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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向了那熟悉的身影。 “……师父。”他沙哑出声。 他们才分开多久? 一天都未过,可阿月的样子,却差点叫他认不出了。 冷风自洞口滚滚袭来,剑上少年蓝袍狂舞,不知何时松开的束发披散下来,飞散于身侧。 这股狂躁的气场,绝不是修士该有的。 半步笑在柳生的搀扶下,抱着一块布满脏污的古怪圆盘,重新站起了身,肩膀随着笑声上上下下地起伏颤抖:“真是想不到,想不到……” 寄无忧才想起这人还活着呢,挑了挑眉:“想不到什么?你马上要被我徒弟打烂的事?” 死到临头了,还能在这儿叫嚣,莫非这半步笑真是个疯子? “杀了我,可不太划算了。” 半步笑宝贝地抱紧了怀里的圆盘,快活地掸去了其上的灰。 “你们敢过来,我就把这聚阴盘毁了,楚小弟,你不是想见你爹娘吗?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寄无忧一愣,“聚阴盘?” “这地宫里,骨灰,骨头,或是一点还未腐烂的臭肉,但凡是死的——那点气息,全部被我收在这宝贝盘里了,只要毁了它……” 半步笑干裂的唇角诡邪一扬。 “管你七魂六魄如何强大,通通化作孤魂野鬼!” 楚九渊的脸色再次阴了下来。 寄无忧瞧见他握剑的手一紧,想将剑收回剑鞘中,打断他道:“阿月,等等。” 半步笑的眼珠一转,“寄公子看来另有高见?” 寄无忧正色道:“聚阴盘是阴器,你备这东西,总不会只是为了毁他吧?” “聪明。”半步笑一鼓掌,黏湿带血的掌心就拍得血丝直溅,“这聚阴盘,当然是可以启动的,不然我要他,又有什么用处?” 他缓缓侧身,寄无忧才注意到——半步笑的身后,藏了两具石棺,一大一小,静静躺在这墓室的中央。 半步笑的眼中淌出两行鲜血。 “阴魂献祭,阳鬼复生,我一对妻儿的命,要你们仙界所有人来偿!” 第五十五章 楚九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地上,自觉地挡在了寄无忧身前。 他低声问:“师父,阳鬼是?” “就是阳间横行的鬼。”寄无忧既是为他解释,也是说给半步笑听的:“阴鬼夺阳,阳鬼食阴,那样的话,我们留你性命又有什么用?” 方才,在一具破棺上见到的那对名字,又一次撞乱了他的思绪。 他的父母,也会变成这阳鬼的口粮? 胸口好似被人用刀背抓挠,疼至心里,却总是不见流血。 寄无忧只觉心烦意乱,沉声道:“这些死者若不做孤魂野鬼,就只能变成阳鬼的食物,横竖都没好下场!你还跟我们谈条件?” 半步笑怜爱地摸上聚阴盘的齿轮,“怎么会没有区别?聚阴盘一启动,这么多阴气,足以炼两头百鬼将!他们复生的时候,你们就是第一口肉!” 若阳鬼吸食到足够的阴气,便能升为百鬼将,统御百鬼,招魂夺命,可…… 寄无忧嫌恶地盯着那两具棺木,“你拿自己的亲人炼百鬼将?” 半步笑的五官忽然拧在了一起,咬牙高声道:“有何不可?我今天就是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尤其是你们仙人!” 寄无忧收起厌恶,冷静地打量起眼前的老者,怎么都无法从他涨满血丝的双眼中,找寻到一丝“人”的影子。 半步笑呛出一口血污,呸在地上,毫不顾忌地大力擦去嘴角的污渍后,往日里稳健的步子,这时也跟着乱了起来。 “老爹!”柳生扶住他摇晃的身子,怒瞪向寄无忧,“这帮人又不是老爹杀的,再说他年纪这么大了!你们还激他干嘛?!” 寄无忧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要杀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心疼了。 青年的白袍一抬,伸出手,毫不犹豫地直言道:“把聚阴盘交出来。” 同情老人,也不是这时候该同情的。 尤其是,当这老人不顾死活也要取他们性命的时候。 为了他们二人的性命着想,别说激一口血了,寄无忧恨不得半步笑一口老血吐死得了,省的他再费力气去抢那聚阴盘。 柳生气得头上暴起青筋,怒吼道:“你给我滚!” 半步笑摇摇头,推开他,重又望过去,像一只狐狸般眯起眼,缓缓出声道:“寄小公子,你就不怕我启动聚阴盘之后,遭殃的是你们?” 寄无忧答道:“你为了启动这盘子,收集这些臭骨头很多年了吧?现在在这儿说一堆废话还不开盘,不是不想开,是不能开吧!” 半步笑又是脖子一扬,不要命般地边咳边笑,“你们……咳咳,你们仙界,倒是难得出你这么一个聪明人了……我确实开不了聚阴盘,倒是快了,咳咳咳……只差一人的阴血,就够了……” 寄无忧虽然被毒伤了一只手,但仍不妨碍他继续挑衅:“你可以试试。” “试也不行。” 楚九渊冷冷出声,握紧手中长剑,宛若一道冰墙,筑在了青年的身前。 老人怀抱着聚阴盘一语不发,忽地膝盖一软,竟是直直地跪了下来,倚靠在了身旁的巨石堆上。 “老爹?老爹!” 柳生二话不说也跪了下来,他小心地晃着老人的身子,腰背弯的更低更深,只恨不能替半步笑承受这些皮肉之苦。 “柳镖头,我做这行,快大半辈子了。” 半步笑的眼珠隔着血雾幽幽一动,看向了身边跪着的年轻人,艰难启唇道:“难得,难得能遇见你这样的孩子了。” 柳生愈发眼角发酸,“老爹,别说了,我马上带你回去治!你再挺挺……” 柳生的话未说完,忽地就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他的身子古怪蜷起,就像是…… 当寄无忧反应过来,冲上前想要分开两人时,早已为时过晚。 蜷缩着身子的青年,颤着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他似是万般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淌在自己手中的,鲜红刺眼的血液。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柳生依旧不放弃那个称谓,他张开发白的唇,想要出声,然而喉里充斥的血腥气,叫他原本健朗雄厚的声音都抖了起来。 他颤着声音,近乎绝望地唤出了口:“……老爹?” “柳镖头,你不是想报恩于我吗?一条被我捡回的狗命,虽不值钱,却也足够了。” 乌发老者勾起了唇,重又恢复了精神,他看着眼前将死的年轻人,笑道:“绣绣,明儿,实在太想,太想见你们一眼了……” 寄无忧已奔至他身前。 半步笑斜睨向想要抢夺聚阴盘的二人,静静地阖上眼,餍足微笑。 布满皱纹的老手,爱抚般地勾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