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八、征服
回到圣树附近时阿伽雷勒迅速带着阿兰一同进入‘潜行’状态,因为原本被捆缚的精灵身边多了好几个精灵,大约是第二批前来采摘翠木圣果的又或是专程来寻找长久没有回去的这一批精灵的。本被阿伽雷勒捆缚的精灵被解开了绳索,语气急切的同同伴们一边说着精灵语解释状况,一边四处张望,见两个外敌确实不在附近便急匆匆拉着他们准备往逃跑。 「阿伽雷勒」出手了,他真的很强,强到如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身为刺客家族的荣耀勋章所有人都知道「阿伽雷勒」是刺客中的顶尖大师,他隐于暗处,一出手即带来‘死亡’。 可是阿兰没有想到这位「阿伽雷勒」竟会在黑夜和晨曦的交接时刻选择正面迎敌,面对六个精灵的围攻他不像是一个刺客而更像是一名坚定的战士,长剑的攻势大开大合。且他此刻并没有穿刺客标志的兜帽黑袍,一身贵族式优雅的流光黑绸衣裤,剑尖舞动时剑身同样似流转幽银月光,他的攻势充满了强悍和果敢的力量,一点也没有刺客该有的审慎和隐蔽。 在发动‘隐匿’天赋状态下他杀精灵真如砍瓜切菜,毫不费力,这种游刃有余的强大优雅也是阿兰所欣赏的。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刺客像战士一样正面杀敌,但不妨碍他觉得他挥剑的样子很帅。 没过多久六个精灵便只剩下一个活口,仍旧是最开始那名被两人放过的精灵,他再次被捆住四肢塞住嘴,阿兰走过去,将这个满面惊恐的精灵刚刚恢复了些许的精神力又一次全部抽干。 “他的天赋是不是很好用?”阿兰问阿伽雷勒,“哪怕你正面杀敌,敌人有时也会下意识的忽略你的攻势。” 他嗤笑一声,“放在游戏里这叫‘开挂’,只要你天赋和身体素质都处在正常状态,同级之下再无敌手。” 但其实‘同级之下再无敌手’这是一个定论,3s压制2s,2s压制s,s碾压其下所有等级,这是公认的等级限制,一个大级的差距已经不是靠个人实力就能弥补的战力差距,有的时候还会有天然等级碾压的威压震慑加持战力。 阿伽雷勒闻言却问:“如果你我真正公平一战,谁会赢?” 阿兰笑出了声,“当然是你,这还用问?” “……你的天赋太强了,你也开了挂。” 阿兰觉得很有意思,看得出来阿伽雷勒是个很严肃的人,而且还有点贵族的那种‘矜持’和‘保守’,他肯定连‘开挂’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这样用冷淡正经的语气像抱怨一样说阿兰的天赋‘太强了’,感觉还怪可爱的。 不过在这世上几乎没有阿兰觉得‘不可爱’的事物,除非这东西的外貌实在是太过于人神共愤的扭曲,像暗血的触手和精灵的藤蔓,他就觉得特别的可爱,想带回去饲养起来,然后…… “还可以吧,我要使用它有很多的限制,”阿兰说,“所以我希望您还是能够稍微保护我一下,因为我真的弱小无助又可怜啊。” “你真的需要保护么?”阿伽雷勒说,“你只是想让我加入你的阵营,成为你的‘帮手’。” “那你愿意吗?” “不。”阿伽雷勒说。 “为什么?”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阿伽雷勒也很郑重的解释:“……我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帮手,家族的立场才是我剑刃所向。” “嗯,”阿兰点点头,“等你和你未婚夫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寄喜糖。” “……?” “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阿伽雷勒皱起眉,“你问这些干什么?” 他的表情有点像被侵犯到隐私的冒犯, “嗯?我就是问问,好到时候给你发贺电催喜糖,”阿兰说,“希望那时候还没到我们的‘三年之约’。” “……” 阿兰耸耸肩;“你不想说就算了,总之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幸福,虽然你们是亲兄弟,但既然你选择了「阿伽雷勒」这条路,我还是衷心希望在这条路上你能够获得你真正想要的。” “……” 真正想要的……? 阿伽雷勒移开视线,看向那边被捆绑的精灵, “我真正想要的吗?”他神色沉静,语速平缓,“如果你一定要这么问我,我可以回答你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属于阿伽雷勒的道路注定孤独和没有自我,这就是阿伽雷勒的命运,这命运通往最终的死寂,你我也都完全明了这‘死寂’真正代表着什么。” “但你又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继续说着,“我在你身上看到无尽的野心,你试图征服每一个人成为你的俘虏,不管对方和你是敌是友,你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用各种手段,打击、逢迎、甚至是勾引和破坏,你尽全力扰乱他的精神和思想,不去考虑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也不去考虑会对自己造成怎样的影响,你如此狂妄自负,好像一切都能被自己掌控,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阿兰没有接话。 “你用尽手段将前辈征服,可是面对他的奉献和逝去,也不过是流了一滴鳄鱼的眼泪,然后你迅速投身下一段‘征服’,表面上是为「阿伽雷勒」的命运所叹息,实则只是为了你个人的私欲。从前我想,能让前辈这样强大的「阿伽雷勒」甘愿斩断自己命运的人该是怎样一个包容、宽厚,和仁慈的人,然而我发现你自私,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榨尽奉献之人的最后价值后便将他抛弃,甚至,还试图征服下一个‘他’。” 阿兰低下头,看自己手上戴的破烂的黑色手套,目光垂敛,默不作声。 “「阿伽雷勒」的命运本与你无关,无论你是怎样想的,都请你不要再对我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我不是前辈,他的想法我不懂,我也不想去懂,作为「阿伽雷勒」,我为我家族持剑,至于其它的,我不去考虑。” 很久之后阿兰抬头,道:“你说我自私冷血,我不否认,但在我和格雷戈的事情上,你没有资格发表看法,因为你不懂,你不明白,你也不屑于去理解我们。” 他凝视着那双和「影」肖似的幽紫眼眸,轻声叹息, “你还是太年轻……” 阿伽雷勒却似乎猛然被莫名激怒了, “我不明白?你又明白什么!?身为「阿伽雷勒」很多事情我比你明白,而你才是真正不明白的人!” 然而此刻阿兰却明白了他这些反应背后真正隐藏的含义。 他勾起唇角,“不管你嘴上如何坚决,动摇的内心却无法掩饰。你真的不明白吗?朋友,你明白的,或许在从前你还不明白,但在格雷戈逝去的那一刹那,在你见到我的那一刹那,在你我相处了这段时间的现在,你其实都明白了。” “格雷戈活的透彻,所以他没有负担的死去,但你不行,你看的透彻,可是……你不敢。” “你让我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因为「阿伽雷勒」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你也不愿这样,不愿那样……可是事实是真的不能或不愿吗?” 他欺近他一步,慢慢的,言语化为利剑刺入、戳穿他包在灵魂外的,名为「阿伽雷勒」的壳。 “你只是不敢罢了。” “所以你永远只能在低处仰望你的前辈,不论是实力,还是心境。他是你崇敬的前辈,也是你永远憧憬,却不敢去效仿的血例。” “所以,他是「阿伽雷勒」,是你的前辈,是格雷戈,是我永远铭记的重视的人,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你,却仅仅只是「阿伽雷勒」而已。” 最后一句云淡风轻的语气似轻云飘絮,阿伽雷勒的眼瞳剧烈颤抖着, “是,我是「阿伽雷勒」,我为家族奉献我的身心……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我动摇,要我反抗……” “我没有,”阿兰认真的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做我的帮手,这件事和你身为「阿伽雷勒」并不冲突。格雷戈的天赋太强大了,也很好用,使用它我可以更轻松的去完成我想做的事,而不是伤痕累累的请你帮我。我承认我要你做我的帮手是完完全全的私欲,我想用格雷戈的天赋,但我又不想自己用,所以我把它留在你身上,试图把你变为我的‘帮手’……” “你说我自私冷血,这完全没有错,我承认,你可以随意谴责我。但是如果在此之外你对我产生别的情感,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你没有办法控制我对你做任何事,不管是勾引,挑逗,刺激,还是破坏,因为做这些事是出自我的主观,能做到是我的能力;但你却因此而产生其它的想法,不论是动摇还是坚持自我,不论是反抗还是放任自流,这些都与我无关,你要问你自己的内心,为什么在一开始我试图破坏你的时候你没有一剑杀了我,而是在这里,看似强硬实则软弱的‘祈求’我“不要做”。” “铿” 阿伽雷勒的长剑架上脖颈,他的剑尖抖动的很厉害,在阿兰脖子上刮出细微的血痕, “怎么可以手抖呢?”阿兰说着,细长的手指抵着剑刃将剑尖往肉里更狠的压进去,“身为「阿伽雷勒」,你的剑应该果敢,狠绝,一击致命。” 剑尖压入血肉,阿伽雷勒却猛然收剑,阿兰的脖子已经被割开一道血痕,他用手捂住伤口, “你看,朋友,我给你杀我的机会,你也下不了手。” “有的时候,动摇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自己的心。” 他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沾满鲜血的手抚摸他的脸颊,拉下他的头颅, ——亲吻上去。 嘴唇相触的那一刻酒红色的蜷曲发丝飘荡起来,似火烧云焚透夕阳的天幕。他真是美啊,这种高傲强势的美所带来的冲击已经冲破了这颗心所能承受的阀值。 如同山洪倾泻、暴雨冲闸,这不是美,是蛮横渗透,直至破坏、主宰他整颗心的罪欲的化身。 这不是吻,是入侵,是破坏, 是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