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其他小说 - 脱缰在线阅读 - 第六十六章 远大前程

第六十六章 远大前程

    晚上九点,路面上依旧车水马龙,沿街的商场霓虹闪烁,人群熙攘,宣示着夜生活的繁华。

    即使忙了一天,相乐生依旧西装笔挺,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点儿疲惫。

    他回过头问坐在后座上,已经醉了五六分的李政:“领导,是送您回家还是去哪里?”

    李政和气地笑了笑:“回家吧。”

    他又客套道:“小刘这几天请假,辛苦你给我当司机了。”

    “领导说哪里话?”相乐生谦逊地笑,“跟着您能学很多东西,有这样的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李政“呵呵”了两声,话音转了转:“你踏实肯干,人又聪明,前途不可限量啊,阿凝当初选择嫁给你,真是没选错。”

    想起差点成为他儿媳妇的白凝,人长得出挑,性格温柔,工作也体面,称得上十全十美,他便难免心生遗憾。

    怪只怪自己儿子不争气,没有好好待人家。

    路过一段正在修整的公路,相乐生降低车速,分神回应道:“领导您开玩笑了,能娶到小凝,是我的福气才对。”

    李政笑一阵叹一阵,终于做了决定,道:“乐生啊,我这里有一个市长秘书的推荐名额,我私心是属意于你的,不过明面上还

    是要走一下过场。这一批年轻的干部里,你和那个工程办的黄良平表现都不错,资历也都过得去,所以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

    打算让你们两个进行三个月的良性竞争,到时候,择优而定。”

    说的是择优,实际上可运作的弹性空间非常大,所以他这话里的意思,基本已经等于内定。

    相乐生连声道谢,将李政送到家门口,又一路扶到楼上去。

    他离开的时候,李承铭恰好进门,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表情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擦着他的肩膀走进客厅,拿着手机拨号,神情有些急切。

    相乐生不以为意,走进料峭的春夜里。

    回家的路上,他绕道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两盒黄桃燕麦味道的酸奶。

    那是白凝最爱喝的。

    推开家门,白凝还未休息,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前煮牛奶。

    小小的奶锅,乳白色的液体将沸未沸,中间点缀着几颗红豆,她低着头,用汤勺轻轻搅动,一缕碎发垂下来,沿着脸颊一路钻

    到脖子里,添了许多柔美。

    相乐生将酸奶放进冰箱,又取了一包挂面,扭过头问白凝:“要不要来点儿夜宵?”

    白凝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了,我喝杯奶就睡。”

    两个人并肩站着,一个煮面,一个端着温热的牛奶嗅闻,平静中蕴藏温馨。

    等相乐生煮好,白凝亦被香味勾起馋虫,伸出手臂从后面勾住他肩膀,撒娇道:“我也想吃,怎么办?”

    相乐生没脾气地笑,慷慨道:“那这碗给你,我再煮就是。”

    “不好。”白凝摇摇头,“这么晚吃东西,会发胖的,你这是在勾引我犯罪。”

    相乐生掐掐她的脸,陡然发觉她最近气色越发红润,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腻细嫩,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

    “老婆一点儿也不胖,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又瘦了呢?”他的表情无比真诚。

    “油嘴滑舌。”白凝绷着笑横了他一眼,想了想伸出一根指头,“那我……就吃一口。”

    相乐生用筷子夹起几根面,吹到温度可以入口后,才亲手喂到她嘴里。

    白凝细细品了品,点头赞道:“老公煮的面真好吃,我都好久没吃过了。”

    “我也只会这一种。”相乐生又将荷包蛋分成小块,把蛋白喂给她。

    外人都以为白凝不挑食,甜的辣的酸的咸的都可以接受,也没什么忌口。

    只有他知道,她只是习惯忍耐罢了。

    只要是人,总有自己的小癖好。

    她不喜欢太甜的食物,不喜欢吃蛋黄,对一切动物内脏全都敬谢不敏。

    又喝了两口汤,白凝及时打住,坐在餐桌旁陪相乐生吃饭。

    她歪着头笑:“老公,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相乐生这才将李政的话和盘托出,面对她时,倒是卸去了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包袱,眼睛闪闪的,好像在发光。

    即使已经从李承铭口中知道了这件事,还是不如相乐生亲口告诉她来得开心。

    白凝笑道:“这可是好事,需要好好庆祝庆祝,明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好不好?我请客。”

    相乐生摇摇头:“这件事还没完全定下,不用急,我还要和你说另一件事。”

    “什么?”白凝疑惑道。

    “我这两天抽空去拜访了一下张老,你也知道,你们学校是他的母校,言谈间说起你做的研究,他很感兴趣,所以我自作主

    张,约了你们院的刘院长一起见了个面。”他口中的张老,今年已经八十有余,是国内物理界的泰斗,很受敬重。

    相乐生的祖父和张老在文革时一起被打倒,关在一个牛棚里,建立起深厚的患难友谊,拨乱反正之后,一个经商,一个从文,

    交情却一直没断过。

    白凝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然后呢?”

    “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由张老做技术指导,相氏集团负责提供后续的所有资金支持,在你们院成立一个量子物理重点实验

    室,院方牵头组织一个小组,专门从事量子算法模拟和应用方面的研究。”相乐生将碗筷搁下,拿起纸巾擦了擦手,“当然,

    为了避嫌,这部分资金会以匿名的形式捐出。”

    “不过,我可不是做慈善的。”他看着有些发怔的白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跟刘院长提了个条件,由你来做这个科研

    小组的组长。”

    “乐生……”白凝回过神来,难以言说此刻内心的复杂感受。

    “我想,这样对你的前途有好处,所以就暂且同意,打算回来问问你的意见。”相乐生认真观察她的表情,脸上流露出一丝不

    确定,“小凝,你不会怪我吧?我也是担心万一没谈成,让你空欢喜一场,这才瞒着没说。”

    白凝扑过去抱住他,声音微颤:“怎么会?老公,谢谢你,我很开心。”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不会有谁,像他这样全心全意地待她好。

    白凝自嘲地想,是她自己无可救药。

    他已经足够完美,只可惜她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第六十七章年轻气盛

    几日后,李政果然如前所说,公布了内部考核的消息。

    相乐生和黄良平之前因为工作打过几回交道,却不相熟,印象中只记得他温文尔雅,情商很高,说起话来令人如沐春风。

    他私底下来找相乐生,一副示弱的姿态,笑容真诚:“我哪里比得上相哥能干,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不行的,可领导坚持让我陪

    跑,还请相哥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相乐生也很客气:“黄哥太谦虚了,你是实干派,哪像我,干的都是跑腿的活,是我请你放水才是。”

    黄良平递过来一根黄鹤楼,用打火机给他点上,看了看走廊里左右无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相哥,实话跟你说吧,这么

    好的机会,要说我一点儿都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不怕你笑话,我这两天私底下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你岳家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表情带了点儿谄媚:“这么深的背景,咱共事好几年,你愣是瞒得滴水不露,单这份低调和大气,兄弟我打从

    心底里佩服!所以我也不指望和你争个高下,当然我也没有什么本事争这个,就是想提前和你透个气,咱俩点到为止也就得

    了,不要伤了和气。等相哥你以后飞黄腾达了,要是能提携提携兄弟,兄弟我也算祖上烧了高香了!”

    相乐生微哂。

    看不出来,这人倒是个聪明人。

    对方肯识趣,他自然落得省心,遂笑着点头:“客气。”

    黄良平说到做到,在之后的几轮评比里,果然不露痕迹地藏拙,处处退让几分。

    如此累积下来,相乐生十分轻松地遥遥领先。

    另一边,白凝度完寒假,回学校上班。

    第一天,她便被梁佐堵在了办公室。

    男孩子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再装什么天真可爱的小奶狗,脸色差得要死,语气也硬梆梆的:“白老师,我有事求你。”

    他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

    不过也不能怪他,饶是泥人,被晾了这么多天,也难免生出几分火气。

    先是绞尽脑汁通过各种途径接近她而不得,眼看快要放假,他咬了咬牙,故意挂科,想要借此机会在假期里求她补课,好名正

    言顺地登堂入室。

    谁成想,连续在她父母的小区门口等了一个月,愣是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这个女人,过年都不回娘家的吗?

    赌约输了,这门晦涩难懂的科目也要重修,这股怨愤在心里憋了好多天,快要把他气炸。

    白凝双手抱肩,不自觉地摆出防备的姿态,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什么事?”

    见她还是这样油盐不进,梁佐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想想此行的目的,勉强压下情绪,道:“您那门课,我考了58分,只差两

    分就能及格了,老师能不能通融通融?”

    白凝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卷子,翻了一会儿,找出他那张,认真看了看,翻转过来摊在他面前,指指上面空着的几道大题:“不

    是老师不愿意通融,你自己看看,这几道题你一个字都不写,我连卷面分也没法给你。”

    梁佐心里呕血,空着的几道题其实他都能答上,要不是为了追她,怎么会做这么大的牺牲?

    他沉默半晌,暗暗捏紧拳头,问:“白老师,期末成绩占总成绩的70%,平时出勤不还占30%么?你的课,我哪次不是按时

    去上,从不迟到早退,就这么两分,你真的不讲一点情面么?”

    白凝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讲情面,你确实每次都按时来上课,那30%我已经给你打了满分,可卷子上的答案写得清清

    楚楚,这部分的分数,说多少就是多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看着梁佐失魂落魄地离开,白凝只把这当做日常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立刻抛在脑后。

    相乐生这几日出差不在家,深夜,她好梦正酣,突然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白凝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号码,是完全陌生的一串数字,“哪位?”

    对面传来时轻时重的呼吸声,过了几秒,有人开口:“白老师,我是梁佐,我和人打架,被抓到派出所了,能麻烦你来接我出

    去吗?”

    白凝皱了下眉,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梁佐窒了窒,实话实说:“你不肯帮忙,我就去了院长办公室,碰巧看到了院里老师的通讯录。”

    “哦。”白凝寻根究底,“然后呢?院长答应给你改成绩了吗?”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梁佐忍着气回答:“没有。”看来以后得让那个老不死的捐点钱给学校,到时候他想过哪科就过哪科,再

    也没有人敢哔哔。

    “你快点来接我!”梁佐龇着牙,揉了揉青肿的额头,又看了眼对面不知死活地对他比中指的几个小混混,耐心即将告罄。

    白凝困得不行,拒绝道:“梁同学,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没办法过去。”

    “……”梁佐默默磨了磨牙。

    不愿意来你还问那么多!

    他忍气吞声:“白老师,求你来一趟吧,关心爱护学生不是为人师表的责任吗?”

    “你说的没错。”白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重新钻回温暖的被子里,“所以,我建议你打电话给你的辅导员,他一定会尽这个

    责任的。”

    “……我不要!”梁佐任性道。

    白凝只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超龄熊孩子,用上最后的一点点善良:“那你也可以找你爸妈……”

    “你他妈到底来不来?”梁佐彻底炸毛。

    “嘟——”回应他的,是通话中断的声音。

    白凝翻了个身,又睡了一会儿,再次被电话吵醒。

    她掐断来电,可对方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打来,终于不堪其扰,按了接听。

    “梁佐,你有完没完?”她冷了声音。

    对方顿了顿,一个严肃的男声开了口:“是白老师吧?这里是枫杨路派出所。你的学生在酒吧里寻衅斗殴,将几个人打伤,其

    中还有一个进了医院。他说他没有钱,请你现在马上过来一趟,垫付一下医药费,同时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白凝缓和了语气,道:“我只是他的任课老师,要不你让他联系一下他的父母或者辅导员吧?”

    “我们和他沟通了很久,他只肯说出你的电话号码,其它的一个字也不肯说。”警察也表示很无奈,“那位患者头部被打伤,

    现在正躺在医院等钱治疗,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白凝无法,只得答应下来,起身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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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生哥出轨还有X章。

    小可爱们准备好了吗?

    第六十八章狼少年

    赶去医院垫付了医药费,又在派出所做了登记,白凝终于见到梁佐。

    男孩子新染了暗紫色的头发,穿着件深灰色的连帽衫,胸前印着鲜红的骷髅头,袖口处被什么利器划了好几道,下身搭了条黑

    色的工装裤,脚踩短靴,表情又臭又拽,一副普天之下皆你妈的欠揍模样。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也被家人领出来,站在派出所门口继续向他挑衅:“小子,你以为甩张黑色的卡就能冒充钻石王老五?这

    年头装逼的成本怎么越来越低啦?”

    领头的那一个眼睛不大老实,一个劲儿地往白凝大腿和胸前瞄,邪笑道:“家里藏这么个宝贝儿,却非要跟我们哥几个争一只

    野鸡,兄弟你口味很独特啊!妹子,要不要考虑跟哥哥玩……”

    “我操你妈!”梁佐立刻炸了毛,抡起拳头就往对面冲。

    “梁佐!”白凝深感头痛,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别闹了!”

    对方人多势众,他冲过去能讨得了什么好?

    再说了,他们还站在派出所门口呢,这孩子没有脑子的吗?

    果不其然,一个面容严肃的民警闻声走出来,呵斥道:“吵什么吵?不想回家就给我去号子里继续蹲着!”

    对方人马立刻偃旗息鼓,纷纷散去。

    梁佐黑着脸往大路上走,走出十几步,意识到她没跟上去,顿住脚步回头看。

    “走啊!”他的情绪处于爆发边缘,给点火星子就要炸。

    白凝叹了口气,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走过去,从手包里拿出二百块钱递给他:“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要回家了。”

    梁佐冷笑:“白老师,有你的啊,什么温柔知性春风化雨,原来都是面子功夫,做戏给别人看的吧?哪个老师会在大半夜把学

    生扔在大街上?”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么?”白凝也不生气,语调仍然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却字字犀利,“梁佐,我半夜赶过来帮你收拾烂摊

    子,做为老师,已经仁至义尽。你是个成年人,应该学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你看看你自己,又是去酒吧,又是找小姐,

    还和别人因为这种事打起来,哪有一点像学生的样子?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该有多失望?”

    被她这么不客气地教训,梁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配上嘴角微微肿起的伤口,更是异彩纷呈。

    他任性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走,你可想好了,是你把我从派出所领出来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责任人就是你!”

    白凝对他的胡搅蛮缠十分无语:“梁佐,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要不这样,你把你父母的电话给我,我和他们沟通,让他

    们……”

    “你他妈能不能别提他们!”犹如被踩到逆鳞,梁佐立刻变了表情,暴躁地来回走了几步,握紧拳头,抬脚踹向旁边的梧桐

    树。

    白凝也来了脾气,声音转冷:“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口闭口骂脏话,怎么,不装你的好学生了?这也不好那也不行,脾气可

    真大。”

    见男孩子又对着树狠狠踹了几脚,并不接话,她丧失耐心,转身就走。

    车子停在路边,她刚刚开了锁,梁佐又追过来,挡住驾驶座这边的车门,苦大仇深地瞪着她。

    白凝双手抱肩回视,静静看着他发疯。

    好半天过去,梁佐终于泄了气,身体倚靠着车门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猝然开口:“我没妈。”

    白凝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他蜷缩在一起的少年身影,恻隐之心微动:“抱歉,我不知道。”

    面对外人时永远骄傲自负的狼崽子,受伤难过的时候,从来都是偷偷躲起来,自己给自己舔舐伤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外人吐露心声,所以讲述起来,并不流畅。

    “我……六岁生日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去逛街,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和玩具,还买了我一直想要的冲锋玩具枪,我那天特

    别……开心。”他把脸埋在膝盖上,身形微颤,“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去喊我妈,发现她……已经死了。”

    “是吃安眠药自杀的,吃了一百多片。”他深吸一口气,企图从微冷的风里汲取回忆童年伤痛的力量,“你知道吗?那种死法

    一点儿也不轻松,反而十分痛苦,我记得很清楚,她的脸特别特别白,表情扭曲,身下大小便失禁……”

    他哽咽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爸频繁的出轨和家暴,她早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一直背着

    我吃药,可最终还是崩溃了……”

    “我经常会想,要是前一天晚上,我没有因为小男孩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拒绝和她在一个房间睡觉,是不是她就不会死?如果

    我不要那些衣服和玩具了,冲锋枪我也不要,能不能把她的命换回来?哪怕她和我爸离婚也好,哪怕我们家穷得叮当响也好,

    还有什么,比人活着更重要呢?”他揉了揉脸,抹掉眼角渗出的湿意。

    白凝递给他一包纸巾,柔声安慰:“别难过了,那不是你的错,你妈妈在天有灵的话,一定希望你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白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给你找家宾馆先住下,一切等明天再说。”

    哭过一场,梁佐浑身的刺暂时收了回去,神情有些蔫蔫的,无精打采地靠着副驾驶的车窗发呆。

    快到学校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声音很轻很轻,把他藏起来的另一个秘密剖开给她看:“白老师,我其实是有意接近你的,

    也是故意挂的科,我……”

    他似是羞于启齿,顿了顿才把剩下的话说完:“我跟几个朋友打了个赌。”

    赌约是什么,不言而喻。

    白凝了然,也不生气,淡淡地笑了笑:“胡闹。”

    她始终拿他当小孩子看待。

    梁佐心里一阵气闷,别扭地将头又转回去:“反正我已经输了,白老师以后不用再提防我。”

    终于知晓了他的用心,白凝着实松了一口气。

    将梁佐安排在学校门口的宾馆里,她在前台和他道别:“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白老师!”梁佐叫住她,认认真真对她鞠了一个躬,“我的卡丢在酒吧了,等明天找我爸要了钱,马上把你垫的那些还给

    你!还有,谢谢你这么晚过来接我!”

    白凝不以为意,态度也比以前软和许多:“没关系。”

    或许女人都是感性动物,面对别人的示弱,总是会不自觉地降低戒心。

    然而白凝忘了,不管狼崽子看起来多么的颓丧单纯,它的本性,依然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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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第六十九章东邪西毒

    有相乐生支持,科研基金早就到位,第二天的全院大会上,德高望重的张老发表讲话,宣布科研小组正式成立。

    有太多前期工作要筹备,白凝马不停蹄忙了一天,直到晚上八点多方才告一段落。

    她一边下楼,一边给相乐生打电话。

    “下班了吗?”相乐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累不累?”

    “嗯,准备回去。”白凝笑着和他聊天,“你呢?”

    “几个材料供应商非要拉着一起吃饭,实在推不过去。”相乐生语气有些无奈,“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打个电

    话,别让我担心。”

    他在这些日常琐事上,一向是十分妥帖的。

    “好。”白凝柔声应了,投桃报李,“你也少喝点酒,晚点我们再聊。”

    挂断电话后,充当司机的黄良平有些艳羡地开口攀谈:“相哥真是好福气,嫂子出身那么好,却没什么架子,你们结婚这么多

    年,感情好得还跟热恋中的情侣似的,真是比不了啊。”

    相乐生客气回应:“黄哥比我年长几岁吧,该我叫你哥才是,你们儿女双全,才更令人羡慕。”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徐步往酒店而去。

    黄良平觑了觑左右无人,凑近他低声道:“相哥,咱俩也考察了这么些天,说实在的,那几个供应商提供的材料,品质什么的

    都差不多,难分高下……”

    他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没有特别倾向哪一家的话,要不……我们就选利德那家行不行?”

    相乐生打量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摆明是收了别人好处,过来做说客。

    看着踏实肯干,原来也是个利欲熏心的,相乐生心里的轻视又多一层,防备之心也越发松懈。

    看他久不答话,黄良平有些忐忑,伸出五指摊开:“让你看笑话了,可是你也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毕竟是要养家糊口的

    啊,咱单位那点儿工资,真的是……唉,我也没有独吞的意思,咱俩五五分怎么样?”

    见相乐生还是喜怒难辨,他着急起来,又改成个六的手势:“要不这样,你六我四!”

    相乐生哪里会把这点儿小钱看在眼里,大度道:“黄哥说笑了,这件事你拿主意就行。你资历深经验足,你说利德的材料好,

    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如果以后出了问题,自然是黄良平来背锅。

    黄良平喜不自胜,一迭声道:“好好好!”脸上因为兴奋泛出油光,看起来十分市侩。

    白凝在学院门口碰见梁佐。

    男孩子从车里跳下来,小跑着冲到她面前:“白老师,好巧!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还钱呢!”

    白凝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打算出去和几个朋友聚聚,路过这儿,刚好碰见了你。”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色有些尴尬,急急忙忙解释,“我……

    我这次不去酒吧,也不找小姐,和朋友们去网吧开黑,玩一会儿就回来。”

    白凝夸他:“真乖。”

    梁佐闹了个大红脸,别别扭扭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出来得早,要不你上我车,跟我去一趟银行吧,我取钱还你!”

    这时候天色还没有全黑,再加上校门口不远处就有自动取款机,白凝没有提防,跟着他上了车。

    梁佐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瞄她,道:“白老师,我这学期重修你的课,但是,其实你讲的那些知识我大部分都掌握了,如果以后

    上课的时候偷偷开个小差什么的,你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样坦诚,倒合了白凝的喜好,她调侃道:“你一个学生,怎么天天那么忙啊?”

    “没有啦。”梁佐不好意思地抓抓蓬松的头发,“我……我新交了个女朋友,特别黏人,每天要抽出很多时间陪她聊天,我也

    是没办法。”

    也是从青葱年少过来的,白凝表示理解。

    梁佐又道:“白老师,你吃晚饭了没有?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学校门口新开了家不错的烤肉,我们去尝尝?也让我好好感谢

    感谢你。”

    “不了。”白凝婉言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梁佐神色黯淡下来:“白老师,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啊?我都跟你说实话了,你……”

    “没有。”夜风有些凉,白凝摇上车窗,偏过头看了眼一脸受伤的少年,“我今天有些累,想早点回家休息,要不改天吧。”

    她这样说,梁佐也不好勉强,过了几秒,忽然“哎呀”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我还给你买了个小礼物,你

    看看喜不喜欢。”

    他把车停在路边,十分急切地开了车门,爬进后座,在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里翻找。

    找了好半天,白凝觉得他这副冒冒失失的样子十分有趣,开口道:“梁佐,你别找了,我帮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需要送什

    么礼物。”

    后面“滴滴”两声,一辆汽车开过来,鸣笛提醒他们让道。

    白凝的注意力被转移,从外后视镜往后看。

    突然,两只手从座位后面伸出,一只钳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拿着块厚厚的毛巾,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白凝睁大眼睛,猝不及防之下,浓烈的刺激性味道钻进鼻腔。

    她挣扎了几下,晕了过去。

    梁佐不大放心,又多捂了一会儿,这才把毛巾丢开。

    他跳下车,对后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下车一探究竟的男人道歉:“李老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挡着您路了,我马上开走。”

    白净俊俏的脸上,左眼角深红色的小痣,在路灯的照射下,微微闪了一闪。

    酒桌上,吃到下半场,相乐生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时,看见黄良平正陷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中,已经喝得大醉,看人时的焦距

    都对不准了。

    他笑着帮对方解围:“好了好了,喝到这儿也差不多了,我们明天还要去地市调研,耽误了公事就不太合适了。”

    众人哪里肯依,纠缠了半天,这才答应放人,却还是坚持让他再喝最后一杯。

    相乐生看了看被倒得满满的一杯白酒,略犹豫了一下。

    黄良平强撑着挤过来,抢走他面前的白酒就要替他喝,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你们别、别为难我哥,这杯酒我、我替他干

    了!”

    还没入口,他便打了个酒嗝儿,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相乐生酒量一向不错,这会儿也不过只有五分醉而已,便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干脆利索地一饮而尽。

    黄良平带头叫好:“相哥真是千杯不倒啊!我……”他捂住嘴,干呕了两下,挥挥手往门外跑。

    还没跑出去,便吐了一地,整个人也倒在那一滩秽物里,烂醉如泥。

    相乐生招呼两个服务生把他送回房间,自己倒还能步履如常地走回去。

    只是,这次的醉酒和以往的感受不大一样,胃里热乎乎地烧了一会儿之后,小腹也开始一阵阵发热。

    相乐生坐在沙发里缓了一会儿,那股灼热之感越来越盛。

    他撑着扶手站起,准备去洗个澡,再给白凝打电话。

    这时,门铃声“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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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高能预警,请系好安全带。

    最后,虽然我不说,但是你们的留言和珠珠,能不能都留给我呀~(乖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