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逢陆宇恒
跨年夜那晚，苏岚从陆唐那里得知，陆宇恒在上海分公司混得并不好，许多老人都对这个从天而降，一入职就成了分公司总经理的大少爷不满，他在那边过得步履维艰。 陆唐不免担心，他叹着气看着窗外，说：“如果有人去帮他一把就好了。” 苏岚问：“陆叔，如果我现在去上海分公司，应该可以帮到宇恒吧？我知道在上海分公司那边，研发部也是公司的核心部门之一，只是囿于分公司研发部的规模不大，因此那边主要是做这边研发部分派的轻松一点的任务，我现在过去提振分公司研发部，宇恒他得到了我的帮助，应该不会再那么辛苦了吧？” 陆唐把他当成了知心朋友，跟他分析利弊：“话是这么说，可那边的研发部规模，也只有小几十个人，你过去不是屈才了吗？那边研发部能开的工资肯定不及这边，加上上海那边消费更高，你在那边还没有房子……对了，还有你这边的房子每个月还要还好几万的房贷……这一切压在你身上，你能受得了吗？” 苏岚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低着头说：“我平时比较节俭，在那边也花不了多少钱。我的积蓄也够我还这边的房贷了。” 其实相比于经济上的压力，这段时间，苏岚心理上的压力才更加蚀骨摧心，哪怕他刻意想要忘记陆宇恒，可他家里、公司里都有太多陆宇恒曾经留下的痕迹，他根本忘不掉陆宇恒。 有时候苏岚在想，陆宇恒是不是故意在这些地方留下这么多痕迹，好让自己忘不掉他呢？ “为了宇恒的路可以更好走，调去那边，真的值得吗？”陆唐虽然心里是希望陆宇恒能得到帮助，苏岚的心机手段也确实能给他帮助，可是他这段时间和苏岚相处，发现他并非是纯粹的一个工于心计，八面玲珑的职场老手，他身上也有很多亮点，他也有善良温柔的一面。他终于明白陆宇恒走的时候对他说的“工于心计却很善良”到底是什么含义了。 苏岚听见这话，微笑着抬起头，然后坚定地点头：“值得。知恩图报，这是我的准则。何况，他是宇恒，我对他有愧。” 何况，我喜欢他那么多年了，我对他还有情。 “那好吧。”陆唐这一次是诚心诚意地举起了酒杯，他举起酒杯站起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愿意为我侄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陆叔您客气了。”苏岚也站了起来。 交代完这边的一切，苏岚的调岗令也下达到上海分公司的研发部，苏岚即将在二零二一年一月二十号正式入职上海分公司，成为上海分公司研发部的总监。 那边研发部的总监被公司调来总公司，当起了总公司研发部的技术经理，而此前研发部的总监职位则由先前研发部的技术经理担任。 那两位升迁的哥们见到苏岚的时候，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恨不得认苏岚当自己的亲爹。他们都不会想到会有冤种主动降职让别人升迁。 （注：虽然从公司法上看，苏岚是平调，分公司总监是降职调任，但是实际上，分公司研发部的规模和总公司相去甚远，从实际权力和工资来看，苏岚是降职，分公司研发部总监是升迁） 前上海分公司的研发部部门总监来到重庆和这边的研发部技术经理交接工作。他看见苏岚的时候，直直地朝他奔去，差点跪在地上，他流着鼻涕，声泪俱下：“恩人哪！我守着分公司那个鸟大的部门总监守了八年了啊！” 苏岚憋着笑，对他说：“起来吧起来吧，别让公司其他人看笑话。” 他站起来，握着苏岚的手，然后握着前技术经理的手，认真地说：“天地有知，一定会让苏总一路高升，平步青云！” “好好好，升升升。”苏岚无奈地说。 前几天，苏谈听说要去上海找宇恒哥哥，高兴得要蹦起来，他找出家里所有玩具，装了满满当当一大袋，然后屁颠屁颠地走出房间，一下全放到了沙发上。 苏岚让他少带一点，他反而不以为然，抱着袋子不肯撒手。 “好，那就带上，反正也不是多重。”苏岚无奈地抱起苏谈说。 苏谈被抱起来的时候高兴得亲了苏岚一下，苏岚先是受宠若惊，但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不对啊，他亲的这一下是为了他的“宇恒哥哥”啊？ “好啊你个小坏蛋，就那么喜欢宇恒哥哥是吧？为了他才亲我是吧？” 苏谈咯吱咯吱地笑起来。然后又趁哥哥不注意，啵一声又亲了他一下。 “这还差不多，去睡觉吧。” 苏谈乖乖地抱着自己那个袋子跑进房间睡下。 交接完一切工作，处理好苏谈学校那边的事情之后，苏岚带着已经放假的苏谈，乘坐飞机去往上海。 整个途中苏谈都把那个游戏棋抓在手里，连苏岚看了都觉得吃醋。 下了飞机之后，苏岚将苏谈安置在酒店中，然后买了一笼小笼包哄他吃下。 苏谈因为听说今晚就能见到陆宇恒，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闷闷不乐，于是乖乖地把小笼包吃下，然后躺到床上。 “乖，我先去公司一趟，你在酒店里不要乱跑好不好？” “嗯。”苏谈高兴得声调都往上扬。 “你个没良心的。”苏岚嗔怪道。 苏岚去公司办理入职手续，那边的人他也一一认识过了。 果然研发部在这边的规模远不如总公司。就连办公区的差距也很大。 原本在总公司研发部，公司大楼的一楼二楼和九楼全都是研发部的地方，而在这边，研发部居然和市场部共用一层楼。总公司研发部连技术经理都是单独的办公室，更别说总监办公室，可以说是宽敞大气。而这边，连总监的办公室都只有区区一张办公桌和一片可以容下起七八个人的空地。 不过苏岚也不会自怨自艾。这么久的经历让他明白了，有时候心理上的折磨要比没有好工作更可怕。 来到这里的时候，苏岚这大半年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苏岚和底下人沟通完，了解了这边的情况之后，就去了总经理办公室，例行公事报告自己的工作计划和目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是什么样的人陆宇恒不会不清楚。只不过是想赶快见他一面而已。 苏岚赶到的时候，市场部总监李总也正好在总经理办公室。陆宇恒不在，他也在等陆宇恒。见他来了，李总趁着陆宇恒不在，便主动来找他：“额，苏总是吧？” “是。”苏岚点头道。 “你这以后就和我们是同事了，研发部和市场部离得近，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李总眼睛很小，眼里却透露出算计的样子。他笑着伸出手。 苏岚伸手与他握手，然后笑着说：“好，合作共赢，一家人一家人。” 谁和你是一家人。 李总放开手，有些不解地问：“苏总主动从总公司调任到这边的目的是什么呢？总公司研发部的规模和这边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你又何必自贬身价呢？莫非是鸿鹄之志，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总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希望能帮陆总分担重任而已。我与陆总是旧友。” 李总一听这话，心里的算盘飞速拨动：能为了朋友主动降薪降权调任的，那一定是铁哥们，这以后可得巴结好这位苏总。 “哦，这样啊，苏总大义！”李总立刻杨开嘴角，奉承苏岚，“能为朋友做出牺牲，苏总真是大义！” “过誉了。” 这时陆宇恒回到办公室。 李总向陆宇恒述完职就离开了办公室。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苏岚和陆宇恒。 陆宇恒问：“你为什么要过来？” “我听说你在这里过得步履维艰，所以我……” “我过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自贬调任？傻子。”陆宇恒原本想过很多种再见到苏岚时，自己和他如何交涉的方式。可是真的见面了，他却只剩下责备。 “我……”两人好久不见，苏岚想好的肉麻的话在此刻也难以宣之于口，剩下的只有尴尬。 “你，你什么你？”陆宇恒见他好久不说出第二个字，自己都替他急，“你难道忘了你还有房贷要还吗？” “……” “你难道忘了你还有谈谈要养吗？” 苏岚还是说不出什么，每次话一到嘴边就泄气般从嘴角泄了出去，苏岚急得咬起下嘴唇。 “你是不是又想算计我什么？”陆宇恒也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对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有所图谋，他太聪明了，自己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的智商，他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不……不是，我……”苏岚终于正面回答问题，但也只是零零总总的几个词而已。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解释不出来。更何况这句问题那么尖锐，让他想起之前自己是怎么利用陆宇恒的。 可是，算计是真，对他的爱也是真；欺骗是真，对他的忠诚也是真。虽然苏岚骗过他很多次，可在他心里，陆宇恒始终都会是他的人，也是他会一辈子忠于的上司。所以他一听到陆宇恒有难，就想着一定要来帮他。 “我……”可是，陆宇恒对自己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信任，那句“你是不是又想算计我什么”着实让苏岚伤透了心，可这些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苏岚哭了。哪怕这是在公司。 陆宇恒看见苏岚眼泪汪汪的模样，看见他做出了从前爱做的小动作，心又忍不住软了下来，他扶额抬手，无奈地说： “你别说话了，我，”陆宇恒放下手，却仍然低着头，“我怕你再说什么还是在算计我。我知道我没有你聪明，和你比起来，我太笨了。” 苏岚走过去，终于解释：“陆宇恒，我是真的喜欢你。这大半年来，我一直都想忘了你，可是你却总在我心里某一块地方，我想忘都忘不掉。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是我的错。是我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算计你。可是，我知道错了。当我坐上研发部总监的位置后，我心里想的不是名誉、钱财和地位，而是你。我想起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这大半年的心理折磨让我知道，心安比身安更重要。” 说完，苏岚又再度哽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的。 陆宇恒抱住苏岚：“对不起岚岚，当时那件事也应该怪我，我不应该误会你和其他有关系，更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你。可是我……我太笨了。我怕我又是最傻的那一个，我才说那些气话的。” “恒，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很想你。” “我也是。”陆宇恒终于肯说出真心话。 “还有苏谈，他一直想再见你。他这半年一直闷闷不乐，直到我前几天告诉他，要去见你，他才恢复了之前的活泼。” “小家伙还记得我吗？！”陆宇恒放开苏岚，喜笑颜开地问。 “嗯。”苏岚亦破涕为笑，“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好。我去订位置。”陆宇恒说。 “不用，就去吃炸鸡吧。他好久没吃过了，”说到这里，陆宇恒一脸不可思议，苏岚赶快改口，“额，太寒酸了吗？那就吃别的……” “不会。我只是惊讶你居然肯让你弟弟吃炸鸡了。你不是一直说那是垃圾食品吗？” 苏岚笑着说：“他都半年没吃过了。总要让他高兴一次的。” “好。”陆宇恒微笑道。 那天晚上，苏岚和陆宇恒很晚才下班。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南方的天，很少有下这么大雪的时候。 陆宇恒从苏岚身后抱住他，将头埋进苏岚温暖的颈窝中，头发蹭得苏岚很痒。 苏岚忍了好久他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苏岚勉强地说：“宇恒，我，很痒。” “哦，那，不好意思。”陆宇恒赶快抬起头。 两人相伴回到酒店，小家伙在酒店里等得困了也不肯睡觉，一直守着身下的游戏棋，在房间里等哥哥和陆宇恒。 直到门被打开，苏谈才恢复精神，他睁着透亮的眼睛，往门的方向望去。 他看见了陆宇恒。 “宇恒……哥哥。”小家伙冲到陆宇恒身边，抱住陆宇恒的腰，大哭起来。 陆宇恒抱起苏谈，将他放到自己肩上，说：“宇恒哥哥带你去吃炸鸡好不好？” 小家伙没回答，只是伸脖子亲了陆宇恒一下。 苏岚不服气地说：“陆宇恒，你怎么能抢我的功劳啊？是我允许你们去吃的！” 陆宇恒坏笑着抱着苏谈跑出房间，嘴上高呼：“喔，走咯！去吃炸鸡咯，岚岚拦不住我们！” “喂！”苏岚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