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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是有一片人口稀少的小村落。只是这地方离城池较远,地形复杂;村外又挨着一片田野,初夏的农作物还十分矮小,毫无遮掩物……贸然跑出去恐怕很容易被抓回来。 但是我可以暂时先在这巷落中藏匿。 打定主意后,我便将凳子挪回了原处,开始在屋门口紧盯着外边不放,等着外间的阿赫那睡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阿赫那终于……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暗骂一声,赶紧回到床脚处坐好,又迅速拽紧了身上的绳索,假装自己仍被绑在原地。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 我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向他。 “还没睡?”他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地柔和。 我颤声道:“……不敢睡。” “害怕?”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 他笑了一声,转身将屋门关上,接着蹲下身子与我平视。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身形高大壮实,眉目较之寻常晟朝人要深邃一些,却不如其他戎卢人的面部特征明显,官话也说得更好,约莫有晟朝的血统。他头发呈棕色,略微有些蜷曲,连着脸上的胡子,一脸横肉,生得粗旷。 “因为你我们折了不少兄弟,还赔了买卖……坤达打算在利用完你逃出京城之后,就杀了你泄愤,你可知道?” 想到了。 我啜泣一声,老生常谈地逼出几分泪。 “大哥,求求你救我……只要你能救我,我就求我爹爹赦免你、还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平安离开京城,求你救我……” 他突然伸手将我的下颌抬起来。 “你要是能让我快活,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36. 逃跑 “谢阆……你怎么才来啊?” …… 阿赫那的手指顺着我的下颌慢慢抚摸, 经过之处恶心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快活……你妈啊。 我当场忍住了踢向他下半截的冲动。 我定了定神,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脑中闪过了一抹灵光。 我缓缓开口:“快活?” “要是你妻子正看着你, 你也敢吗?” 话音如巨石入潭,惊起巨浪。 阿赫那闻言, 当场脸色一白。 “你……你胡说什么?” 我紧盯着他的双眼, 幽幽道:“还不止呢。还有你夭亡的儿子……也在。” “你!”阿赫那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瞪大双眼,指着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我身后的手悄悄捉住榻底下的凳子。 “……杀妻杀子?” 阿赫那一个不稳, 坐在地上。 【奸门有白气者, 主妻有私通。】 【人中立理,及有黑子,主养他子。】 【阳人两额角有立纹, 主杀妇。】 我作出惧怕的神色, 朝他身后瞧了一眼,语气小心翼翼:“……因为他们正站在你身后啊。”相较于命理相术, 常人更畏惧于鬼神之说。 阿赫那额上沁出冷汗来。他梗着脖子, 双目圆睁, 一副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的滑稽模样。 【左眉有旋纹者, 妨父。】 【横肉三拳面,微微贯赤筋,目圆睛白凸,性暴是凶人。】 我乘胜追击:“他们说……你生来无祖荫,早年丧父,自小性子暴躁对妻子却极好,直到……”我观察着他的神色, “……你发现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相术一门,除了要善于观察人脸上的五官排列、纹理色泽之外,更可以结合人的神色表情来完善和丰满自己的说辞。此刻,见他神色越发惊惶,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他被我的话吓着了。 我缩了缩脖子,做出恐惧的模样,嘴上却没停:“他们过来了……就要过来了……” 阿赫那立即转过身去,双拳朝着虚空中挥舞。 嘴里说着一连串戎卢语。 “哐!” 我看准时机,提起角落里的凳子砸上他的后脑勺。 凳子应声而碎,阿赫那一时不防,登时倒地。 * 我撒腿就跑。 我出了那间关押我黑屋子,再冲出了这房子的客厅。在院子里走了没两步,我就瞧见了院门。 身后传来阿赫那的怒喝。 那一板凳当然不能将一个壮汉敲晕。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院门的门闩掀起来,一脚踢开了门,可我没出去,反而转身一绕,跑到了这屋子的边缘,借着黢黑的围墙阴影,轻手轻脚地往屋子后边跑。 这时,屋里开始闹腾,里边的人冲了出来。 阿赫那暴怒的声音传来,我听不懂他说的戎卢语,却也能听出他的暴怒。 相比阿赫那,坤达的声音显然镇定许多,他用戎卢语朝手下说着什么,应当是在安排如何追我。 我正缩在屋子的拐角处,阴影将我的身形笼罩。 我探出一只眼睛,眼瞧着屋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追出了门去。 等到这院子里没了声音,我这才又走动起来,小心翼翼地绕到方才关押我的小黑屋后边,寻到最里边我早盯上的的草垛。 我将稻草扒开一个小口,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钻了进去,之后又仔细地将手上的稻草堆到了开口处,将外边的月光遮得严严实实。 我靠着墙坐在里边,剧烈的心跳渐渐平缓。 草垛中,只有我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这草垛离他们藏身的屋子很近,他们的动向我几乎都能听见。倘若他们找不到我,为了不暴露行迹,一定会尽快离开此处。 只要熬到天亮,我应该就能安全了。 过了一会,我隐约听见院子里又嘈杂起来。 他们回来了。 我屏住呼吸,心中默念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听见他们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然后声音渐消……应当是进了屋子。 我暂时松弛下来。 我不敢拨开稻草往外看,只紧缩在稻草里边。可是这个姿势着实不大舒服,我原本就被他们绑了许久,方才又使了力气,此时方一停下动作,浑身的酸痛就一股脑地全冒了上来。 我试图将手臂伸直。好在是我身形娇小,在谨慎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