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魔君X薛慕雩(8)
主人对云景越发痴迷,终于,愿意为了云景遣散全部奴隶。 也包括他。 不久后,傀儡甲过来传令说,主人安排他去看管西陲的一座灵矿,并将一封信纸交到他手里。 傀儡甲道:“传君上口谕:‘若以后见着你兄长,你告诉他,念他服侍本君多年,他犯的错,本君就不追究了,望薛慕言好自为之,这封信里的东西,本君还给他。’” “主人没有别的话要嘱咐贱奴吗?” 傀儡甲摇头:“没有。” “那……”薛慕雩嘴唇颤抖道,“主人也没有给奴赏下‘规矩’吗?” “没有。”傀儡甲道,“雩公子,君上的命令甲已经带到,请您即刻前往西陲。” 薛慕雩迟疑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甲大人,请您帮贱奴通禀一声,贱奴想见主人一面。” 傀儡甲的语气冷下: “没有传召,君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按规矩自己罚。” 薛慕雩心头一颤,骤然收起了心底的念头,急忙掀起衣角跪地,噼啪自掌耳光。 “啪”!“啪”!“啪”!…… 甲走后,薛慕雩仍跪在地上发泄似地抽自己耳光,直到嘴里出现腥甜。 他跌坐在地,仰望头顶四方的天空。 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可是竟然没有一点开心。 扮久了狗,真的就成了一条狗了吗。 . 魔界广阔,笼统地分作五域,为东域、南域、西域、北域、中域。 其中的中域是魔界里生存环境最好,资源最富足的地方,魔界里至高无上的共主——魔尊,便以中域为领土,进行直接统治,其他地方则是通过大大小小的魔君管理,进行间接统治。 凌虚魔君正是北域之主,是魔君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所统治的北域,疆域辽阔,薛慕雩用飞行法器足足飞了十天,才来到了他要看管的那座灵矿处。 一路上,只见脚下有黄沙、有土坡、有碎石、有戈壁,空气干燥,草木稀疏,一片荒凉,风刮在身上,像鞭子抽打人一般的疼。 怎么也飞不出,这荒漠的世界。 薛慕雩脸色白了白,族人住在这里如何存活? 他心事重重地继续向西飞了几天,逐渐接近目的地时,忽然发觉草木渐青,空气中也有了几分湿润。 不多时,一条连绵高耸的弧形山脉映入眼帘,山顶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云雾缭绕,山坡上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冰雪消融成水,形成了数条小溪奔流而下,逐渐汇聚成河,河水宛如一条湛蓝色的带子,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不少动物围在河边饮水。 这是大漠戈壁里的绿洲,是造化的神奇。 这条山脉之下,就是一座巨大的灵矿,修真之人趋之若鹜,为此不惜大打出手的宝物。 在北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觊觎凌虚魔君的东西,这座还未开采的灵矿,只派一人看管足矣。况且,凭薛慕雩现在的能力,也可以独自护好这片矿脉。 薛慕雩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使他不敢接近那座雪山。 他在外侧徘徊良久,直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将思绪拉回了现实。 “阿雩,真的是你!我马上就叫其他族人过来。” 来人欣喜地化作一头高大的雪狼,对着连绵的山脉仰天长啸。 “嗷呜——” 不一会儿,数匹雪狼从林间窜出来,围成一圈,将薛慕雩围在中间,目光关切。 几匹还未化形的小狼崽兴奋地往薛慕雩身上跳,扒拉他的衣裤。 “慕雩哥,你去哪里玩啦?” “好久不见慕雩哥了,我们好想你呀。” “这里的果子好甜,我藏了好多呢,都分给慕雩哥!” ……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薛慕雩无奈地将小家伙们拎下去,不一会儿小狼崽又爬上来,薛慕雩只好一手两个,把小家伙们揽在怀里。 拄着拐杖的狼族长老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注视薛慕雩良久,双目含泪: “阿雩,你长大了。” “大长老……”薛慕雩同样是热泪盈眶,环顾四周族人,声音颤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当年被赐饮毒酒,醒来后却发现到了此处,君上的人告诉我们,薛慕言犯了叛主之罪,但你得了君上怜惜,君上特加恩典,放了我族一条生路,只是命令我等隐姓埋名,不准离开此地。” 大长老叹了口气,又道:“这里是难得的宝地,我这把老骨头本该几年前就寿元散尽,没想到还能多活上些日子,再见到阿雩你。” 薛慕雩了然,此地灵气充裕,因此增加了大长老的寿元。 “主人命我来看管此处的灵脉,我也没、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你们,你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大长老用手捋着胡子,乐呵呵地笑道:“我们都好,一个都没有少,你还多了几个弟弟妹妹呐。” 旁边的族人也是附和道:“阿雩,你放心,我们一切都好。” 看着眼前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族人们,薛慕雩心中数年的担忧,顷刻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悔意。 主人是让他的族人迁居到了此处绿洲,他还以为,他理所应当地以为…… “慕雩哥~” 怀里的一只小狼崽动了动,指了指前方一块耸立的巨石碑,上面用术法印了个大大的“凌”字,右下角还有魔宫的标记。 标记表示,这片山脉都归凌虚魔君所有,这里的生灵也受到魔君的庇护,谁若是有胆子抢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长辈们说不能去石头外边玩耍哦,雩哥哥要记住了。” 那是个“凌”字与他的玉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主人是来过这里吗? 薛慕雩忽然怔住,想起了数年前,兄长和他说主人离开魔宫,去西部巡视新发现的矿脉,他们才有机会得手。 原来,那个矿脉竟是在这里。 他们是罪臣,可主人还是把雪狼一族安置妥当了,可他是怎么对主人的? 薛慕雩霎时间面无血色,手脚冰凉。 “哥哥?” 一头小狼崽扯了扯薛慕雩的衣袖。 望着怀里的小生命们,薛慕雩内心不断挣扎着,那股想要折返回去请罪的勇气又一次消散。 “哥哥知道了。” 他是个懦夫。 . 得到了想要的自由,不必过着卑贱奴仆的生活,还有了亲人在身边陪伴,薛慕雩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 但是,每当月圆之夜,他仰起头,看向夜空中那轮明亮的金黄色月亮时,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那双轻柔抚摸他绒毛的手。 每次主人替他顺过毛后,那晚他总会睡得格外香甜。 他不喜欢呆在冰冷的屋子里,化作原形,脖子上还戴着主人赏赐的墨色玉牌,来到那块刻有“凌”字的石碑旁,蜷缩成一团,靠在石碑边上入睡。 这样,仿佛离主人更近一点。 西陲的消息闭塞,很久之后,薛慕雩才听到了主城冥寒传来的消息。 统治了北域数千年的凌虚魔君,被封衍道君的天雷掌一掌毙命。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薛慕雩口中喷出了鲜血。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快。 不会的,不会的,主人他灵力高深,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的,他不信。 薛慕雩一直在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忽而放声大笑,笑得癫狂。 噬魂散有什么危害,薛慕雩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有罪,罪孽深重。 这些日子,已经足够薛慕雩看清自己的心。他决定去主城再见主人最后一面,然后,给主人殉葬。 到了地下,他再给主人请罪。 只是凌虚死后,魔界的局势变得混乱不堪,北域内大大小小的城池纷纷自立,其他魔域的人,或是仙门的人,都想来分一杯羹,战乱迭起,一派乱象,通往主城的道路被各方势力占据,处处设置关卡,严防死守,不能轻易通过。 薛慕雩等了许久,战乱终于稍稍缓解,却又等来了凌虚尸体失踪,仙门中的昆仑派命人全力搜寻凌虚尸身的消息。 凌虚是魔渊中诞生的天生魔物,集天地精华孕育而生,便是死去的尸体,也是难得的天材地宝。 昆仑派的掌门放话,找到了凌虚的尸身,定要召开仙门大会,当众鞭尸此等魔物,好出一口仙门多年的恶气。然后,将魔物的尸身肢解,有用的拿来炼器炼丹,无用的做成物件摆设,以此来震慑魔族。 许多年过去了,凌虚魔君的尸身在何处,仍是一个谜团。 直到后来,封衍道君发现了一个意图行刺他的人,竟是凌虚曾经的侍奴,将其打落到魔渊后,凌虚的尸身才有了几分线索。 原来竟是被这个侍奴藏在了朔水城内地底深处的万年冰窟里。 所幸,凌虚仍有不少忠心的随从,将其尸身迅速转移了。 薛慕雩找了很多年,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中,终于找到了主人。 主人双手交叠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尸身没有腐烂,仍然保持完好,皮肤像雪一般的白,眉头微蹙,好像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身上的衣饰干净整洁,看得出来伺候的人很尽心,天天都有清理。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迅速跪下膝行过去,在那张老旧的木床边匍匐行礼,痛哭不已。 这些年,薛慕雩在外寻找主人时,也见过不少主子是怎么残酷惩罚叛主奴隶的事例,明白主人已经待他很好了,是他不知感恩,忘恩负义,没有尽到奴隶的本分,还意图弑主……像他这样的罪奴,受尽酷刑,千刀万剐而死都不为过。 自己怎么能因为主人罚了他就心生怨怼呢? 主人愿意罚他,那是奴隶的荣幸。 他以前不懂,如果重新来一次,他一定,他一定不会…… 薛慕雩低头,取出自己颈上的玉牌,细细摩挲。他一直都戴着,没有将这个“狗牌”似的物件取下来。 他的内心里,早就认可“狗”的身份了吧。 …… 拜见过主人之后,薛慕雩退出了那又破又小的屋子,来到一件更破烂的房间内,对傀儡甲和其他人说: “甲大人,你们到我那里去吧。” 傀儡甲和其他的人正在闭目修养,就在前几日,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很多人受了伤。 “不了。”傀儡甲道,“只怕会连累你们。” “甲大人!” 忽然,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闯进屋里,“不好了,北边方向,有仙门里的人正往这里赶来。” 所有人“腾”地站起来,傀儡甲道:“青叶,乙,我和你们留下来拖住他们,其余人带着君上往西南方向走,去宴池魔君的领地。” “是!” “是!” 名叫青叶的青衣男子与傀儡乙抱拳领命。 他们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薛慕雩才找到主人不久,仙门那群人要侮辱主人尸身,他怎会袖手旁观,此刻站出来道:“你们都受了伤,我留下来吧,你们带着主人快走。” 时间紧迫,甲看了薛慕雩一眼,点了点头。 不到片刻,傀儡甲一行人已经离去,薛慕雩手中持了一把长剑,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等看清来人时,薛慕雩瞳孔一缩。 是他的兄长,薛慕言,和其他当初跟着薛慕言走的族人。 兄长看见他,也是一副震惊的神色。 “阿雩,这些年……你、你过得好吗?” 薛慕言乍然遇见曾经疼爱的弟弟,乱了分寸,磕磕绊绊道: “我、我听说,你在魔宫里做了狗奴,他还让你现出原形,将你带在身边亵玩羞辱,你……还好吗?” “主人待阿雩很好,特别好。”薛慕雩仍紧握着手里的剑,望向一副憔悴模样的兄长,还有其他几个同样是愁苦脸色的族人,眼中有关怀也有警惕,“你们呢?” 薛慕言只是摇头叹气。 弟弟在魔宫当了数年的狗奴,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当狗呢? 当的是任人差遣的走狗,受尽了冷言冷语。 一个小小的狼族,根本得不到昆仑派的任何重视,随便划拉一点贫瘠的土地就打发了。 封衍不是在调教徒弟,就是在闭关修炼,偶尔去秘境寻宝,根本没空管一个小小狼妖遭遇的不公。 以薛慕言在修真界的身份,也没有资格面见道君。 他们是妖族,不是人族,又是叛逃过去的,修真界一向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的信任,平时只是做些打杂的活。 更有甚者,他的兄弟姊妹被当成礼物,送给仙门里有权有势之人的子嗣当作玩宠,或是坐骑,过着那般寄人篱下的日子。 千万般的无奈与苦楚,终究化为一声长叹。 薛慕言垂头苦笑:“阿雩,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 被人欺凌,但是他却再没有了反抗的勇气。否则天下之大,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了。 “你们,也是来搜寻主人的尸身的?”薛慕雩冷冷道。 对面的一群人点了点头,有几人又道: “魔头杀了我雪狼全族,我们是来找他报仇的!” “少族长,你怎么还叫他主人?” “这魔头是罪有应得!” “住口!”薛慕雩的声音发抖,“族人没死,一个人都没死!” “阿雩,你、你说什么?”薛慕言睁大了眼睛。 修真界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悔恨中度过,薛慕言不止一次地幻想,若是当初没有答应封衍多好,族人就不会死,封衍要杀自己的刑官时,他本也有机会制止的,可是却抵挡不住内心的诱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兄弟真的很像。 薛慕雩垂下眼帘,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封信件:“主人宽恕了族人们,让他们在西陲绿洲隐姓埋名。这封信是主人让我带给你的,主人说,念你侍奉多年,不再追究你的过错,望你好自为之。” “他……给我的?”薛慕言接过,颤抖着手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份契书,上面的文字大概写着这些话,贱奴薛慕言自愿放弃尊严,做主人的奴隶,任凭主人打骂责罚,以此契约为证。 薛慕言看着这些文字,顿时想起了什么。 这是魔君从前玩弄他的时候,命他用后穴研墨,又用后穴夹了毛笔,沾着他的骚水,一笔一划写成的。 魔君当时笑着说,这份契书保存在他那里,他不还,薛慕言便是他一辈子的奴隶。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薛慕言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拿不稳这张契书。 “兄长,我是不会让你们有机会带走主人的。” 薛慕雩缓缓举起长剑,对准自己曾经的兄长,“我曾犯下一件大错,兄长,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你若想再前进,便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一人道:“少族长,你虽是天生聪慧,根骨过人,但我们这么多人联手,你是打不赢我们的。” 虽然族人们没有被魔头全部诛杀,但他们给昆仑派当了走狗那么久,还有许多兄弟姊妹在仙门中当了人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你们尽管试试。” 这场战斗,最终以薛慕雩的胜利告终。 就连薛慕雩自己,也是很惊讶他的力量,怎么会变得如此强大了,他原本以为,只会打成平手。 看着重伤在地的几个人,包括兄长,薛慕雩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了结他们,提了剑扭头便走。 薛慕言倒在地上,脸贴着地,眼中尽是痛苦的神色,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契纸。 . 几百年后,中域魔宫的主殿内。 “你说,主人饮用的汤药里,被加入了噬魂散?” 新任魔尊高坐在王座上,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冷冷注视跪在他面前的人。 “是……尊上。” 薛慕雩面带愧疚,向新任魔尊坦白了这个被自己压在心底里几百年的秘密。 谁也想不到,卫凝秋落入魔渊里居然还能生还,而且还获得了巨大的机缘,直接一剑杀死了老魔尊,成为魔界新主。 魔界向来是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见卫凝秋展示出自己高深的修为,大大小小的领主纷纷投效,有小部分负隅顽抗的,也很快被残酷镇压。 卫凝秋在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一直戴着黑色的半边面具,只有在面对熟人时会摘下,故魔界的人都以为,卫凝秋又是一个魔渊里跳出来的怪物,和曾经的凌虚魔君一样。 只有那些追随凌虚魔君的旧部知道,至高无上的魔尊陛下,揭开了那层伪装的面具后,真实身份只是当初凌虚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低贱侍奴。 在知道了这些年来修真界的人是如何觊觎主人尸身后,新任魔尊勃然大怒,展开了疯狂地报复。与此同时,魔尊在三界中不断搜寻着复生之法。 薛慕雩思虑许久,决定告知卫凝秋,主人服用过噬魂散一事,或许,对主人的复生有帮助呢? 他忽而感到脖子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死死勒住,整个身体被提到了半空中。 薛慕雩下意识地挣扎几下,感到越发地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艰难地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充满冰冷杀意的眼睛。 “为何、当时不立即禀告主人?” 卫凝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咳咳咳……我……我……” 薛慕雩忽然平静下来,不再挣扎了。 “尊上,您杀了我吧,我早就该死了。” “杀你?呵,你以为本尊还会留你性命?……” 卫凝秋正欲动手,薛慕雩颈间的墨色玉牌仿佛感应到了真正的危险,金光闪烁,自动弹出了一层防御罩保护薛慕雩,同时向卫凝秋发起一道凶狠的攻击。 卫凝秋刚想随手破开,猛然发觉了什么,愣在原地,任由这股力量将他拍飞。 大殿内还有其他人,有不少凌虚魔君的下属侍奴,还有一些卫凝秋培养的心腹,全部都是知晓卫凝秋曾经身份的,此刻脸上的神情都是难掩惊讶。 虽说薛慕雩护卫君上灵柩有功,可他犯的错足以让他死上百次,卫凝秋要处决了他,众人皆没有意见。 可卫凝秋从魔渊出来后,从未见其有过败绩,为何呆愣在原地生生承受住这道攻击? 曾是凌虚魔君侍奴之一的花逸尘十分不解:“尊上明明可以避开的,怎么会……” 等等……花逸尘仔细感受这外溢的能量,惊呼道:“这是、这居然是,主人的气息!” “怦”! 卫凝秋的身体撞到大殿内的柱子上,随即口中喷出了鲜血。 他没有用一丝一毫的灵力相抗,这是主人的力量,他怎么敢? 身体随后笔直落下,摔在了地上,卫凝秋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刻爬起来跪好了,身体不停打抖,朝着这股力量的来向连连磕头。 “主人,主人……贱奴卫凝秋叩见主人。” “贱奴犯了错,贱奴该死,请您狠狠责罚贱奴……” “主人,主人?您在哪里?贱奴知道您还在,您一定还活着的……” …… 殿内的人全部都跪下了。 薛慕雩跌坐于地,低头痴痴地看着自己颈间挂着的墨色玉牌,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上面金色的“凌”字逐渐暗淡,最后消失不见。 原来,这不是羞辱,这是护身符。 卫凝秋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得又红又肿,仍不见那熟悉的声音,不禁把头埋进双臂里,跪伏着放声痛哭。 “呜……主人……”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魔尊,只是个思念主人的脆弱的小奴隶。 薛慕雩惊呆了,竟会有一个人,能卑微至此,明明已经有了能翻天覆地的强大力量,却还愿意舍弃尊严,做一个已死之人的奴隶,而且,甘之如饴。 他对上了卫凝秋那双赤红的双目,心头一颤,随后看见卫凝秋癫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薛慕雩,主人竟然要护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人要护着你……你背叛主人,犯下滔天过错,主人要护着你……哈哈哈哈……” 卫凝秋缓缓站起身来,额头的几滴血珠滚落下来,划过脸庞,留下了几道鲜红刺目的血痕,看着很是渗人,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仿佛索命的厉鬼一般,更令薛慕雩遍体生寒。 “你是主人要护着的人,本尊可以不杀你,不过,本尊会把你的族人全部抓起来,然后,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惨死在你面前,你不是为了他们背叛主人吗?那本尊就让你好好看看,你就算背叛了主人,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对于薛慕雩背叛主人的原因,卫凝秋已然猜出几分。 “不!” 薛慕雩惊恐地大喊,跪地求饶道:“这只是罪奴一人的过错,与他们无关,求尊上对他们网开一面,罪奴愿意承受任何酷刑!” 卫凝秋面若寒霜,置若罔闻。 “尊上,甲有话禀告。”傀儡甲忽然道。 卫凝秋看向傀儡甲,对于主人最器重的下属,他自然会给几分面子。 “君上当年有密令,不准动雪狼一族,尊上此举,只怕会违背君上的意愿。”傀儡甲闭了闭眼睛,又道,“甲说出密令已然犯了规矩,过后自会去请罚魔藤鞭五十。” “主人什么都替你考虑好了……” 卫凝秋垂下了头,苦笑了一声,他自然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唤来下属青叶,将薛慕雩带到朔水城去,关入地底的万年寒窟里,那里面有一口万年寒潭,薛慕雩被铁链束缚在潭水中央的一根冰柱上,铁链是特制的法器,表面布满了尖锐的铁刺,扎进他娇嫩的皮肤里,锁住了他全部的灵力。 没有了灵力的保护,薛慕雩只感受到了无尽的寒冷,冷彻骨髓。 魔尊发话,要让这个叛主的奴隶好好感受主人曾受过的痛苦。 薛慕雩想,主人服下噬魂散后,也是那么冷的吗? 每隔几天,就会有人过来,把薛慕雩从冰柱上放下,检查他的情况,若是没有大碍,便给薛慕雩喂入能提高身体敏感度的寒雪丸,用一根鞭子狠狠抽打他的身体。 每当这个时候,薛慕雩总会问行刑的人: “今夜的月亮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