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真相7【阿波罗掉码】
“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 莱尔看着自己的弟弟。 帕里斯被无数人架着，那双红色眼睛透露出疯狂，他看起来恨不得把所有人吞吃入肚，他脚下是被踩得稀巴烂的颜料，赛琳娜咽了咽口水，有点愧疚地低下眼。 “抱歉，我没想到出去一趟会让帕里斯这样。”赛琳娜说。 “我希望帕里斯没有伤到你。”莱尔诚恳回答，“感谢这一路你照顾帕里斯，不介意的话，干脆就在这里等着几天后的月节宴会吧，巴里斯先生那边我会向他说明的，我父亲应该也和巴里斯先生在一起的。” “唔……那帕里斯弟弟的事情？” “你怎么胆敢———怎么胆敢拥有白头发！” 帕里斯的尖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莱尔抬头，看到帕里斯直接把安娜提起来扔在地上，他拔出了老约翰的佩剑，直接剑朝莱尔的咽喉。 “你叫什么名字，劣种。” 莱尔皱起了眉头，安娜被约翰扶起来坐在一把椅子上，莱尔看了安娜一眼，对着帕里斯皱起了眉头。 “道歉。” “哈？” “向安娜道歉。” “你这个劣种竟然面临我，你知道我……！” ————瞬间，莱尔就移动到帕里斯的身后，直接用剑向帕里斯的背打过去，惹得帕里斯踉跄了几步，莱尔无情地把剑按在帕里斯的肩膀上，帕里斯挣扎了几下，然后被迫跪了下去。 “向安娜道歉。” “做梦。” 莱尔挑眉，帕里斯平常固然顽劣，但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看来帕里斯的情况可不是所谓的发烧引起的精神错乱那么简单。 “我没事，莱尔少爷，帕里斯少爷还病着，也许他心情不好呢。”安娜出来解围，“唉？等等？少爷戴着什么东西？” 莱尔越过帕里斯的肩膀去看，看到了被帕里斯藏在里面的猫眼石项链，那猫眼石发出不详的光，让莱尔觉得全身发毛。 这东西不该戴在他身上。 这东西不能戴在他身上！ 出于本能，他直接把那项链夺了过来，也就在瞬间，他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沾满了血的王座，城门上的狼人头流出血泪，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尖叫，怒吼，他眨眨眼，突然发现有无数手拉着他，那些手抓着他的衣服，摸着他的脸颊，那些手宛如死人一般僵硬惨白。 “希望。” “救世主。” “离乡人。” “未来。” “莱尔.布莱克！” 他终于恢复了神志，一瞬间他终于回到了现实之中，想都不想他直接把那项链扔出去。 而帕里斯已经昏了过去。 “少爷？” 莱尔看着那串项链，拿起了桌子上的餐布，把它盖在猫眼石项链上，然后拿起它。 “把帕里斯送回房间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碰这串项链！也不准让帕里斯和这串项链接触！” “遵命，少爷！” 那些仆从赶快把帕里斯扶到房间去，留下莱尔和赛琳娜看着那串项链，在灯光和月光下它闪着几乎像翡翠一般的光芒，可却让他们胆战心惊。 “也许阿……我的朋友知道它是什么东西。”莱尔把那串项链包好，赛琳娜眨眨眼。 “我经常听到你说起过你的那位朋友，”赛琳娜好奇地问，“他一定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是……” 突然，就在一瞬间，他的心叫嚷起来。 那不是事实。 单纯的朋友并不是事实。 在莱尔想象的未来里，阿波罗占有重要的位置，是的，莱尔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其他人结为伴侣，他认真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和阿波罗的父亲见面，他应该怎么说服阿波罗的父亲，他会和阿波罗一起统治他们的这片领地，他会和阿波罗携手共进，将这片土地带领到另一个新的高度。 这不是一个朋友该有的。 这几百年，他几乎忙于领地上大大小小的事物，他知道身为长子，布莱克下一任继承人，他的厚望比任何布莱克都要重，他是个布莱克家族从来没有出现的意外，麦耶尔对他寄予厚望。 “你不像我和前面的几代布莱克，莱尔。”莱尔仍然记得多年以前麦耶尔的话，他的父亲眼神疲惫，他把自己的手按在莱尔的肩膀上，莱尔只觉得肩头千斤重，麦耶尔的帅气的脸在月光下一半隐入阴暗中，让他额角的白发变得不那么刺眼，“我很抱歉我对你的严苛，但我希望你是下一个布莱克，而不是下一个婊子，你会成为比我更好的布莱克，你从来没有学习过如何取悦他人，向其他贵族打开你的双腿，别信任高等贵族，不要觉得他们的甜言蜜语是真实的，你不能犯错，因为一旦你犯了小小的错误————” “迎接你的就是万劫不复。” “莱尔？” “……赛琳娜。”莱尔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哎呀！这么客气干什么呢？！说吧说吧！” “我……我想和我的朋友共度余生，”莱尔慢吞吞寻找措辞，“我想和我的朋友一起治理这里，我期待着我的朋友的到来，如果哪一天他没有来，我会很担心，一天都心不在焉，血都变得不那么美味……那是爱，不同于我和父亲，帕里斯的，伴侣之爱吗？” 赛琳娜看了莱尔半天，大笑出声，踮起脚尖摸乱莱尔的白色头发。 “难道没人给你讲过这种事情吗？” “我很难体会这种爱情的情愫，我的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后绝口不提爱情，而书中关于爱情的描写———怎么说呢，太过飘渺了，而贵族之间好像很少会产生爱情。” 确实，高等贵族和中等贵族更多是因为利益结合，他们大多只在乎自己。 赛琳娜认真想了想自己呆过的妓院里，那些为爱疯狂的姐妹们，再看了看莱尔，一副大姐姐表情地拍了拍莱尔。 “那么恭喜你啦！你爱上你朋友了！” “我爱他？” 莱尔爱阿波罗？ 真奇怪，这一结论出现时，他竟然没有打算否认，可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置身梦中，他突然浑浑噩噩，他想起了那些亲吻，和阿波罗的黑色和红色眼睛，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花园中，那些美丽的花在月光下绽放，让他头昏目眩，可他仍然只想起阿波罗的那张脸————他再也找不到比阿波罗更美的脸了。 阿波罗已经几天没来找他了。 这时他惊觉阿波罗对他的重要地位，就像鲜血，平常你不觉得这种小小的东西特别之处，可谁都知道，离开了它，吸血鬼会虚弱得不堪一击，各别极端地甚至会饿得进入假死状态。 “我应该把这一情况告诉阿波罗。”莱尔这样想着，“我好像爱上他的这一情况。” 之后的几天，他几乎都在想着这件事，阿波罗在月节宴会上到来，他应该对阿波罗说些什么，为此莱尔看了好多好多关于爱情的，可他对着月亮练习了好多次，怎么也说不出动人的情话。 为此他在这几天思考了无数遍，时间在哗啦啦流逝，他几乎忘了月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到最后，他被麦耶尔催促着穿华丽的盛装时，突然想起，哦，今天是月节。 今天是月节宴会！ “你这几天都心不在焉，在想什么？”麦耶尔疑惑地看着心不在焉扣着扣子的莱尔，那衣服很贴身，几乎勾勒出莱尔的曲线，紧贴他常年练剑而练出的发达肌肉，就像雄伟的神像，麦耶尔试图从莱尔脸上看出芙洛拉的痕迹，莱尔很像麦耶尔，但那双眼睛继承了芙洛拉，灵动，充满希望，吸血鬼很少有这种眼睛，他们的眼睛大多死气沉沉，没有生气。 那是他和芙洛拉的孩子。 长子。 继承人。 一个全新的布莱克。 “父亲？”莱尔看着麦耶尔搭在他的肩膀上，突然一下子抓紧了的手。 “不，没有什么。”麦耶尔疲惫地笑了一下，“有什么宴会过后再说吧，帕里斯还在发烧吗？” “还在发烧，恐怕今天他无法出席。” 麦耶尔捏了捏眼角，嘴巴不安地往下瞥：帕里斯虽然看起来没那么强壮，但身体还是壮实地像头小牛犊一样，这次突然的发烧是所有吸血鬼都不曾想到的，回来过后他一听到帕里斯发烧的消息甚至都顾不上什么，亲自照料起帕里斯来，毕竟家人永远是最重要。 “我的医生保罗可以帮得上忙，”跟着一起帮忙的艾伦看着连白天都不肯休息的麦耶尔，说这话时他看着帕里斯的脸，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对靠近麦耶尔的美男子怀有敌意【别跟他说什么从吸血鬼的关系上来看他们是父子，吸血鬼和自己的转化的女儿或者儿子搞在一起的案例比比皆是，甚至亲生的也经常如此】，但帕里斯是个例外，他很喜欢面前的年轻人，骨子里的喜欢，他的请求不似做假，他是真的关心，“月节宴会我把他喊来，他很乐意帮忙。” 他握紧了麦耶尔的手，而心不在焉的麦耶尔没有抽离开。 就像普通的恋人，甚至夫妻一般。 可那瞬间太短了，短得就像一朵浪花，拍在礁石上就破碎死去。 艾伦看着麦耶尔疲惫的脸，这样想着。 他显然没睡好，但面对这次布莱克难得的宴会，他和莱尔都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他们穿得比平常稍微华丽的衣服，勾勒出他们的身体轮廓，艾伦能看到那些吸血鬼和他们交谈时，那些中等和高等贵族眼神暧昧地看着麦耶尔和莱尔的胸和屁股，可没有以前那么放肆，因为如果他们这么做的话，就应该惦念惦念会不会因此承担大长老的怒火或是得不到最新的从东方运来的奢侈品的风险，哦，还有得不到一块用于魔法的月亮石。 两个看不见吃不着的婊子。 等着吧，他们肯定会有落魄的一天，他们会沦落在尘土里，到时候在场的高等或是中等贵族通通会成为他们的恩客。 想到他们脑海里莱尔和麦耶尔共同服侍的场面，他真心地笑了，冰冷的手擦过莱尔的手腕让莱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感觉自己的笑容也为此被冻僵，他怀着某种希望地看了一圈宴会上的人，可阿波罗还没来。 而艾伦已经走上前了。 “大长老的宠妾。” “被布莱克迷昏头了。” “滋味一定很不错吧……” “您有什么事吗，大长老阁下，啊，保罗医生。” “夜安，布莱克老爷。” 保罗脱帽敬礼，语气谦卑，麦耶尔看了看艾伦，又看了看保罗，忍不住挑眉。 “这是……” “我从艾伦老爷听闻了帕里斯少爷的事情，”保罗回答，“吸血鬼发烧的例子虽然罕见，但并不是大病，一些草药就可以了，帕里斯少爷明天就可以恢复健康。” “谢谢你，保罗医生。” “请不用道谢。”保罗带上了帽子。 “也许你需要安娜带路……” “不用了，布莱克老爷，请享受这一场宴会。” 保罗压低了帽檐，径直离开，麦耶尔看了他的背影良久，转头去问艾伦。 “他没来过我家吧？” “事实上，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帕里斯的事情呢！” “那他怎么知道呢？” 因为月亮挂在天上，月亮看得到夜晚发生的一切事情。 月亮知晓一切。 保罗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尽量在吸血鬼的宴会中降低存在感，可是……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布莱克家族的月节宴会呢。” 保罗猛地抬头，看到不远处佐菲的脸。 佐菲正喝着混着处女血的美酒，和龙轩交谈着，东方青年也穿着东方的袍，轻声附和着，佐菲显然听到了笑话，大笑出声，他不经意地一瞥，就那么一瞥。 他们目光相撞。 佐菲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裂开来，他好像回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那一天天上没有月亮，佐菲依稀记得他喜欢没有月亮挂在天上的夜晚，他不顾母亲的劝阻跌跌撞撞跑向一个湖————— 湖边一个全身发出白色光芒的男人，骑着一只独角兽站在湖边。 “父亲！”那时的佐菲伸出手。 “父亲？”现在的佐菲走向了保罗。 保罗向宴会更深处走去，可佐菲速度更快，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佐菲感觉很多很多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母亲，满月就是满身毛的讨厌兄弟，偶尔见面的父亲，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他想起了他父亲的红色眼睛。 “父亲。”他抓住了保罗的手臂。 保罗一开始没有回头，可最后，他还是回头，红色眼睛里有太多太多情绪了。 “父亲。”佐菲又急急催促了一声，“是您———” 就在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记忆————他满身是血，脚下全是一些被切成碎块的肉，他突然感觉自己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他吐了出来。 那是一根狼人的指骨。 【你终于记起来了！佐菲！】一些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转头，看到几个身材高大的妇女，满头蛇发冲他扑来，【你需偿还你的罪孽，你吞吃了—————】 “他没有记起来。”保罗冷声说，伸手遮住了佐菲的眼睛，那一瞬间，佐菲感觉自己的思绪再次远去，那双红色眼睛再次离开，回到了高高的天上，他被留在黑暗之中，那些记忆再次支离破碎，恢复不了曾经的模样。 而龙轩只知道赶过来的时候，佐菲已经彻底瘫在保罗的怀里。 “他好像有点惊恐发作，”保罗说，“请好好地，真心地照顾他。” “拜托了。” 他把佐菲送还到龙轩手中。 不过没人在乎这小小插曲，因为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国王的到来，连艾伦都向麦耶尔再三确认他是否真的邀请了国王和王子。 “我非常……” 恰到好处地，门被仆从打开了。 莱尔低着头还在想着阿波罗，他听到了人们的窃窃私语。 “站在国王陛下旁边的是谁？他多么美啊。” “布莱克多大的面子啊！连国王陛下都能请来，不过……那位美人我从来没见过呢。” “王后？” “不像。” “等等，那位美人！” 有阿波罗美吗？ 莱尔心不在焉地抬头，看到了那双黑色和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