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 夫妻太子殿下城楼/届时,明儿会给王爷一个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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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过后,二人依偎而躺,在学堂之中继续缱绻接吻,窃窃私语。 “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厉长安将上官明搂在怀中,哑声之语如书页翻动一般低沉,“请皇兄在太平城中赐你房屋田地,或者,我领旨搬入宫中,你过来与我同住,我们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上官明枕在他胸膛之上,任他的指尖梳理着自己零散的发丝,“那……你的王妃呢?” 厉长安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只有你一个王妃。” 上官明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忧愁地看着他,“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厉长安也跟着叹息,又道,“你是我的平妻,我们成亲之后,我便不会再回去了。好歹你有官职在身,在太平城中得以自给自足,但他,离了我的封地,便无处可去了……” “明儿明白,长安哥哥应该也知道,对明儿而言,名分不过是无足挂齿的身外之物罢了。”上官明浅浅一笑,爬起身来,低头而语,“只要我们能长相厮守,其他都不重要,甚至成不成亲都是没关系的。” “我会娶你的,皆因这是我厉长安唯一真正想要做之事。”厉长安也跟着起身,从他身后将他环抱着,双手落在他的腰间,喃喃双唇则抵于他耳畔,“明儿,我只想要你,还有,还有孩子!我要与你成亲,再让你为我生个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唔……”听了这话,在他臂弯之中的上官明却兀的死咬下唇,面露痛苦,闭上双眼,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厉长安未有察觉,只猜测他是累了,温柔笑着将他更加抱紧,不断在他耳边催促着:“答应我吧,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 上官明悄悄擦去面上泪痕,嘴角勾出寻常笑容,转身看着他,“明日王爷不是还要出宫?陛下交代的事可都办妥了?这便想着儿女情长了。” 厉长安拾起地上的衣物,披在他赤裸肩上,答道:“明日确实要出宫,再走这一趟,以后便不必亲力亲为了。老这么奔波劳碌,本王也觉着累了,还不如多在宫里陪伴明儿。” “等王爷下次回宫,明儿会好好准备,在筱宛居中给王爷接风洗尘,一解相思。”上官明依样给他也披上衣裳,目光中柔情似水,爱意漫溢,“届时,明儿会给王爷一个答复。” “那我们便说好了。”厉长安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将他打横抱起,入小间洗漱。 翌日,厉长安奉旨出宫巡访边境重镇,归期定在两个月后。此二月间,厉延乐病情几次急转直下,令群臣忧虑不已,但每回都堪堪保住性命。皇帝顽强,让宫中上下皆又惊又敬。 在此情形下,身为储君的厉玄,不免被暗暗推至风口浪尖。天子随时可能一命呜呼,那这年少有为的东宫,便随时可能一朝称帝,继承大统。 如今的厉玄,早已褪去稚嫩单纯,出落成了一个心思缜密、果敢决断的青年。他深得厉延乐真传,虽未有其他兄弟姐妹争储之忧,却丝毫不见被娇纵溺爱过的痕迹,武能以一敌十,文能上朝议政,背后还有全部厉氏宗亲的统一支持,可说是大权在握。最令人刮目相看的,是他虽年纪轻轻,却涉世颇深,对朝局权势变动谨记在心,毫不大意,绝非天真无邪之人。 为表忠诚,在接任太学府祭酒一职时,上官明便将绝大部分权力交还到君王手中,自己只守着筱宛居的一方院落,低调度日。但多年来经通天小相爷一手培养的筱宛居,各方疏通本事仍不容小觑,厉延乐无意对他赶尽杀绝,心中只盼望着他和厉长安早日双宿双飞,二人势力合二为一,仍是尽归厉家所有。 但当厉延乐久病不起时,苍峦殿中,年轻气盛的厉玄,心中却有不愿坐以待毙之感。 上官明正端坐学堂之中,底下坐着几个前来讨教为古曲作词的学子。仍未到散学时候,一身淡黄的厉玄却负手而入,身旁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亲卫。一进室内,东宫便挥手赶走了疑惑着的学生们。 “太子殿下……?”上官明见他来势汹汹,心生奇怪,却并未多做表露,仍是起身规矩行礼,“可是陛下有事找臣?臣这便去。” “上官大人留步,并非父皇要见你,”厉玄一挥广袖,拦住了他,“是本殿有事与你商讨。” 上官明观他神色自信,气焰嚣张,心中忽然有了不详之感,但仍以臣子礼节相待,正要恭请太子上座,却听见他直接开口:“本殿不喜与人多费口舌,便直话直说了。本殿要你与长安皇叔断交,从此离开他,对他不得再动半点心思。” “什么?!”上官明震惊着转身,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顷刻间又调整过来,如常笑着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误会了?这也难怪,陛下确实在先皇诏书中抹去前太子之位,以兄终弟及之法继位,这太子殿下对唐王爷有所忧虑,实属正常。但殿下是王爷看着长大的,叔侄情份深厚,不应当如此揣测——” “本殿与皇叔情份深厚,这点本殿早便知了。你以为本殿是担心皇叔篡位?恰恰相反,本殿最信任的就是皇叔。”厉玄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悠然走至厅中,目光睥睨,面带坦然,当堂朗声,令上官明如五雷轰顶,“本殿要的,就是你离开长安皇叔,因为长安皇叔是本殿的人。我爱他。” “你,你爱他?”上官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惊怕,嫉妒,不安,憎恶,甚至还有几分同情之意。 “不错,我爱他。”厉玄转过身来,直直看着他,目光冰冷,“从八岁起,本殿便认定了他。皇叔是天底下最温柔、最有趣、最真诚待我之人,他最疼爱的人便是本殿。皇叔满腹诗书,恃才傲物,从不将世俗陈腐伦理放在眼内。曾经的我,只能在他身后追赶着,如今本殿贵为太子,眼看着即将把江山纳入掌中,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人。只有本殿能配得起长安,你若是执意要插足其中,本殿便只能将你除去。” 上官明一时竟不知该先大哭还是大笑,犹豫片刻,才勉强笑着道:“殿下深情令人动容,但情爱之事,无法强人所难,不如殿下亲自向王爷道出实情,王爷定会给殿下一个答复。” 厉玄看着他,眼中却闪过讥讽与不屑,“你是不是觉得,皇叔这辈子是爱定了你?若本殿将与你有关的所有真相都告诉皇叔,只怕皇叔会恨不得手刃你这个妖孽,以解心头之恨呢。” “真相?什么真相?”上官明仍维持着体面微笑,目睹着厉玄步步逼近,直走到自己跟前。 “真相就是,你已无法再生育了。”厉玄将一句如冰霜般无情寒冷的话语,直接甩到了他面上,“先前的两次滑胎,已注定了你的命运。” 上官明的双眸霎时瞪大,呼吸停滞,心脏跳动如同快要炸裂。他丧失了所有自持之力,任由厉玄将他逼到角落,又在他耳边落下更多残忍的话语。 那些事实,那些被上官明苦苦掩埋多时的罪恶,那些他本以为全天下无人会察觉的行径,从厉玄的口中,一一轻巧而出。 上官明滑倒在地,浑身颤抖,双眸泛红,泪圈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倔强着未有掉落,“你……你怎么会知道?” “本殿自有手段,将你查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本殿还知道,长安皇叔饱受丧子之痛,如今最想要的就是一个亲生孩儿,而你,给不了他。”厉玄后退一步,轻蔑地俯视着他,“但本殿可以,哪怕无法将皇叔封为本殿未来的皇后,最起码,本殿既愿意庇护皇叔的孩子,也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你,你真的爱他……”没想到最不曾料到是威胁的人,才是最大的威胁,然片刻之后,上官明仍是含泪笑了起来,“但长安爱的是我,他爱的是我,我们才是真心相爱的人!你的这些手段,全部都是白费功夫。为了长安,我愿意做任何事。” “你当真愿意做任何事吗?”厉玄冷笑两声,“好,你若是不肯离开皇叔,本殿便治他谋反之罪。” “……谋反?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想着要诬陷他,置他于死地?”上官明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看他,已全然不认得这个在他跟前多年,曾笑着唤他“上官哥哥”的孩子。 “对,本殿就是要置他于死地,我厉玄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是从这世间湮灭,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而且全都是拜你所赐,”厉玄面上毫无愧意,还目露责怪,斜看着上官明,“你不是很爱他吗?为了一己私欲,却宁愿看着他死也不放手?你究竟是爱他,还是纯粹想霸占他?” “你少在这里砌词狡辩,我与长安之间的情谊,天地可证,当今世上,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哪怕是死,我们也会死在一起!”上官明朝前几步,想要冲到他面前去,却被一旁的太子亲卫及时拦下,双手被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长安爱的是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我的!” 厉玄死死地盯着他,少顷,勾起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那便如你所愿,本殿会将你的所有恶行,所有罪状,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叔。只要他知道一切,你必输无疑。” 说罢,厉玄拂袖而去。那两个侍卫骤然松手,任由上官明扑倒在地,而后随主离去。 “长安,长安不会放弃我的……”上官明在地面上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膝头,失神了一般地自言自语着,“长安,爱我,他爱我……” 门栏外,穿着整齐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不时朝里张望着,却无人进来扶他一把。 十日后,厉长安的车马行至宫门处,却被拦了下来,不准进宫。 “怎么了?”厉长安认出了领头的带刀侍卫,分明是苍峦殿的人,“你们殿下呢?” “王爷,太子殿下有情。”那些侍卫虽一身戎装,却对他毕恭毕敬,将厉长安领到了城楼之中的小厅内。 厉玄已在楼中等候,一见到厉长安便面露笑意,迎了上来,“皇叔可算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厉长安心中困惑,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你父皇龙体有恙?还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厉玄面色稍暗,沉声答道:“父皇在三日前旧疾复发,至今时昏时醒,未有好转。但宫中一切安好,有玄儿替父皇操持国事,皇叔应当放心才对。” 一听厉延乐病重,厉长安着急起来,转身便朝外走去,“那我应当尽快去探望皇兄才是,不可在此耽搁了。” “请皇叔留步!”厉玄上前几步,扬声道,“玄儿今日请皇叔在此相聚,是有十分重要之事要告诉皇叔。” 厉长安疑惑回过身来,询问地看着他。 “此事与皇叔息息相关,皇叔有权利知道一切真相。”厉玄继续严肃道,“有关于上官明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