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会错意(3),楚稚的回忆,许愿
第二天,他按时来到万家赚钱,也就是给万雁补习。 万小少爷还在赖床,万鸿作为主人接待他。 他向万鸿咨询了一些小额投资的问题。 他说得很委婉,万鸿没几句话就判断出他不方便留存现金,故而给他介绍了虚拟货币,看他有兴趣,还顺便给他开了个账号,手把手交他操作。 明明很多东西他都是第一次接触,却学得很快,几乎不用过多解释就能上手,而且眼神清明,性格坚韧,值得培养。 万鸿越看他越满意,打算等他升大学后改改奖学金合约,把人套进公司里,替他干活。 楚稚本就对万鸿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再被万鸿有意无意的引导,更是对他心生崇拜。 等万雁下楼的时候,楚稚已经喊上“鸿哥”了。 送走万鸿,楚稚跟在万雁身后进了书房,他关上门,一回头就看到万雁那张漂亮的脸不断在眼前放大,接着是耳边一声极响的“咚”,拳头砸在门板上带起的风吹过他的耳廓。 楚稚忍不住侧过头,避开万雁近在咫尺的脸。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万雁纤长卷翘的睫毛,近到他能感受到万雁呼出的温热气息,近到他能闻到万雁身上香甜的气息……近到他心慌,慌到忘了有推开他这一选项。 他的思维控制不住的发散:这是壁咚吗?小少爷又发什么病?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唔……” 楚稚正等着万小少爷发话呢,没想到他突然捂着手蹲下去了。 楚稚摸不着头脑的跟着蹲下:“怎么了?” 万雁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泡泪水,声音发颤:“手、手、疼……” “我看看。”楚稚从他怀里拉出那只壁咚自己的手,不出意外的看到一片红痕,他轻轻揉了揉,惹得万雁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楚稚安慰道:“骨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骨头没事?你会透视啊?”小少爷语带哽咽的抬杠。 因为他被打得多了,有经验。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他只是托着小少爷的手,轻轻为他揉按疼处的肌肉。 小少爷的手指修长,手掌却很薄,握在他手心里显得有些小,皮肤又细又嫩,仿佛有股吸力,让人不舍得放开。 万雁一边被按得乱叫,一边骂骂咧咧: “都怪你!” “你不许管我哥叫哥!” “要不是你我今天该去找谢亭!” 楚稚嗯嗯点头,实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满心满眼都是这只手。 它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 “行了。”万小少爷好了就不认人,无情抽回自己的手,从地板上站起来,发出宣言:“总之我是不会学习的,你跟我哥告状你就死了。” “还有,作业还是归你写,照我的笔迹写,再被我哥发现我就把你炒掉!” 威胁完,他往老板椅上一坐,开始玩自己的。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有点红,光看他这欠揍样,还真想象不出几分钟前他差点疼哭的样子。 “……”楚稚注意到他耳朵有点红,知道这小少爷脸皮薄,没再说话刺激他,自己找了个位置学自己的。 万雁要是就这么消停了,那他就不是小少爷了。 没过多久,他就让楚稚陪自己打游戏。 “我不会。” “我带你,你就乖乖跟在大哥身后奶我就行了,注意了,只能奶我,不准奶别人。” 结果楚稚一个奶带着他反杀对面,还拿了MVP。 小少爷当下没说什么,毕竟上分要紧。 过了一会儿,管家为他们端了草莓蛋糕当下午茶,他趁楚稚不注意,把他蛋糕上的草莓插走吃掉。 见楚稚看他,他得意的翘起嘴角:“看什么看?有本事找我哥告状去,说我抢你草莓吃,这就是你抢我人头的代价。” 真够幼稚的,连自己嘴角沾着奶油都不知道…… 明明在被欺负,楚稚却想笑。 似乎连身上的疼痛都减退不少。 他也有资格放松一下吧,就一天。 带万雁上了一天分的下场就是被他的新雇主——万鸿抓了个正着,当然主要是抓万雁。 “真有的你啊万雁,第一天就把人带歪了。”万鸿骂完万雁转头问楚稚:“是不是他逼你的?” 楚稚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万雁,诚实的摇头:“不是。” “接下来我会给你们制定目标,要是每天的学习成功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你们俩都要被罚,知道吗?”万鸿说着转过身,当场抓获对他做鬼脸的万雁,大手掐住弟弟柔软的脸颊:“如果你想被关在家里一整年,并且没有玩伴的话就继续。” 万雁呜呜摇头。 万鸿放开手,指尖揉了揉他发红的脸蛋,放软语气:“你应该知道哥哥奖罚分明,如果你期末考试靠自己的努力考及格,哥哥就把你的护照还给你,到时候你想去哪都可以。” 万鸿没再教训他们,对他们挥了挥手,两人赶紧跑了。 一起上过分、挨过骂,他们的关系极速升温,至少万雁是这么觉得的,他用手肘碰了碰楚稚,皱了皱鼻子:“我哥凶死了。” 楚稚觉得还好:“你讨厌你哥哥吗?” “你没看出来吗?是他讨厌我好不好,每天管东管西……明明看着我就烦,那眉头皱得……这样了还要管我!反正我又不继承家业。” 原来这就是小少爷不学无术的理由,楚稚不理解:“你就不想帮帮他吗?我看他每天都很忙。” “我把你卖给他,你帮他好了,”万雁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老成道,“人呐,有不同的命,你们天生劳碌命,我呢,天生享福命。嘿嘿。” 说着说着,小少爷跟他上了车,美其名曰“兜风”,实则缠着他在车上又玩了几局游戏。 楚稚特意请司机停远些,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万雁看到他住的地方。 他将这归为自尊作祟。 楚稚把小少爷哄得很开心,下车后,小少爷打开车窗叫他名字:“楚稚!” 他回头正好看见小少爷冲他笑了:“明天早点来。” 他还差一点儿就升段了! 万雁整个人陷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中,显得头发毛茸茸的,温暖又可爱。 看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 楚稚都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话,等回过神来时,眼前的街道只剩下苍白的路灯。 他居然觉得小少爷可爱,真是疯了。 他正捂着头思考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他下夜班的母亲。 “儿子,刚才那个,是你同学?他叫什么名字啊?”女人的表情似怀念似期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楚稚没有注意到女人的古怪之处,母亲难得关心他的生活,他有点受宠若惊:“是我同桌,万雁。” “哦……哦哦,他、”女人听到那个名字,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嘴角勾起,语无伦次的追问,“他怎么样?” “他挺……”楚稚吞下嘴边的“可爱”,硬生生掰成:“挺好的,很照顾我。” 他以为母亲是在关心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他们关系不错。 “你跟他关系很好?”女人语气古怪,“他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家是确实很有钱,有钱到不在乎他的朋友有没有钱。”楚稚开了个玩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把万雁当成了朋友。 “哦哦,那、那挺好的……你在学校多帮帮他。” 楚稚想到万雁被他哥哥训的样子,勾起嘴角:“我会的。” 说来也怪,自那天起,原本因为劳累而无法关心他个人生活的母亲开始频频关心他的学校生活,尤其喜欢问他和他的朋友相处得怎么样,问完之后总要说一句:“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不太懂事,你多包容包容他。” 甚至在他偶尔抱怨万雁的只对他发作的小脾气时,还会教育他不该跟朋友计较。 楚稚确实没有计较,甚至没有计较他母亲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将这些仿佛是在驯化他的道理当做这个逆来顺受惯了的女人的处世哲学。 他只觉得一切都在变好,和母亲的互动多了,和万雁的关系逐渐和睦,甚至通过模仿万鸿的处事方式,他在学校的人缘也在逐渐变好,从万家赚来的钱都变成了虚拟货币,而那些货币正稳步升值,只等他成年,离开这个家,就可以变现,变成一套房子,给他和他母亲一个温暖的、没有暴力的家。 只有一点,万雁好像确实喜欢他,总是用各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和他黏在一起。 他作为直男,试图保持距离,保持警惕,但在小少爷蛮横的进攻下,一切防守都显得很脆弱。 * 期末考试后,楚稚去了数学冬令营,竞争接下来的国际数学竞赛参赛名额。 在这里每天都要考试,竞争、排名无处不在,每个人都不愿屈居人下,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学习。 要是万雁在这里,估计会说“这跟大逃杀有什么区别?” 楚稚没有想到的是,在冬令营的倒数第二天,万雁来了。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陪我去看星星。” 因为第二天的最终考试,楚稚犹豫了一下,小少爷立马不乐意了,垮着张脸转身就走。 楚稚赶忙追上:“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万雁一言不发地瞪他。 他想起来了,在来冬令营前,万雁确实拿过“流星观测露营”的项目给他看过。 那时,万雁兴冲冲的问他:“这个怎么样,是你你会去吗?”一双眼睛几乎在发光。 原来跟钢笔一样,是为了他定的。 是祝贺礼物吗?他可不确定明天考试一定能拿到出赛名额。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挺好的,我会去。 “……”想起自己的回答,楚稚无奈的按了按额头,拉住转身要走的万雁,“我们一起去。” 他本想给老师请个假再走,可小少爷嚷嚷着冷,吵着要现在就出发,他只得翘了下午的课。 司机将他们送到营地的跟前就回附近的酒店待命了。楚稚任劳任怨的去举办方处打卡,领取相应的物资。 好在这个营地的定位属于轻奢级别,每个客户都有一个单独的小木屋,不用他们自己搭帐篷。 小少爷兴致不高,他忙前忙后的,差点连饭都给他喂到嘴边了。 山里天黑的早,他们俩早早吃完饭,并排躺在木屋的透明玻璃下,静静地望着天空,等待流星降临。 突然,木屋里的灯熄灭了,周遭一片漆黑。 楚稚顿时浑身紧绷,连忙爬起来用手机的光查看情况。 结果是分给他们的野营灯没燃料了。 他想出去找管理员解决这个事,小少爷却拉住他:“没有灯还看得清楚一点。” 楚稚不可能承认自己怕黑,他只得僵硬的躺回万雁身边,不动声色的往万雁那边靠了靠。 两人的手臂若有似无的挨在一起,在寂静中,楚稚能听到自己的渐渐稳定的心跳与两人逐步趋同的呼吸声。 也许黑暗就是会令人滋生杂念,楚稚莫名的感觉到气氛有点暧昧。 仔细想想。 两个男生,孤男寡男的呆在一间森林的小木屋里,还躺在一张床垫上,盖着一张毛毯。 等会儿还要看流星。 尤其其中一个曾经对另一个表示过好感。 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万雁该不会……要对他表白了吧…… 可他们也不相配。 而且他是个直男。 “喂。” 胡思乱想时,身旁的人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怎么了?” 不会现在就告白吧,至少也要等流星来了再说吧。 “如果流星来了,你要许什么愿?” 万雁是在试探他吗? 楚稚谨慎回答:“……嗯,明天拿到出赛名额吧。” 听到他的答案,万雁奇怪的转头看他:“就这?为什么不许愿成为万雁这样的有钱人之类的?” 什么意思?暗示他只要愿意,就可以和万小少爷共享富贵?不不不,他不是看重钱的人,他看重的是…… 楚稚和万雁对视,他只觉得万小少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真够犯规的,要是一直这么看着他,他会…… 他会怎么样呢? “不喜欢钱?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此话一出,楚稚精神一震,他连忙转回头。 来了! “你呢?”他不知道该说“有”还是“没有”,只好把问题抛回去。 “我不知道,喜欢跟一个人呆在一起,没看到他会想念他,”万雁的声音很迷茫,“这是喜欢吗?” 楚稚开始庆幸他们处在一片黑暗中了,这小少爷去哪学的?怎么这么酸?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努力改变他的想法:“天天混在一起,偶尔分开,有点寂寞是正常的,有这种错觉也是正常的。” “你说得有道理。” “……”楚稚愣住,他下意识去看万雁,只看到他没有表情的侧脸。 这么容易就说服了? 他莫名有点气闷,干脆不说话了。 等他想通,明白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正要和万雁聊聊天开导他一下,才发现万雁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楚稚撑起上半身,借着月光看万雁的睡颜。 小少爷睡着的时候倒像个天使。 他不知为何觉得胸口涨涨的、满满的,好像连一丝黑暗都挤不进去,仿若一间被月光照耀的房间。 楚稚注意到万雁下眼睑贴着一根落下的睫毛,轻轻捻过,对着睫毛吹了口气,闭眼许下刚才万雁为他定制的愿望:“希望我成为万雁这样的有钱人。” 这样他就可以平等的和万雁坐在一起,那时,他们再谈其他的吧。 楚稚笑笑:“晚安。” 他久违的在没有光的夜晚睡着。 结果两人都没看到流星,第二天楚稚还因为万雁半夜抢被子着凉发烧了。 楚稚强撑着身体赶回冬令营参加考试,万雁则跟司机回家。 他理所当然的发挥失常,没有拿到出赛名额,还被万小少爷嘲笑:“怪谁?怪你自己睡着了没等到流星,没许愿考试顺利。” 他这一病,就病到了高一下学期开学,在这期间,他准备了好几个拒绝万小少爷探视的借口,没想到万雁消失了一般,甚至没有缠着他一起玩游戏冲段,他的借口也就无用武之地。 新学期新气象,学校在门口搞了个荣誉栏。 楚稚作为高中数学联赛的第一名光荣上榜,他还看到了传说中的谢亭,获得的荣誉用最小号的字写都写了一大片,最为特殊的是他马术比赛的奖,看时间跟他去高中数学联赛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原来谢亭是真实存在的。 他脑袋里刚闪过这样的想法,一转身,就看到万雁和谢亭相谈甚欢的并排走来,他还看到谢亭给万雁调整了一下衣领,两人动作十分亲昵,可以看出交情不浅。 原来他不仅存在,而且还真是万雁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