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属官也是美人啊
东宫内侍喜鹊低头为沈辰引路,他余光瞟着这位年轻又极为受宠的异国郡王,好奇又雀跃,几番试图搭话,但沈辰目不斜视,神情漠然,没有丝毫攀附的机会,心中不由得扼腕。 待一行人正从崇教门走出时,忽然明德殿前一阵喧嚣,有人惊天动地的呐喊道:“求殿下给老臣做主啊!!!” 沈辰抬头看去,见一位穿着武将服饰、双鬓染白的中年男子跪在宫门口老泪纵横,高声道:“想我岑家世代对大周王朝忠心耿耿,对陛下赤胆忠心,为江山呕心沥血,与百姓鞠躬尽瘁,如今天命之年,唯一的儿子横死而不得瞑目,殿下,我若不讨回公道,拿什么去见我列祖列宗啊!” 他狠狠拍着台阶,掩面而泣,哭的叫一个恸哭六军俱缟素,殿前不少等待着传召的朝臣以及左右春坊的属官凑做一堆,一边围观一边议论纷纷。 不一会儿,有人快步过来,道:“岑大人!我领了皇命,自然会与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给岑府一个公道,您现在这般急切的来东宫喊冤做什么!是不相信我吗?” 说这话的正是穿着绯色文官衣袍,挂着银鱼袋的严天双,他却是孤身一人,非但没有中书省的小吏跟着他,其他朝臣见他来,还纷纷避让开来,显然不想卷入两人的争吵。 “你说为我主持公道,不去将那曹语冰和殷峤下狱,天天去恫吓我儿的朋友们,就因为他们说出了雍州府是害我儿凶手!要不是顾忌他们是各大世家的公子,说不定你全部让人给灭口了!” “岑大人莫要血口喷人!此事刑部正在侦办,传讯各位公子也是为了尽快查明真相,又非天双一人断案……” 沈辰闻言停住了脚步,略挑了挑眉,问道:“这位将军是谁?怎么和严大人在明德殿前闹成这样?” 喜鹊等了半晌,见终于有机会搭话,立刻道:“侯爷,这是左卫大将军岑骁岑大人,前些日子,他的独子岑元和小岑大人半夜横死在街头,陛下正命严大人联合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堂会审呢。” 岑元和?不就是酒楼那日的的酒囊饭袋们吗? 沈辰目光一闪,道:“既然事发在长安,此事不应当交由雍州府侦查吗?和中书省有什么关系。” 喜鹊叹了口气,道:“本该是曹大人来办理的,但是……”他悄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听说小岑大人死前的一天,刚和曹大人有过激烈的争执,那些个与小岑大人交好的世家公子一口咬定是曹大人暗杀了小岑公子,所以,为了避嫌,陛下就发话让严大人主审。” 沈辰看了眼正和岑骁争论得面红耳赤的严天双,绯色的官袍穿在稚嫩的身板上显得肥大而空荡,他手脚并用,解释得额头细汗密布,却仍然无法说服怒气须发的岑骁。 “但是岑大人看上去并不太满意这个安排呀。”沈辰道,“是因为严大人年纪小吗?” 公公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沈辰,斟酌道:“严大人资历浅是一方面,他长住在梧桐宫,是陛下的人,因此岑大人一口咬定陛下是拿严天双来搪塞他,其实想保下曹大人呢。” 事实上,严天双本与曹语冰有过节,并不会偏袒他,加之他虽然是主审,但具体做事的必然是大理寺和刑部那些经验丰富的属官们,他们更不会为曹语冰说话。 现下岑骁却急匆匆的来东宫大闹,与其说是不信任严天双,不如说他不信任的是——北周帝。 公公见沈辰不语,又道:“其实也不能怪岑将军,他夫人出自名门崔氏,为人善妒,不许他纳妾,因此府里多年就只有小岑大人一人,现在中年丧子,一时之间情绪失控也没有办法的。” 哦和,还是勋贵与世家联姻之子,沈辰心想这别说和曹语冰有关系,没关系怕这北周帝也不想给他管, 沈辰点点头道:“好了,那我们走吧。” 看完热闹趁早跑路,免得节外生枝——正当沈辰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喝声传来:“殿下不是不见客吗?为什么他可以出入东宫?” 沈辰转过身,见岑骁挟着怒意冲了过来,道:“都说殿下病了,怎么还会召见梧桐宫的一介侍奴呢? 他在沈辰面前站定,又瞟了一圈旁边的东宫内侍:“你们狗奴才,到底是陛下不想见老臣?还是压根没去禀告!” 喜鹊被他瞪着心中一慌,正要扑通一声跪下来,沈辰一手托住了他,上前道:“岑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是我沈辰乡下人,孤陋寡闻,不知道北周的左卫将军还可以兼任东宫禁军,在这明德殿前上蹿下跳,指手画脚,见人就到处呵斥?” “巧舌如簧!”岑骁阴鸷道,“沈辰,你迷惑了陛下,可别妄想着在东宫也兴风作浪起来!” “岑大人。”沈辰不想和他废话,眼皮子也不抬道,“您觊觎太子是您的事情,我可对太子没兴趣——我来东宫只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探视殿下病情,仅此而已。” “您要是嫉妒我可以入东宫,不妨也去陛下那讨一道执意,说不定就见着了。” 岑骁对北周帝本就心有怨气,听到沈辰搬出皇帝来压他,又言语轻浮放浪,心中越发怒火中烧:“太子抱恙,陛下不派三公,反而让尔等娼妓之流前来污太子的眼,真是可悲可笑!传出去又要令我大周成为凤栖的笑柄!” 沈辰眸色瞬间深幽,他轻声念道:“娼、妓——?” “啪”的一声,没等周遭反应过来,沈辰已经抬手给了岑骁一巴掌,掌声清脆响亮,掷地有声,打得岑骁脸颊赫然红肿,他抬起手,不敢置信的指着他道:“沈辰,你、你、你敢打我?” “打一个耳光算什么!”沈辰高声道,“在东宫门口装疯卖傻,殿前失仪,强逼太子召见,对陛下旨意妄加非议,肆意羞辱北周皇庭,我要是北周国主,早把你这等逆臣下狱了,哪里容的你在这里猖狂?” 沈辰环顾四周,冷笑道:“结果这么多肱股之臣,却无一人出言呵斥,看来这北周朝廷果然说流言所说,世家一手遮天,皇帝也不过仰仗门阀鼻息,要看诸位脸色呢。” 如果说方才众人还只是一时惊诧,继而看戏,现下就齐齐色变,连严天双都屏住了呼吸,岑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忽然大喝一声,拔出佩剑道:“沈辰,你妖言惑众,颠倒黑白,今日,我就要为陛下清君侧,为大周社稷除一大祸害!” 举剑对着沈辰就要刺来,沈辰轻快的晃身躲开,冲着喜鹊道:“喜公公,这岑大人在殿前发疯动武,你还不快让侍卫拦住他。” 喜公公却神情复杂的望着他,丝毫未动,而且非但喜公公没有动,周围的侍从、侍卫乃至朝臣,一个都没有动。 沈辰心下一沉,扫过众人冰凉而警惕的目光,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都想自己死在这岑骁手里。 又是一剑砍来,沈辰勉力躲开,他手上没有兵器,又没有内力,对上全盛的岑骁并支撑不了多久,正当对方攻势越来越猛,贴着他步步紧逼时,沈辰瞟到了一脸紧张的严天双。 电光石火之间,他打定了主意,忽然步法如魅,一个轻跃来到了严天双身后,在不为人察觉之下,手上一道掌风送出,严天双在毫无防备之下,径直被推了出去。 而此时,怒发冲冠的岑骁正执剑正面刺来。 “啊啊啊啊啊……” 严天双呆立在原地,惊恐的看着长剑即将刺穿他的喉咙,忽然“叮”的一声,一柄长枪在最后一刻挥开了岑骁。 逆光之下,一名高大威猛的武将手持长枪,挡在严天双身道:“岑大人,东宫门前,禁止动武。” “时大人!”喜公公立刻出声。 岑骁见他来了,不得已收起长剑,愠怒道:“时大人来的倒正是时候。” “在下要是再晚一些,让明德殿前沾染血光,恐怕就要被问责砍头。”时影微笑道,言辞之间却不留情面。 岑骁重重的哼了一声,时影又转过身,和煦道:“严大人有受伤吗?需要我为大人请太医吗?” 严天双刚刚经过生死之际,满头大汗,他按着仍旧砰砰作响的胸口道:“多谢时大人援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用请太医了。” “那就好。”时影侧了侧身,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一人,正是大太监如意,他细声细气道:“岑大人,小严大人,殿下有令,召两位大人入宫呢。” 岑骁顿时喜出望外,严天双则是一愣,没想到太子会一同召见他,但很快也收起神色,拱手应诺,跟着如意走入崇教门。 而自始至终,如意未曾看沈辰一眼。 沈辰凝望着他们的背影,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这时,忽然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来人正是时影,他躬身道:“在下东宫左卫率时影,见过安平侯。” 原来是东宫禁军的统领,沈辰客气的拱手道:“见过时大人。” “岑大人是我大周有名的武将,统领十万禁军,安平侯能手无利刃之下周旋数十招,武艺果然不俗。”时影道。 沈辰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摊手无辜道:“时大人,我都没有武功了,你可别提什么武艺了。” “高手臻至化境,在神不在形。”时影微笑道,“安平侯,让在下护送您离开东宫吧。” 虽然像是征询,但语气并不容拒绝,沈辰颔首道:“那就麻烦时大人了。” 喜鹊等一众侍从则鸦雀无声的在前面领路,时影高头阔步的走在他前方,沈辰一边走,一边瞟着他的背影,见他身材修长紧致,腰是腰腿是退,穿着铠甲英气神武,充满力量,心里头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宇文轩自己宫里都是美人,没想到东宫的属官也不差嘛! 许是他目光过于火辣辣,时影回过身,低头道:“安平侯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哪敢,只是在想时大人年富力强,想来能把太子殿下伺候的十分舒服吧。”沈辰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他屁股上扫了一圈。 时影表情不动分毫,仍旧微笑着道:“都说安平侯深得陛下欢心,今日得见果然所言不虚,不但身怀名器,嘴上也不饶人。” 以武将的身份来说,时影这对答称得上文雅,沈辰扬眉道:“那时大人不动心吗?” “在下是东宫属官,怕是没法去望仙楼一品侯爷风姿了。”时影将他送到宫门口,躬身道。 “谁说没有机会了。”沈辰轻笑一声,凑在他耳边道,“等宇文岚登上大宝那日,我在梧桐宫等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