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牙印

    尹恣榆拿着外卖回班，正好在班门口碰见从食堂回来的周向峰。他一把揽住尹恣榆的肩膀问：“哎，你这手里拿的是啥？”

    他回到座位上，把外卖袋一拆，露出来一盒盖浇饭。

    “我日。”周向峰眼睛都直了，“这就是你不冲食堂也能吃上的办法？”

    尹恣榆得意洋洋，“有用吧？”

    “有用，”周向峰凑向他，“好兄弟，给我来一口。”

    周向峰刚一拿起勺子，就看见那张跟尹恣榆一模一样的脸闪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尹恣榆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来：“哥哥，你怎么老经过我们班啊。来吃口吗？”

    尹梓棋瞥了一眼那盒被周向峰翻得乱七八糟的盖浇饭，径直走了。

    周向峰感觉自己浑身发凉，不仅仅是因为尹梓棋看自己的那一眼，“……不是，尹恣榆，你刚刚喊他什么？”

    “哥哥啊，”尹恣榆笑得四仰八叉，“你没看见他脸都绿了？”

    他转过头又扒拉了几口饭，说：“实在是没看出来。”

    “行了行了。”尹恣榆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要把我的盖浇饭吃完了！哎呦我操，大哥，你给我留点儿行不行？”

    “给你留一半，”周向峰非常慷慨地把盒饭往他那边一推，“你爹够意思吧？”

    “……周向峰。”他脸冷下来，面无表情的开口。

    周向峰一看他这样，差点儿给他跪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爸爸。”

    他这才把那盒盖浇饭接过来，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吃了两口，他感到一阵的恶心，这家招牌的汤汁的滑嫩口感和肥肉的汁油四溢都足以让他的胃难受地绞成一团。他实在倒胃口，站起身把那盒盖浇饭拎到外头给扔了。

    等他回来，周向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给扔了？”

    “不好吃。”

    “操，你不吃给我啊！”周向峰哀嚎。

    他安慰地拍拍正在嚎的人的肩膀，“扔了也不给你。”

    周向峰：？？？？？

    午休时间，班里的要么去操场遛弯打球，要么在班里补觉。他们两个吃的盖浇饭味道太大，导致一顿下来整个班里都是饭香味，同学可能会难受不说，老师来了也不好解释。于是他俩开了走廊窗户和班里窗户散味儿。

    尹恣榆对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发呆，学校里栽杨树，风一吹树叶子就哗啦哗啦响。周向峰趴在桌上睡大觉，他就盯着一枝乱动的叶子愣愣出神。

    其实他不爱吃盖浇饭，从小爱吃这个的，是尹梓棋。

    尹梓棋跟他不一样，从小就挑嘴，喜欢吃的菜拢共加起来也没几样。尹慧娟做的不好吃的他姑且还能装一装，而尹梓棋光看那道菜的卖相就连筷子都懒得动。

    这样一个主，你能拿他怎么办。

    一来二去，尹慧娟就摸透了他的傻逼磨人胃口，一天天费尽心思换着花样儿给他做饭，就为了这位爷能多吃两口。

    这倒好，尹恣榆的卖乖方式在吃饭这一方面一点儿效果也没起，倒给自己找了一肚子气。

    窗户外头的风停下来，空气凝滞闷热。他拿书给自己扇风，哼笑两声，也趴下开始补觉了。

    睡着睡着，他在意识模糊间被人拍起来，他这人一向是有点起床气的，尤其是被外力作用强制唤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斜乜着瞪人。被瞪的周向峰往后瑟缩一下……怎么又是周向峰！

    他臭着一张脸瞪周向峰：“你他妈的在我睡觉的时候不整我一下是会死吗？”

    “我就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周向峰胳膊拄着凳子背，“你歇了一天怎么还歇出来牙印儿？”

    他顺着周向峰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腕，还算白的腕子上赫然两排牙印。他的桡骨不是牙模，牙印很模糊，但是那么两排大面积不规则伤口显得格外醒目，袖子随着动作滑上去就能露出一角。

    他面不改色地再次用袖口掩住伤处，想着下次用纱布遮一遮，回答道：“狗啃的。”

    “噫，你自己闲不住嘴啊？”周向峰略带嫌弃。

    “我靠，你有病是不是？”

    周向峰竟然很耐心地在跟他讲理：“你总得找点儿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行吧。”他勉为其难地说，“是这样的，昨天我哥绝食。”

    “啊，然后呢？”

    “他最后饿的晕头转向，在我做好晚饭给他送过去的时候……”

    他这时清一清嗓子，着重强调一下：“我做的晚饭，就是怕他饿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咬牙切齿，“他饿得急了眼，暴起咬了我一口，差点儿把我肉给咬下来，你说狗不狗？”

    周向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很疑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向峰指了指他身后，他回头看。

    尹梓棋隔着一扇窗户站在楼道，对他点头示意说：“故事编得不错。”

    他突然冲尹梓棋呲出来自己两排亮森森的白牙，然后也不管被示威的那人是何反应，转身趴下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