;坐在沙发上让人想把他强压摁倒;弯腰捡个东西都会激起别人想在他身体疯狂抽插的冲动……

    没错,这种天赋异禀的撩物就是庄亦麟,季屿从他举手投足间都能品出限制级电影的感觉。

    庄亦麟似有所思的歪着头说:“很奇怪,我向来都讨厌男人梳大背头,我觉得油腻俗气,唯独你……”他的视线在季屿额前飘了一圈:“看着很酷,有种生人勿近的锋利,跟平时的你不太一样。”

    其实正是因为上次庄亦麟说过他这发型挺帅,所以今天他刻意又梳了一次,再次成功赢得美人的赞赏。

    季屿呵呵笑着:“大概是因为发量足的原因。”

    “你的发际线和鬓角很好看。”庄亦麟说。

    虽然仅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但庄亦麟的赞美显然已经有点擦枪走火的意思了。

    近十分钟时间,俩人都没有说话,偶尔碰个杯嘬饮一口酒,余下时间都在默默注视对方,完全在用眼神交流。不但不觉无趣,反而咀嚼的有滋有味,就像悬崖边强撑着摇曳的残花,就等着一阵妖风袭来压倒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酒吧换了音乐,不再是刚才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歌,而是萨克斯风。

    都说萨克斯是世界上最骚的乐器,仿佛人性假惺惺的欲望挣扎都能在萨克斯细腻柔滑的音符间化为乌有,只想放浪形骸。

    “跳舞?”庄亦麟挑起眉问。

    季屿嘴角绽出个轻佻的笑,起身,把庄亦麟从高脚椅上抱下来,牵着他走进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