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禁术

    怒眉道人说，李员外家的白先生是他的徒弟，白明，这个少女是白明从前几年在街上买的，叫阿红。不是什么李员外家的千金，所以叫什么李小姐当然不答应不理会。

    阿红是怒眉道人升金丹时用的炉鼎，大了肚子不想带在身边，便让白明处理了，白明那小子也想早日成金丹，也用了阿红……但白明不是什么善茬，走火入魔，拿人魂来给自己补，没有那么多人魂，怎么办，那就现杀。白明要处理阿红，找村民照顾她，只好说是李员外府里的小姐，村民看到他和几个见过的伙计带来，所以没有怀疑。

    怒眉道人觉得阿红只是个炉鼎，压根不是人，知道他们要活剖阿红后，一来担心自己，二来是来抓白明的。

    玄门百家的暗地规矩，自己徒弟做了坏事，不主动抓，会直接视同也做了坏事。怒眉道人没什么好名声，仅仅不被同道中人有理由杀罢了，悄悄养个炉鼎的事本来不大，他怕的是白明拿人魂补身，被发现了会被一起连累。

    阿红在他眼中还不如一颗丹药，一只灵宠，哪怕双修给他生了个孩子，他也没有把阿红放在眼里，毕竟炉鼎不能算人。

    傅玄意越听越生气，铁剑顶在他胸前灵核的位置，问道：“阿红几岁了，是哪里人，在哪买的？”

    听着是想把阿红送回家里的意思，怒眉道人心想这傻崽子只是纠结一个炉鼎，看着这傻样也不敢做点什么，没什么好怕，便如实说道：“前年看着十一二岁，白明买的，我哪儿记得，回来的时候还没傻，没几次就傻了，我怎么会知道她住哪儿？”

    一知道阿红是活活被打傻的，她哪知道什么是炉鼎，就只知道自己被主子用，用了几次大约是想跑，被打成现在模样……傅玄意握着的铁剑也在他胸前发抖，他做的化境有点不稳定，温书澈直接一拂手，将几个人带到村外的林子里，解了幻境，他一直不说话，满脸无辜无害地看着怒眉道人，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看着我没用，我也在找白明。”

    根据众所周知定律，温书澈是在玄门百家之中记载最多的上神，毕竟就住在这，他一旦用这种无辜无害的眼神看谁，那谁就要倒霉了。

    傅玄意想着，直接带回去吧，怒眉道人总有办法将白明找出来，这么多生魂，有得他受了。

    温书澈垂眸看看自己手背上那块红斑，漫不经心道：“璟儿，碧萱，这是灵蛇吻，极乐天的禁术，看到谁用，直接打。”

    怒眉道人一听极乐天也吓到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人，祖师爷是有名的万法真人，那倒是个好名声，只是后来没几代便开始内乱，有名的八十多年前极乐天之夜便是同门互相残杀，最后掌权者开始了阴狠毒辣不顾一切的风格，大多禁术都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研究，吸引了不少想一步登天的闲散修士加入，直到五十多年前，现任掌门敛辉真人飞升化仙，夺了权，开始将之前的阴毒法术禁了。

    苏芷幽冷嘲热讽道：“极乐天的人啊，不奇怪。”

    “也对，”温书澈微微活动手指，像是抓住了什么，用力一扯，竟然从空气之中扯出一条蛇，而蛇紧紧咬在他的手背上，再用力一扯，将蛇从手背上扯下来，连同那一小块红疹也消失了，“碧萱，剁了。”

    只见蛇被扯下来的时候，蛇尾连带拖出一个人，狼狈地滚在地上，怒眉道人惊道：“白明你居然是极乐天的人？”

    “是，师尊。”来不及等地上的白明分辨什么，他连谁都没看清，苏芷幽已经召出花花，扎好马步，双手握刀，直接把白明左右劈成两半，横竖又劈了十数刀，没好气道：“剁你就剁你，还要选日子吗？”

    修士灵核不损，五马分尸都能接回来，苏芷幽似乎累了，命令花花直接剁，愣是将白明整个人都剁成肉泥，怒眉道人吓得反胃呕吐起来，实在太恶心，温书澈都微微侧头不想看，傅玄意劝道：“好了好了，多恶心啊，”说着便给怒眉道人松了绑，“治好你徒弟，我们要审他。”温书澈就坐在这，怒眉道人虽然嘴里不干不净骂他老不死，但自己也是真的害怕上神，尤其是看到苏芷幽长得那么可爱乖巧，将白明剁了也就剁了，眼都不眨。

    看着全身碎成巴掌大肉块的白明，怒眉道人跑都不敢跑，在上神面前自己哪儿跑得掉，费了不少力气将白明“拼”回来了，似乎已经把他弄傻了，眼神呆呆滞滞，显然怒眉道人是闲散修士，压根不知道白明是极乐天的弟子。

    白明痴痴呆呆，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匍匐在地上抽搐着身子，用手指在被他自己鲜血染满的地上画了一个符篆，似乎花光了全部力气，像是一种本能，霎时，感觉到层云流动，周遭的气息有点变了，温书澈朝他呼了一口气：“起码是个化仙。”反正都是他瞧不上的那种。

    除了层云流动和气息有点变化，周遭什么都没有出现，傅玄意不信邪，以为白明在搞什么东西，用桃叶戳戳他后脑勺，骂道：“别想装神弄鬼！”

    他这么一敲，周遭气息是真的变了，天上突然降了些星光般的雪，他抬头一看，有一个年纪看着二十出头年轻男人，一袭紫黑长袍，从天上腾云而至，身泛五彩流光，一看就是个化仙……

    男子瞄了地上的白明一眼，从云上下来，单膝跪在温书澈面前，拱手道：“下仙极乐天敛辉真人，君柏眠，见过上神。”他便是重整了极乐天的那个化仙，看着模样算是和和气气，但小道消息听说他把好多成了邪魔外道的同门直接坑杀……傅玄意不禁打了个冷战。

    君柏眠长得周正，眉眼十分温柔，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似水，美得像个女人，但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又甚是英俊，一看便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过世上就算是谪仙如君柏眠，也还是没温书澈好看，至少这两个小徒弟就是这么认为的。

    极乐天弟子都有用血盟誓，命绝一刻可以将情况传给掌门，也就是传给君柏眠，毕竟是化仙，刚会腾云来得很快，君柏眠一看哇都全身破破烂烂写血书，也认不清是谁便过来了。

    低头一看，对白明也没什么印象，但温书澈谁不认识，便明白准没好事。

    温书澈将灵蛇吻的那条蛇扔到君柏眠面前，傅玄意本就气得全身发抖，嘴里结结巴巴说：“他，他……他用灵蛇吻残害活人，用生魂养自己，还和怒眉……和……”

    “三师兄，他们炉鼎，双修，”苏芷幽白了一眼，看着君柏眠脸色瞬间变了，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怒眉道人，她连忙改口回来，“他这几年拜了怒眉道人为师，在街上买了一个姑娘当炉鼎，活生生弄疯了，还共用炉鼎，自己走火入魔就杀生魂，那姑娘被买的时候才十一二岁。”

    君柏眠脸色大变，蹲下身子拧着白明的脑袋，使了真言咒，果不其然……君柏眠那俊脸一块青一块红，脸色非常难看，伸手直接取了白明的灵核，双手弯腰捧在温书澈面前，恭敬礼道：“上神，极乐天早已禁了炉鼎和灵蛇吻，白明使用禁术，其罪当诛，极乐天绝不姑息。”

    毕竟天界要是开会，温书澈绝对名列前排坐在上神尊位上，他老人家去不去另说，就算不去，位置也是空着放在这，而君柏眠有没有份站在门口听开会也是问题。

    温书澈看着他双手还沾着血，有点嫌弃，却面不改色点点头，给了个眼色苏芷幽，苏芷幽叫唤一声：“花花，敲碎！”

    霎时，花花又突然冒出来，君柏眠心领神会将白明的灵核抛到半空，花花直接一刀拍碎，君柏眠用三昧真火直接把渣都烧干净了。

    君柏眠毕恭毕敬道：“白明找炉鼎和偷学禁术的事，极乐天有更大处罚，至于那姑娘我们极乐天也会接回去好好安顿，但敛辉有一事想禀……白明的道行，不足以用这么多次灵蛇吻……”说毕，他的眼神又回到怒眉道人身上。

    怒眉道人自知闯祸，压根一点都不敢隐瞒，连忙跪下道：“上神，君宗主，我真的只是收了白明和要他找了个炉鼎，其他真的一概不知，我连灵蛇吻都不知道是什么！真的！不信可以用真言咒！我不敢背这么多人命！”

    傅玄意道：“用过真言咒了。”

    君柏眠微微皱眉，分析道：“那便还有第三人，我极乐天出的内鬼叛徒，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上神交代。”

    他依然等温书澈的首肯，温书澈这么懒，君柏眠肯去查不用自己动手，当然无所谓，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呼出，呼出的时候淡淡道：“璟儿，碧萱，就这样吧。”

    傅玄意虽然心中依然有不甘，却指指村子的方向：“阿红姑娘在村头的茅屋里，找几个女弟子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