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播

    八月的天气一如往常的燥热。

    宋泊言从浴室中出来，拿着毛巾擦拭正滴水的头发，棉质短袖被水汽打湿贴在他身上，勾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他下午去市中心的书店买书，遇到了高中的任课老师多聊了一会儿，搭公交车回家正好赶上高峰，密闭的车厢人挤人，出汗粘腻湿热的胳膊交错触碰更让人心生烦闷。

    径直走向厨房，宋泊言给汤圆的水盆换了水。他弯腰去摸摊在地板上仰躺着露出肚皮的猫，天气炎热，汤圆也变得不爱动弹，半眯着眼睛，脑袋去蹭宋泊言的手。

    宋泊言捏了捏猫厚实的肉垫，转而又去揉捏它毛茸茸的耳朵。

    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宋泊言起身去看，通知栏是一条新消息，“您的特别关注Puppypeach正在直播，快来看看吧～”

    Puppypeach是一个博主，粉丝数量只有几万，平常会分享一些日常和爱用，有时也会开一会儿直播，不过也不是图关注，从来不会露脸，在众多网红中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宋泊言关注他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宋婧婧追星非要让他下载微博做什么数据，用他的账号没几天，就又转去看电竞比赛了，这个账号就一直闲置下来。后来室友给他发新闻的微博链接他才又重新登上这个账号，退出时刷到了同城推送，当时这人关注还不算多，也没有关掉自己的位置，发了一组照片，其中一张是一只白净的手在摸小狗，指如葱根，指尖圆润，指甲修剪得整齐，像是被光照得透亮的莹莹白玉。

    坐在图书馆的宋泊言看着横在屏幕的细白手指，食指处有一粒小痣，颜色浅淡，但被莹白的肤色衬着，宋泊言只觉一股热气冲上头，点开这人的主页。

    一只卡通小白狗做头像，发布的都是些日常照片，也会有生活趣事分享，中间还夹着几支视频，其中一条救助流浪小狗的转发最多。

    来图书馆写论文的宋泊言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安静的环境只有翻书声和窃窃私语，耳机里视频的声音就格外清晰。Puppypeach的声音温润干净，但说话时会拖音，听起来就黏黏糊糊的。

    往常宋泊言最不喜欢这样说话的人，他做事干脆利落，不喜拖泥带水。但是这个博主的声音却让他坐在座位上听完了一支又一支的视频，就连停顿思考时的嗯啊都让他喜欢。

    他关注了这个博主大半年，期间有过几次直播，却也从不露脸。几次直播看下来，宋泊言发现他除了左手食指有粒痣外，锁骨上也盛着一粒痣，皮肤白嫩，手肘关节粉红，腰身细薄，直播时穿着普通宽松的居家服，却让宋泊言觉得他清纯勾人。

    宋泊言对声音比较敏感，源于他父母工作繁忙，常是他和保姆在家，家里安静非常，宋泊言总是开着电视做自己的事情。在此之前，他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是手控或是声控，但他实在无法解释自己对这个博主手指和声音的痴迷。Puppypeach的直播回放宋泊言一遍遍回看，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画面上素白的手指，细腻光滑，骨节清晰，粉白可爱，手指上的一粒痣像是烫在了宋泊言的心上。宋泊言还会保存直播的音频，时常播放反复去听那人说话，深夜听他的语调，音色，甚至呼吸，都会让宋泊言勃起。

    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八，直播刚刚开始，晚饭的时间点，直播间里的人还不多。宋泊言点进去就看到一截手臂，博主正在调试角度，然后看着直播间刷过的弹幕。

    “哈喽，晚上好呀。”

    “我现在在酒店，闲得无聊。”

    “主播不开送礼物。就聊天。”

    “感觉你好久没直播了。哈哈，确实有一段时间了，之前有点忙。”

    宋泊言抱着汤圆坐在沙发上，也不嫌热，手指拨弄着猫头上柔软的绒毛。

    手机是放在桌子上直播的，屏幕的视角能看到桌面和坐在桌前的人露出的锁骨，这人是刚洗过澡，穿着一件看起来洗了多次领口有些变形的粉色短袖，头发不时地滴水打湿了衣服前襟，背后是一张单人床。

    趴在腿上的猫受不了宋泊言一直揪弄，爪子抵住他的手，起身从膝头跳了下去。

    宋泊言的手扑了个空转而去摸自己的下巴，他在想这个人干什么去了。

    宋泊言知道粉丝与偶像之间应当保持距离，不要有过多的窥私欲。他是在湾水市上的大学，看那人的更新频率和直播内容，宋泊言觉得他应该也是在湾水的学生。

    但即便如此，凭借这些线索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湾水市学校众多，在校大学生和研究生加起来有八十多万人，宋泊言有把握自己在路上遇到这人能立刻认出，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但湾水市地广人众，能遇上已经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了。

    看着屏幕里的人凑近手机露出一个被手撑着硌出红印的下巴尖，那人拖长声音懒懒地说道，“不要发乱七八糟的东西。”宋泊言的手指虚虚地伸着，像是抚摸屏幕上他的脸颊。手机里的人只有手掌大，好像一只手就能拢住，放在手心里，可以任人揉捏。

    然后门口响起敲门声，宋泊言抿了抿嘴，看那人起身，先是一片洗得发白的粉色，然后是灰色短裤，短裤下雪白的大腿，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走远，整个屏幕变得空荡。后面的白色被褥上散着一些衣服和零食，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包和水杯，然后是一盒避孕套和润滑剂。

    手机收音效果十分好，宋泊言听到门锁被打开，“宝贝，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塑料袋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我给你捎了吃的。”

    “我在直播，都吃过饭了你怎么还给我买这么多。”

    “我知道啊，但你晚上吃得也太少了。你看都是你爱吃的。”

    两个人说着进入直播画面，来人身穿一件黑色印花短袖，手腕上戴着银色手链，看起来张扬外放，手上提着几个塑料袋，隐约可见里面装着吃食。那人把东西放下，伸手去捏又坐回桌前的人的手臂，“我们等下不是还有事吗，别播了呗。”

    “好吧，主播一会儿还有事情，先下播了。拜拜大家。”

    Puppypeach下播迅速，话音刚落就黑屏了。

    这次直播不到三十分钟，主播飞速下播，主页只剩下一个桃子做封面的直播回放。他粉丝本来就不算多，也没有运营流量变现赚钱的想法，做什么都随心所欲的。

    但宋泊言有些吃味，Puppypeach的微博很少会有其他人出镜，他总是一个人。宋泊言不清楚自己什么想法，他仅仅因为看到酒店、安全套和一个陌生人就生气。他登录直播软件保存回放，然后起身去做晚饭，前几天他爸妈飞到国外，宋泊言不想跟去，就一人一猫留守在家。

    晚饭宋泊言简单的做了粥和两道炒菜，坐在餐桌边心不在焉地刷手机。热搜榜上又是些明星琐事和专家建议，刷无可刷后又点进自己的特别关注。

    最新的微博还是那条直播，直播时发送的弹幕会实时出现在评论区，内容并不算多，宋泊言就顺着翻起来。

    被顶在上面的一条热门评论跳进宋泊言的视野，“主播去约炮了？怎么还有安全套”。下面跟着几条回复，“他不是第一天约了吧，之前就觉得他这个人特骚”，“不敢露脸是怕熟人认出来在网上约炮吧”诸如此类的评论。

    宋泊言皱着眉看完了所有评论，他不知道这人现在是不是在和那个黑色印花做爱，躺在床上比酒店的被单还白，接吻时胸口起伏，呼吸会比往常急促，喘息间满是情欲。这个人的腰很细，两只手就能掐住，手再拿开，白净的窄腰一定会遍布红痕。如果弄得很痛，他声音会颤抖，拖着长音讲不要像在撒娇。

    这些画面让宋泊言恼怒。他很生气，为什么跟人约炮要开单人间，对方难道连个开房的钱都没有吗，都要插屁股了还买什么辣的卤味，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不会捅两下就喘粗气吧。

    越想越让人火大，他打开微博私信，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

    “你好，请问你还需要约炮吗。我很大活很好。”

    宋泊言从来没在网上约过，也没有实战经验，他觉得自己需要暂时地夸大说辞来提高自身竞争力，这也是实现目标的方式之一。他决定现在就突击学习，树立自己身经百战的形象。

    在网上搜索如何在求偶中提升自身魅力博得对方欢爱后，宋泊言在厕所里拍下自己的照片，附带着联系方式一起发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