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那天，陆宇恒本来打算陪着苏岚两兄弟一起过，但是老爸那边不停催促，加上叔叔也说，如果真的想要和他们斗，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就不能违背他父亲的意思。 刚吃完早饭，陆宇恒就接到了陆永的电话：“宇恒啊。今年你也在上海，不如你就陪我们一起过年吧？” 陆宇恒在电话这头愣住，他捂住话筒，回头看了一眼苏岚两兄弟： 苏谈正在穿自己昨天给他买的新鞋，一边穿一边得意洋洋地在苏岚面前炫耀：“哥哥，看！” “好好好，看见了。”苏岚无奈道。 穿好鞋，苏谈就在苏岚周围不停蹦跶。 陆宇恒看着两兄弟，笑了一声，然后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我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呢？”那头有些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啊，爸，我刚刚在大街上，没听见你说的话。你刚刚说的什么？”陆宇恒问。 “我说，你今年就在上海陪我们过年吧，好不好？” 陆宇恒心里涌过一丝兴奋，父亲今年要在上海过年？那是不是那对母子不会来了？ “哦，好的爸。” “嗯，难得你和你妈妈，还有你弟弟都在，我让阿姨多做几道菜。” “……”短暂的兴奋又被陆永一句“他们都在”熄灭。陆宇恒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你就这么不喜欢我这个儿子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陆永觉得奇怪，他就那么抗拒和杨露和陆宇广一起坐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顿饭吗？ “我在胡说什么？我前几年在重庆的时候，你有在过年的时候还放不下我，让我回一趟上海陪你和那对母子吃顿饭吗？怎么，他们一不在上海，你就急着在过年的时候要把他们接回来？”陆宇恒嗤笑道，“我算什么？可有可无的一个摆设？” “以前你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年就这么大火气？” “那你呢！你以前有让我回家过年吗？！”陆宇恒的声音突然变大。 “你给我住嘴！你跟谁说话呢？”陆永胸口一起一伏，憋着气说，“我是你爹！” “你也配做我爸？我警告你，今年过年，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你自己看着办吧！”陆宇恒撂下这句话就挂掉电话。 “没事吧？”苏岚和苏谈一直站在陆宇恒身后，陆宇恒一转身就看见二人正担心自己。 陆宇恒摇摇头走进屋内，揉着太阳穴坐倒在沙发上。 “是，要回家过年吗？”苏岚抱着苏谈，有些失望地问。 陆宇恒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说：“我爸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 苏岚轻轻握住陆宇恒正在揉太阳穴的手，对他说：“回去吧，毕竟是一家人。” 陆宇恒抱住苏岚，带着一丝任性的哭腔说：“可我爸那个情人，还有他们的儿子也会回家……我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我想陪着你们。” “是你说过的那个杨露吗？”苏岚轻拍陆宇恒的后背，问。 陆宇恒点头。 “回去吧，小不忍则乱大谋。”苏岚劝说，“只有回去才能从长计议。你现在不回去，你在你父亲心中的形象就会低于他们母子，不要任性。” 陆宇恒抬起头，正视苏岚，捧着他的脸：“那你和谈谈怎么办？” “没事，不在乎一时的分别。明天再回来吧。” “好。”陆宇恒点头。 “你这次不但要回去，还要带着礼物回去，要让你爸看到你向他服软的态度。”苏岚握住陆宇恒的手，手上微微使力，坚定地看了一眼陆宇恒，用自己多年的经验叮嘱陆宇恒：“千万记住，没有把握一击必胜，就一定要忍。” 陆宇恒点头站起身，将手覆在苏谈的头顶，轻轻摩挲了一番就转身离开。 苏谈正准备跑着跟上他，就被苏岚抱住：“宇恒哥哥有事情，你今天就跟哥哥一起过年好不好？” 苏谈鼓着嘴，并不乐意，但还是点头答应。 只是他说“好”的时候，那声哭腔拖得长长的。 苏岚微笑着感慨，苏谈也学着懂事了。 …… 陆宇恒穿着一身挺拔修身的西装，戴着一副墨镜回到家。 穿过门口那道水帘的时候，正在院内剪花枝的保姆看见了，便朝屋内喊：“陆先生，宇恒回来了！” 陆永走到外堂，抬手道：“回来就回来，你这么高兴干嘛？” 保姆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再看着自己剪的盆栽。 陆宇恒手中提着两大袋东西，陆唐看见了，有些心急想要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礼物。 但是碍于面子，陆唐也只是探探身子，并没亲自询问。 “哎呀，宇恒回来了。”内堂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陆宇恒知道是自己老爹那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继娶——杨露。 陆宇恒心想，都已经年过四十，还装模做样的卖什么嫩？ 陆宇恒嘴角轻轻扯动了几下，然后笑着说：“阿姨，来，这是我给你和宇广买的礼物。” “哟，你还给我买礼物了？”杨露笑着看向他手中的袋子，假意感谢：“真是谢谢你了，宇恒。” 陆宇恒笑着说：“阿姨，你跟我客气什么？去年你不是还亲自给我过生日呢吗？我还记得呢，当然得亲自给你挑一些礼物。” 说完，陆宇恒四处看了看。 杨露问：“宇恒，你在看什么啊？” “阿姨，我在看……”陆宇恒放低了声音，向她的耳朵凑近，“周围有没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再来亲自给我喂年夜饭。” 说完，陆宇恒笑了一声，似是坦荡，又似是威吓，他抬起头，眼睛盯着此刻脸色愠怒的杨露，然后拿起手上一个渐变红色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爱马仕的皮带，亲自交给陆永，说：“爸，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我为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发脾气的事情道歉。” “你怎么这么有孝心了？”陆永虽然嘴硬，但还是挺为陆宇恒给他买礼物的事情感到高兴，收下皮带，笑着说，“算了，你年轻人，我不和你计较。” “阿姨，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你看还满意吗？”陆宇恒将袋子里的钻石项链送到杨露面前。 杨露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还是收下了那个价值不菲的钻石。 “阿姨，上个月你生日，我没给你送礼物，是因为我的工资还不高，我那点干股的分红也没到账，前几天年底分红，我拿到钱就第一时间给你买了这个礼物。这个项链你应该会喜欢。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礼物来迟了吧？” 杨露假笑着说：“没事，你有孝心，阿姨知道。” “去餐厅吃饭吧，阿姨们都把年夜饭做好了。” 陆宇恒拎着最后一个袋子笑着随父亲一起走进餐厅。 走进餐厅，三人却看见坐在餐桌前的陆宇广已经坐在陆永的位置提前吃饭了。 看着陆宇广提前吃年夜饭的样子，陆宇恒想起自己和他一样年纪的时候，也是那样不懂规矩。有一天，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他因为出门玩累了，回到家还没有等父母，就自己坐到了父亲的位置上动起了筷子。 父亲看见，将自己从餐桌上拽下，一边拿着细棍打自己，一边责骂自己不懂规矩。 当天他被父亲罚一整天都不许吃饭，说是要让自己知道教训，以后不敢再破坏规矩。 当年，罚他的人是眼前的父亲。 可现在毫不计较，抱着陆宇广在自己位置上喂他吃东西的也是眼前的这个……父亲。 陆宇恒低头，紧紧皱了眉，将眼泪硬生生吞回去。 坐到饭桌上，陆宇恒从袋子里拿出一块蛋糕。 杨露看了一眼，是幸福时刻的蛋糕。 （注：没有这个蛋糕牌子，我自造的。） 陆宇恒看见杨露诧异的眼光和她咬着牙，下颌轻颤的模样，笑着说：“阿姨，你一定认识这块蛋糕吧？幸福时刻。当时，你给我庆生的也是这个牌子的吧。” 杨露怎么也想不到，之前那个脾气暴躁易怒的陆宇恒，现在居然变成这样稳重。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容，她说：“是啊。” 陆宇恒拆开蛋糕包装，将蛋糕推到陆宇广面前：“宇广，来吃蛋糕吧。” 杨露正准备拦下，陆宇恒说：“阿姨，小孩子就爱吃蛋糕，这家蛋糕当时你给我买过，我吃了，很好吃呢。” “小孩子吃什么蛋糕？”杨露将陆宇广已经送到嘴边的蛋糕拽了下来。 “不，我就要吃蛋糕！”陆宇广撒起脾气，然后将筷子重重地甩到眼前的盘子上。盘子一拐被筷子砸碎。 陆宇恒拦下杨露：“诶，阿姨。大年三十，干嘛不让小孩子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呢？何况，一块蛋糕而已，我那天吃了多少蛋糕，阿姨你也不是没看见。” 说完，陆宇恒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露，说：“没事的。” 杨露收回手，坐了回去。 陆永看出他俩关系有不对劲，但碍于今天是大年三十，也不好主动拆穿这和平的假象，抱着陆宇广喂他吃蛋糕。 席间，陆宇恒提起自己在父亲手上的股份：“爸，当年妈妈离世，给我留的股份，您看我当时年纪还小不懂事，就暂时代我管理股份。” 陆永以为他是要要回股份，于是准备找个借口推辞，陆宇恒却抢在他前面说：“我想，将股份的代管权给阿姨，让阿姨替我保管。” 陆永一时竟无语，他拍了拍大腿，脚尖颠了颠地，心想，难不成他这儿子是真打算讨好杨露？ 杨露假意拒绝：“这不太好吧，我不太会管理这些呢……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我帮你保管，我也没关系呢，宇恒，谢谢你对阿姨的信任。” “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让你阿姨替你保管？”陆唐问。 “没什么，爸，我就是想，既然阿姨没什么本事进公司，手上又没有股权，不如我就把我的股份给阿姨保管，也显得阿姨是公司的一份子嘛。这样，每年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也能给阿姨不少分红呢。”陆宇恒笑着说，“爸，您不会不同意吧？” “哦，怎么会，这股权本来就是你的，你要给你阿姨保管，我怎么会不同意呢？等过完年，我们就把手续办一下，将股份交给你阿姨代管。” 陆宇恒笑着说：“那我就麻烦阿姨了。希望阿姨好好替我管着那些股份。” 杨露喜从天降，也管不得什么提防了，只是站起身给陆宇恒夹了一块牛肉，笑着说：“宇恒啊，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杨路脸上都笑出了皱纹，陆宇恒歪着嘴想起，再会保养的女人，也经不起时光的摧残。 “谢谢阿姨。”陆宇恒忍着恶心吃下她放在自己盘子里的牛肉。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夸赞：“嗯，真好吃。” 第二天早上，杨露特意煮了一碗饺子，亲自端到陆宇恒房间，笑嘻嘻地说：“宇恒啊，这是阿姨给你煮的饺子，你等会起床了记得吃饺子啊。” 陆宇恒笑着说：“我知道了阿姨，谢谢你那么辛苦了。” “不客气，那阿姨就走了。” 杨露笑着放下饺子，扭着腰走出去。 陆宇恒见她走远了，关上门，然后将那碗她碰过的饺子全倒进自己房间配套卫生间的马桶里，全部冲了出去。 早上八点半，陆宇恒陪那一家表演完父慈孝、兄友弟恭的大戏就匆匆赶回自己真正的家中。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宇恒看了一眼手表，应该还来得及和他们吃一顿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