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的番外:噩梦般的脱敏疗法 - 3 [特像是要打我一顿]
方汶的小床是1.2*2米的,小的时候,两人也挤在一起睡过。可自打沈归海突破一米八,方汶也蹿到了一米六,这床就有点挤不下了。更何况方汶今天脸还肿着,只能平躺,一个人占了多半张床。 “主人,您往里点。”方汶使劲的把自己贴到墙上,不该让主人睡这里的,太窄了。可是,他今天不想去主人那里,又想和主人一起睡,只能委屈主人了。 今天家主又提床奴那事了,他觉得,主人这回不会再推了。 主人的那张床上,原本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味道,以后,再也不是了。他知道自己要习惯的,但今晚他脸好疼,他想再做一天任性的小孩。等明天再长大吧。 沈归海侧躺着,一只手伸直放在方汶脑袋下,一只手搂在方汶腰上,见小孩一边使劲贴着墙,一边却又扒着他的胳膊,忍不住道:“小心点你的脸。” “没事的,我小心着呢。”方汶扭着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主人:“您这样太累了,把腿也放我腿上吧。” “那你还能睡啊?”沈归海放在方汶头下的手臂弯折回来,缕着方汶的头发:“别操心我了,困了就睡吧。” “嗯,”方汶喜欢主人揉他的头发,便乖乖的道:“那主人晚安。” “晚安。”沈归海闭了眼,却没什么睡意。他想起来方汶小时候,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成天跟在他身后,傻得很,这一晃,这小子都快到他的下巴了,却还是一样的傻。 真是没什么眼光,竟然死心塌地的跟了他这样的一个主人。 沈归海想着心事,冷不防身边的小孩突然“啊”了一声,一骨碌跪坐起来。 沈归海吓了一跳,也撑着胳膊抬起上身:“怎么了?” 方汶看向沈归海:“主人,今儿您罚的戒尺还没打呢。” 沈归海一口气憋在胸口,再一次觉得自己养了个傻小子。他躺回到床上,没好气道:“今不打了,明翻倍打。” 方汶推了推主人:“别啊,您还是今打了吧。” “躺下!”沈归海有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他维持这个平衡不容易,没什么耐心道:“别废话了,睡觉!” 方汶缩了缩脖子,重新躺下,喃喃道:“那明天翻1.5倍吧?主人?……1.6倍?1.8倍好不好?……主人?” “三倍!闭嘴!”沈归海就不明白了,他这么臭的脾气,这小子怎么还能经常性的不知危险的作死呢? 方汶立刻就闭了嘴:“知道了。” 沈归海抬手,按熄了床头的灯,把小孩又往怀里搂了搂。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每天最发愁的事,恐怕就是今天能不能偷着玩玩游戏。可方汶跟着他,就没有一天能安生的。才14岁,就口口声声不怕打不怕罚的,脸都打成这样了,却还惦记着今天的手板没有领。这孩子真是太听话了。 不多一会,方汶就睡着了。沈归海听着小孩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这不是第一次沈意德对方汶产生威胁了,方汶的优秀太显眼了,他知道,他爸挺后悔当年把方汶给了他,这一年多来,明里暗里管他要过好几次人了。 如果方汶成长起来,让他爸感到威胁,那就更危险了。 不管怎么样,方汶现在在他怀里,以后以及未来,也必须在他怀里。他绝对不能让他爸那个变态伤害到方汶。 他爸处死那个私奴的时候他好像也是14岁吧?那会方汶才10岁! 等等! 荔枝! 沈归海在黑暗里猛的睁开眼,眼前闪过一个画面,他剥了荔枝给方汶,方汶接过去,却放在茶几上。 沈归海的呼吸有些急促,当时正在说话,他没注意。现在想想,那一盘水果,每一样方汶都吃了,唯独没碰荔枝。 这么一想,方汶这几年,似乎都没吃过荔枝。他竟然一直到现在都没注意到! 该死! 方汶从小就独立,这些生活上的事,几乎没怎么让他操过心,他也忽略了。他该多关注方汶的饮食的! 沈归海借着小夜灯昏黄的光线看着身边的人,心一揪一揪的疼。 沈家这些破事,总是猝不及防的把人扔进满是狗屎的大坑,爬出来,还是站在坑底,都恶心的要命。 可方汶,凭什么要跟着他一起爬这个大屎坑?! 在床上又躺了许久,沈归海怎么也睡不着,便悄悄的下了地。 休息室里的果盘已经被收走了,他坐到沙发上,想着下午方汶一口咬下,发现嘴里是一颗荔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对荔枝的反应这么大,怎么还能面不改色的吃着果盘里其他的水果? 怎么还能面不改色的从他手里把荔枝接过去? 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告诉他! 这小子有时候,真是倔的让他都没辙。 沈归海叹了口气,余光注意到沙发的一角放了一个文件夹,好像是下午方汶过来的时候带着的那个? 他打开落地灯,把文件夹打开,里面竟然都是贴着照片的活页。 一个人都没有,全部都是静物: 小板凳, 故事书, 被画的乱七八糟的作业本, 蜻蜓, 小松鼠, 蒲公英, 治伤的药, 河岸边的石头, 他的枕头, 书桌上被方汶用裁纸刀刻出来的鬼画符, 两只千纸鹤,一只叠的整齐,一只叠的乱七八糟, 翻绳, 戒尺, 一根树枝, 皮带和一条软软的小鞭子, 啃了一半的馒头, 两只一看就用过的牙刷摆在一起, 被方汶用热水烫的缩了水的,他的内裤, 地毯上罚跪后的痕迹…… 零零总总,他记得的,不记得的,满满的全是回忆。 最后一页,是一张简笔画,画技很是写意,但还是能分辨出画的是一双大手,正在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整个相册,只有这张简笔画下写了一行字: 没有主人,所有照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有了主人,我就有了全部。 祝主人父亲节快乐 …… 父亲节???? 沈归海的心咔哒一声,裂了个粉碎。 可能是脸疼,方汶睡的很不踏实,半夜醒了,被坐在床边的主人吓了一跳! “主人?”方汶脑子有点僵,麻木的问道:“您怎么?……啊,是不是我挤到您了?” 沈归海目光古怪,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方汶,直到方汶不安的跪坐起来:“主人,我又犯错了吗?” 沈归海总算是开口了:“方汶,我是你什么人?” 方汶:“主人啊。” 沈归海面无表情:“你把我当你什么人?” 方汶晕:“主人啊。” 沈归海面无表情:“主人是你什么人?” 方汶紧张:“主人,我,我听不懂。大半夜,您别吓我。” 沈归海面无表情:“……除了主人,你觉得,我像是你哥哥,还是你……什么人?” 方汶:“您,您以前特像一个大哥哥。” 沈归海抓住一个时间限定的词,问道:“现在呢?” 方汶看着主人渐渐沉下来的脸色:“现在,像主人。” 沈归海低喝道:“除了主人!” “除了主人还是主人啊!”方汶吓了一跳,飞快的道:“除了疼我的主人,您现在特像是要打我一顿的主人。” ……沈归海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方汶,你没想过,把我当你爸?” 方汶:“……主人,您,您,您当我爸也太年轻了,我实在,实在找不到您是我爸的那种感觉。”他咽了口唾沫:“这,这角色扮演,我真不行。” …… 沈归海这才想起来,他和方汶才差四岁,方汶把他当父亲看的概率真的微乎其微。沈归海这么一想脸就更黑了。自己真是大半夜的糊涂了!! 方汶就更紧张了:“主人,我们还是玩别的吧?上次玩的将军与俘虏?还有海盗与商船?……皇帝和太监?” 沈归海觉得自己肯定是误会了。他没好气的从桌上拿起那个文件夹甩给方汶:“这是怎么回事?!” 方汶一看那文件夹,连忙在床上磕了个头:“主人,方汶错了。方汶不该马虎,把东西忘在沙发上。” 沈归海一愣,他倒没想起来这茬,便冷着脸道:“嗯,三戒尺。” “是,方汶以后会小心。”他偷偷看向主人,这个是大错,万一是重要文件,那就等于是泄密了,怎么才罚三戒尺? 沈归海看着不敢起身的小屁孩,难得的笑了笑:“这册子做了好久吧?” 方汶抬起头:“是啊,断断续续的,今天刚做完。” 沈归海:“干嘛要在父亲节送我?” 方汶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是想送您生日礼物的。但那阵子好几门功课都特别难,您盯的也紧,实在是没赶上。这不是后天就到父亲节了嘛,送礼总要有个由头啊。” 沈归海简直要翻白眼,心里和床上的被子一样柔软:“有你这么选日子的吗?!” 方汶这会突然反应过来主人之前的那些问题,脸疼都挡不住他的笑:“主人,您,您不会误会我把您当父亲了吧?哈哈哈啊哈。” 沈归海没好气的把小孩扒拉成跪趴着的姿势,啪啪啪就给了屁股不轻不重的三巴掌。 方汶用手撑着额头,埋头闷笑,好一会没再听到主人说什么,不由有些诧异。他刚要转头看看主人在干嘛,就突然听到主人问他:“是因为荔枝吧?” 方汶整个人都是一僵,果然是瞒不住了。 他咽了口吐沫,慢慢转过身,叩首道:“主人,方汶错了,我不是想骗您,我就是怕您担心。” 沈归海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我没生气,你别紧张。” 方汶听着主人的声音似乎真的没怎么生气,这才直起腰:“……对不起,主人。” “是我不好,我该早发现的。” 方汶往前爬了两步,小手按在主人放在床上的大手上:“主人,您别担心,没那么严重。那事,我也没老记着。除了吃不了荔枝,没别的问题。” 沈归海看着方汶跟只小狗似的趴卧在他手边,问道:“吃不了荔枝,可果盘里其他水果没事?” “嗯,所以我觉得不严重。”方汶抿了抿唇,说道:“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理阴影,也不是看到荔枝就想起来那个事,有时候想想,还觉得荔枝挺好吃的。可就是一吃就吐,就跟过敏了似的,可能是潜意识吧,我控制不了。” 沈归海沉默良久,喃喃道:“太危险了,你该早告诉我的。” 方汶蹭了蹭主人的手:“主人,您别担心,我知道这事不能让家主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再小心,也有躲不过去的时候。”沈归海沉声道:“要是被我爸察觉,他肯定会怀疑你对他心存怨恨,我怕我都保不住你。你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 方汶沉默了好一会:“可是,怎么解决啊?” “我记得,有一种办法,叫做心理脱敏。”沈归海犹豫了一下:“会很痛苦,而且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功亏一篑不说,还可能让问题加重。你可能,要吃些苦头。” 方汶怔怔的听着,他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主人,就是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只要小心一些就好了。可他没想到主人真有办法?他笑道:“您放心,我不怕吃苦的。” 沈归海有些歉疚的看了方汶一会,说道:“我爸新收的私奴下周就来了,他的注意力会被吸引一段时间,我们就从明天开始。” 方汶搂住主人的胳膊:“听您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