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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端的初始,是源自于一桩委托,又或者是更早,从父母死亡的那刻起,命运轨迹早已注定好一切。 总之,太多错误选择,使我自己踏进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可怕漩涡中。 一八七三年,春天。 在一个温暖午后,随着门轴的嘎吱声,事务所的门被推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美丽的贵妇人,前提是忽略她眼下的青黑和过于惨白的脸庞,那使她颇为优秀的五官也像是被夺去神采般黯然失色。 她失神的捋了捋凌乱的碎发冲我行了个礼,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起身指了指椅子,“克里斯蒂女士,不必客气,快请坐。” 恩师已经提前致信,为此这些天我已经有了些准备。 女人看上去魂不守舍,拖着步子坐下的样子沉重得就像背上压着一块巨石。 她垂眼端坐着,膝盖上的手交叠搭着刚脱下的黑色维帽。 沉默在狭小的房间里缓缓弥漫。 面前这个失神的女人,她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我不得不出声打破,“夫人,很抱歉,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她像是突然被惊醒一样,迅速抬眼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睛。 片刻后,她似乎组织好语言,再次看向我的眼白里,血丝就像是错综复杂的蛛网缠绕其中。 “米路·柯林斯先生,我想请求您去调查我儿子的死因。”她郑重的说着。 “我的儿子,我可怜的赫尔加,他死在学校里,所有人都说他是自杀,明明不是,不是,我知道的......” 女人的声音逐渐遥远。 如同一根细小尖刺般扎在大脑最深处的记忆倏地刺痛了一下,耳边的,脑海里的,那些声音都重叠到了一块儿。 [求你们,请重新调查我父母的死因!] [小子,留着你的妄想时间去忏悔吧,我真他妈受够了,该把你们抓去教廷,违背主圣意的罪恶之人!] 不是。 不是。 不是。 明明不是! 心口骤然划过的疼痛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嘈杂声褪去,独留女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徘徊在房间。 我揉了揉太阳穴,愈加沉闷的房间让大脑也昏沉起来。 面前的人捂住脸啜泣着。 我起身接起杯水放在她的面前,袅袅热气缓缓升起,女人握紧杯子,有些僵硬的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的儿子,警官说他是自杀,这不可能,赫尔加他,他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孩子,善良温暖内心充满感恩,巴萨罗穆的主教曾说过他的秉性十分纯洁,不.....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女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面部也聋拉下来,她的视线穿过升腾起的热气似乎在看我,又像在看着未知的某处。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让一个母亲回忆这些相当残忍,尽管于心不忍但是我必需知道点儿更多的情况。 女人像是记起了什么,她拿起手边的真皮小包翻动着,片刻,手里多了几页纸。 “这些,资料都在这儿了,所有。” 女人把薄薄的纸张放在桌上推向我,她犹豫的嗫嚅了几下嘴唇,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先生,我怀疑我儿子或许被下过药,催眠,亦或者其他什么,谁知道呢,这世上总是不乏那些心思恶毒的人。” “尽管我充满着怀疑,但我还是得如实告知您。赫尔加死亡前不太正常,我是说,他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暴躁易怒....”女人眼神闪烁,她犹疑的吐出一个词,“残忍,是的,残忍,学校的负责人跟我说赫尔加突然变得孤僻冷漠,更不敢置信的是,他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只被扎满银针的兔子,就像是个刺猬,玩具,假的那种。” “他们告诉我,它还在喘气.....”女人无力的垂下眼皮,“我不信。” 看来是桩麻烦的委托。 我听着女人的话语翻开手中的资料,一行一行看下来,基本上都是调查时的记录,问话,没什么用的信息。 指尖摩挲着粗粝的纸张,翻开下一页,视线骤然跃入的东西令我顿住了动作,不。不仅仅是动作,心跳,血液,脉搏,呼吸,甚至连时间都像是停滞了。 那个印记。 占满整个惨白纸张上的是一张尸体照片,男孩青紫的手臂上赫然映着那眼熟的印记——黑色的紧闭的眼睛。 那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个有些奇怪的印记,但对我来说那是希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灌入肺腔的冷空气令身体好受了很多,在刚刚的时间里我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 我伸出手反复摩挲着纸张上的那块印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减轻些莫名的不安。 也许是我的异常实在太过明显,女人止住话语,“侦探先生?” 我看向她,语气急切,“女士,您儿子身上的印记有印象吗?” 在我热切的注视中,女人缓缓摇了摇头,“赫尔加不是会在身上留下这些的孩子。” 我并未失望,这从未有过的线索已经足够令我欣喜若狂了,我不知道它是否通往真相,但至少我现在有了调查的方向。 我重新拿起纸张,看起手中的信息。 男孩赤裸的身体带着可疑痕迹,海草般干枯打结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肿胀的脸上,被长久泡过的皮肤就像是泡发的肠衣,他已经看不太出来生前的样子了。 但,违和的是,明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表情却格外平静,勾起的嘴角像是带着笑容一样。 是因为面部变形过于严重,才产生这种像是在微笑的吗? 带着疑问我翻开了下一页。 肛裂,多处组织轻微挫伤,死因心脏骤停...... 肛裂? 男孩尸体上的那些可疑痕迹也变得刺眼起来,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在看到女人握紧的双手微不可见的颤了几下后我为自己内心的鄙夷感到一丝愧疚。 我希望并没有在这位母亲面前显露出一丝痕迹,那实在有些残忍。 同性,在这个国度是严重到触犯刑法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任何人都会唾弃这种肮脏不堪的行为。 “我的孩子不可能做出不洁之事!我怀疑是遭到.....”女人显然看出了我的想法,她悲痛的说,但说到一半就无法再说下去。 “他曾在电话里说,他想休学离开学校,我,我并未理会......是我害了他。” 我看着面前佝偻背的人,不知该怎样开口。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维持贵族的矜持与体面,坐在这儿的只是一个脆弱而又自责的母亲。 最后,我接下了这桩委托,匆匆收拾好行李,与恩师交代好一切后,便听从克里斯蒂女士的安排进入了那所男校。 那孩子的死可能跟围绕我至今的秘密有关 ,尽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从这黑暗的浪潮中全身而退,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