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恶意曝光

    晨光微曦，外头传来几声鸟啼，预示着黎明渐起。

    阳台门没关严，最后一缕夜风闯入室内，带着凉意吹起白色纱帘，抚过俊俏面容。睡梦中的人皱皱鼻子，他眉头紧皱，梦呓不止，薄薄的眼皮下眼球转个不停，似乎在做噩梦。

    这时铃声响起。

    萧楚炎困顿不已，慢吞吞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眯缝着眼辨认了一会儿，看不清来电显示，划过屏幕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尖声爆喝，在宁静的清晨异常刺耳。

    “别让霖渠看手机！”

    “霖渠”两个字让他清醒了点，把手机拿远再看屏幕，是经纪人郑霞，时间是上午5：05。

    萧楚炎无力地问：“什么？”

    郑霞一连串地说着：“乐队成员身份曝光，网上已经炸锅了，别让霖渠上网！”

    揉着湿润的眼，箫楚炎摸不着头脑：“……我昨天回普外了。”

    郑霞气急败坏：“你这时候！那我找塔伦，趁着时间还早你快起来去看看霖渠，听到没！”

    挂了电话，他打开微博看热搜，第一就是“万物揭起出道，霖渠塔伦复出”，再看tag和评论，越看越心惊，赶紧起身去霖渠那。

    钥匙对准锁孔慢慢插入，箫楚炎猫着腰，动作小心谨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这做派配合他诡异猥琐的姿势，跟溜门撬锁的小偷别无二致。

    门开了，箫楚炎轻轻往屋里走，随即僵立当场——厨房里霖渠在煮东西。

    他瞬间就很后悔，刚才为啥不出声儿，应该正常开门让霖渠听到。现在多尴尬，家里突然多个人还不得吓一跳。箫楚炎轻手轻脚转身，打算再进一次门让霖渠听到。

    “你做什么？”

    被抓包了，他慢慢转回去，露出两颗虎牙，冲霖渠打了个招呼：“high～”

    霖渠瞪着他，脸色暗沉，眼睛充血，怕是一夜没睡。视线往下，看到他手里正捏着手机……已经晚了。

    出门前只匆匆扫了一眼，那些恶意的诋毁和谩骂让箫楚炎心脏紧缩。昨天他还幻想着专辑好评如潮，所有人都在问这个万物揭起是何方神圣，然后给他们打上“华语乐坛崛起”的标签……

    现在倒是不出意外地爆火了。上前把手机从霖渠手里抽出来：“别看了。”

    霖渠眼眶渐红，很快眼里就覆上一层水色，箫楚炎心一紧，正想安慰，那亮闪的光泽就被火焰蒸腾，霖渠推搡他：“谁允许你进来的！”

    箫楚炎不断后退，好言相劝：“网友就这样，他们不知道真相，有爆点就跟着起哄，躲在网线后谁也见不着谁，难免就口无……”

    “把手机还给我。”

    萧楚炎抓紧手机背到身后，快速抵在墙上：“你别看了，影响心情，等这阵过去就好了。”

    霖渠咬住牙下颚肌肉浮动，纤长的睫毛沉甸甸压下，让他瞳孔中的内容不甚明晰。不用明晰，他浑身都散发出危险气息，他怒吼：“还给我，从我家出去！”

    萧楚炎被吓得一激灵，结巴了：“公，公司会处理好，马上就会把热搜撤下去，以前的事情也会澄清……”

    霖渠一下被踩了痛脚，愤怒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要把他拖出来。萧楚炎背过身死命护住手机砥砺顽抗，奈何技不如人，被霖渠紧贴着蹭动，肢体碰撞，这样的接触弄得他面红耳赤，很快想缴械投降了。

    紧急间他举起手机往后一扔，“啪塔”一声脆响，手机重重落地，四分五裂。霖渠放开他，转头看向地面。

    “没关系，我给你买……”萧楚炎握住霖渠的手，被他一下子甩开，那厌恶地模样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怒火迎面扑来：“你凭什么管我！谁允许你动我东西，谁允许你干涉我，谁允许你随便进我家门！”

    “你允许的，你……”

    “现在不行了！把钥匙给我，从我家出去！”

    萧楚炎被霖渠粗暴地拽着胳膊拉到门口，要开门，他用后背牢牢抵住不让霖渠开，在一片混乱中匆忙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就站在你身边，一直支持你陪着你……”

    “我不要，离我远点，滚——！”

    这一下彻底让萧楚炎住了口松了劲道。明亮的双眼微微睁大，湿润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一只忠诚的动物遭受了虐待。他虚弱的被霖渠扯到一边，拉开门一把推出门外。

    门关，不一会儿又开，丢出来一串钥匙，钥匙上已经没有他进出这间房子的通行证。

    看着对自己紧闭的房门，萧楚炎恍惚感觉到门开始变高变宽，沉重地笼罩下来，像是一个黑暗的巨牢。不知他和霖渠谁在牢里，谁在牢外。

    ＊

    “霖渠骚扰逸神的照片人手一份，居然还敢出来！真是要淫不要命，不怕被抓吗？”

    “这人怎么还没死啊？性骚扰聚众淫乱就该骂，去坐牢吧！”

    “粉丝当年还给他洗说是关系好，结果这么多年张轩逸也没出来澄清啊。”

    “霖渠私底下有多乱还用讨论，当年那种视频全网删除就以为没人知道了吗，人在做天在看，这种道德败坏的人请管媒速下封杀令。”

    ……

    箫楚炎愤怒打字，澄清的评论刚发出去，有人回复他：多少钱一条啊，兄弟带带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崩溃地大叫，把手机往枕头上狠狠一砸，抱着头“咚”一声摔在地上继续无能狂怒，他翻滚进沙发底下，滚出来，滚进去，滚出来……

    箫楚炎被霖渠赶出来那天，郑霞召集他们乐队以及全部工作人员一起开会，本来气急败坏、面对霖塔满是歉疚，向他们说明计划变更，要沉寂一段时间，mv也延迟发布，看舆论反应再调整二专计划的。

    结果霖渠一句“按原计划进行”，让郑霞想到了什么，露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惊喜，语调一下高昂起来：“好，好，没错。早知道应该上个月发布，赶在奖项报名截止前，快的5月份就颁奖了，这下只能等明年。我们今年发二专，今年参奖，明年拿奖。北沙河录音棚快完工，要什么尽管和公司说，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音乐音乐音乐！

    “看看，虽然舆论失控，但热度和专辑销售量截止到目前的数据非常惊人，这绝对是近几年的现象级‘爆款’！”

    他们是爆了，媒体和评论都在骂，大家买专辑也是为了更理直气壮有理有据地骂。

    但郑霞想得开，她脸泛红光，越说越激动，描绘了一个万众瞩目、啪啪打脸黑子的美好蓝图，那眼中的信息呼之欲出——“管他大红还是黑红，能赚小钱钱我就高兴！”

    这不，万物揭起就以如此迅雷不及之势站在了黑红的康庄大道上。现在，整个网络被抵制霖渠和塔伦的声音占据，如同一场全民狂热的宣泄。已经一个月了，热度丝毫没有下降，反倒愈演愈烈。

    箫楚炎床后捧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三个多钟头饭都没吃，他骂不动了，躺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拍拍灰，拿起手机正想叫外卖，又鬼使神差打开微信点击霖渠的头像。他看着小黄狗发呆，这是霖渠最爱的黑子。

    过了得有五六分钟，箫楚炎发了个[抱抱]过去。

    毫无疑问，霖渠不会回复。这段时间做的歌发过去都石沉大海，估计霖渠压根不看他的消息。能庆幸的只有霖渠没把他拉黑删掉。想到今年二专、影片、EP等工作计划，萧楚炎无力又迷茫。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激动地低头，没有，是塔伦。

    塔伦：你干嘛呢？

    萧楚炎：点外卖。

    塔伦：我们要去录音棚。

    萧楚炎：你还出去？

    塔伦：霖渠要录歌，你来不来？

    萧楚炎觉得他两简直胡闹，风口浪尖出什么门！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见霖渠啊！

    中午12点，萧楚炎带着连个沉重的便当袋子到达录音棚，找到塔伦说的录音室，结果霖渠和塔伦没来，他等了一个小时两人还没来。他给塔伦打电话，无人接听。

    萧楚炎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无语地叹气。

    一小时之前。

    天高云淡，阳光正好，霖渠和塔伦打开单元楼大门，被旁边窜出的人吓一跳。这两人一个扛相机一个拿话筒，都戴着口罩帽子，胸前挂着记者证，就这么堵在大门口，其行径是为无良狗仔。

    狗仔煞有介事地把话筒递到霖渠面前：“霖先生您好，请问您和塔伦是同居关系吗？”

    塔伦瞪大眼看着他，暴躁地说：“你两躲着没看见我早上开车过来的吗，同居个屁！”

    摄像镜头朝塔伦偏，左手调整焦距，对着她上下移动。塔伦上身短款羽绒服，下身紧身包臀牛仔，一双美腿笔直修长。她口罩没好好戴，在下巴兜着，露出精致的混血面孔，此时发怒更显生动。

    狗仔打量她的眼神充满猥亵，霖渠拉上她的口罩把她挡在身后：“你回去。”

    狗仔不依不饶：“请问没有否认是默认了你们是同居关系吗？”

    这人“耳聋眼瞎”，目的就是激怒他们，霖渠偏过头朝塔伦吼了一声：“你进去！”

    塔伦打开单元门进去了，霖渠面容冷峻地看着狗仔，拳头渐渐捏紧，他沉声道：“别拍了，把视频删掉。”

    扛着相机的人后退几步，仍旧把镜头对着他。霖渠指着摄像上前：“你把视频删掉，泄露我隐私我可以起诉你们！”

    狗仔嚣张地让摄像后退，把话筒杵到霖渠嘴边：“请问霖先生和塔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两人住在一起？您早期骚扰同性，现在又和乐队的女性成员同居，请问您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

    霖渠不回答那些可笑的问题，他上前去抓摄像的机器，面前的狗仔伸手阻挡，嘴里刺激性的语言源源不断地往外蹦。衣服穿得厚，但霖渠还是混身过电一样难受，他咬牙怒道：“让开！”

    狗仔眼神挑衅，问他：“请问对于你新专辑抄袭的质疑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抄袭？

    趁着霖渠怔愣，两人转身就跑，霖渠朝着摄像猛追，被狗仔回身拦住，他懊恼地把人掼到一旁的灌木丛上，对方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叫拽着他衣服不放。

    霖渠再转头，见摄像已经拔腿狂奔而去，再转个弯就没了踪影。

    狗仔见伙伴脱身，放开他也转身夺路，霖渠没跟上去，他慢慢后退撑住墙壁，粗重地喘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另他眩晕不止，腿一软，他跪在地上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