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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到站,不用接我。晚上想吃糖醋排骨。” 缓存备份后,江将又把对方发来的语音听了一遍,抓着手机在床上开心地滚来滚去。 终于回来了。 糖醋排骨吗?他可真是喜欢酸甜口味,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都出差两个月了,再见面会不会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呢…… 这段异地期间虽然说也有视频激情,但隔着个屏,没有爱抚,没有挑逗,也没有束缚;没有温情,没有戏弄,也没有强硬,仿佛连同快感也萎靡了,只能拿着道具自己玩弄,等待身体捂热冰冷的硅胶,这让他无比渴求昔日肌肤之间的摩擦,肢体之间的碰撞。更别提高清屏幕上,那双盯着自己的黑沉沉的眼睛,浸着淫欲,透着色气……简直是火上浇油,叫他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把对方笑弯弯的嘴唇和硬邦邦的屌舔个够。 脑袋里播放着自制GV,下边的小江同志也探头探脑起来,江将把抱枕夹在腿间胡乱蹭着,又拿来按摩棒抵在后面,打开开关。 按摩棒开始以一种高频率低幅度的模式工作,表面颗粒状的凸起轻轻颤动着,和肉穴之间还隔着一层内裤,刺激就更不明显了,但却有种酥酥麻麻欲求不满的乐趣。江将管这叫微醺,归功于这两个月空虚寂寞无聊的探索发现。 舒服得哼哼唧唧半天,江将突然想起这个抱枕是什么。 “不!!!” 他把饱经蹂躏的抱枕从腿间移开,发现高价定制的今天刚到货的才套上抱枕的顶配级枕套上赫然出现一小团湿哒哒的污渍,还有一条细细的银线粘腻在他的龟头上。 “对不起,男神,我错了,我不该夹着你自慰,我不该弄脏你……”江将欲哭无泪地把枕套扒下来清洗干净,然后平铺吹干。 枕套上的图片打印质量很对得起价格,占据画面主体的男生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端正标致的脸还未完全褪去青涩,但那神情气质却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沉静优雅,就连身上那套被吐槽挫得不行的校服也被衬得行了起来。这张照片拍摄于六年前,某次临近高考的早会上,照片上的男生便是负责发言的优秀学生代表。 君耽聊,江将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城同学、学生时代男神、春梦的常驻嘉宾、长达十年的白月光……以及初夜对象加现男友。 最后两个标签总是给江将做梦一样轻飘飘的感觉,但偶尔,也会给他一种,梦会醒的恐惧。 只是偶尔。 偶尔他把感兴趣的视线投向其他人时。 也许只是出于兴趣而非性趣,也许就是正常的社交需求,也许他很快就会失去兴趣重新看着自己,也许…… 江将猛地摇摇头,把逐渐恶劣的情绪甩出去。 停!再像那次那样……胡思乱想,美梦可就真的要断了。 于是江将收好枕套,回到床边把缓存在手机里所有的语音从头播放一遍,借此把注意力转移到男神的声音上。 …… “江将,我们组的摄影师生病住院了,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请你来帮忙吗?” “多亏了你,不然这期校刊的配图就不能及时上交了。” “明天小组有聚餐,你也一起吧?大家都想好好感谢你。” “不习惯人多吗?那……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轻笑)对,就你和我。” …… “你想太多了,我和学弟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这只是误会。” “……你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叹气)好吧……好吧。(沉默)江将,我们分——” 愣了好一会儿,江将发现语音已经被自己暂停了,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 背后一片冷汗。 他默默地勾选那些同一天保存下来的语音,按下删除。 【是否删除已选文件?】 【删除】 【取消】 半响,他的手指从红色的字体移向另一个选项,一如以前无数次的选择。 江将滑动屏幕,跳过这一天的语音文件,然后继续播放。 …… “我在这边发现一家有趣的店,里面一款绳子不错。你喜欢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嗯,我也比较中意红色,很适合你……(低声)的身体。” …… “我也很想你。” “这边工作快完成了,应该一两天后就可以回去了。” …… “七点到站,不用接我。晚上想吃糖醋排骨。” 真好,阿聊马上就要回来了,晚上还可以一起吃饭,吃糖醋排骨…… 排骨。 江将一脸甜滋滋的傻笑变成凝重。 他跑到冰箱前,打开冷冻层,有牛排羊肉卷鸡翅鸡腿五花肉猪蹄饺子……哦,没有排骨了,或者说排骨昨天被他用来尝试新菜谱了。然后他看看钟表,嗯,下午四点四十八分,还有时间。 就是有点紧。 驱车从最近的超市买好小排再赶回小区,已将近六点,临近秋天的夜幕落下得很快,刚出门还亮白的天空已经暗了许多。 动作快点,在阿聊回来之前搞定。 阿聊一个人在外辛勤工作那么久,好不容易风尘仆仆回家了,一开门就能看见美味的饭菜和体贴的男友,心情也会变得很好吧。然后俩人酒饱饭足思淫欲再顺理成章滚个床单玩点小游戏什么的……啊,真是美好的一夜。 他就不信那个娇气的小少爷能对阿聊这么好,还大言不惭比自己更爱他,呵。 江将边把车子慢慢驶进地下停车场,边规划着久违的二人世界,但周围的明亮度骤然降低打断了他的遐想。 奇怪,停车场的灯坏了么。 业主专用停车位附近光线更差,但勉强能看清车和线,江将又急着回去做饭,也就不太纠结这些,之后给物业说一声就好了。 于是他停车,下车,到副驾驶去拿装着小排的塑料袋。 一切都很自然,但一切又发生得太快。 江将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后面的,纱布捂在口鼻上时他的指尖刚碰上塑料袋的提手。 他很快改变对双手的指令,想要掰开紧紧摁着纱布的手和勒在脖颈的胳膊。 但那人并不健壮甚至有些瘦削的手臂展示出远超平均水准的力量和技巧,不慎吸入的药物带来的麻痹感使他的挣扎效果更加可笑。尽管江将感觉他这辈子在球场上的反应都没有这会儿快,但他知道,他无法摆脱禁锢,乙醚会在几秒内无情而尽职地发挥作用。 在意识完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江将死死盯着他没能来得及抓住的,装着小排骨的塑料袋。 他的内心一瞬间涌出某种比被劫持的恐惧更强烈的情感。 为什么……明明阿聊就快回来了,只要一两个小时,我就可以做好糖醋排骨;我就可以和他一起吃晚饭;我就可以靠近他触碰他拥抱他亲吻他;我就可以和他说…… 我好想你。 我好想见你,君耽聊。 下一刻,黑暗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