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师尊太凶了,绑起来调教一番
“唔……嗯……不要……” 沈落衡艰难地闷哼,想要挣脱青年男子的束缚,奈何那人灼热似火,每处肌肤都硬烫万分,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才短短三年,徒儿的力气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大了。 他更不懂的是,为什么自己原本有充沛的气力,一被他压在身下,就仿佛陷入沙海的沙砾,顷刻间流失无踪,浑身绵软无力。 他只能艰难地看向萧霁的双眼,点漆的眸子深处,情欲之火怒贲,也正暧昧幽微地回望着他。 “萧霁,放开!” 萧霁没有听,一只手反倒更加放肆地侵上他的脸庞,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眉目俊朗,全然不似当年那个总是闯祸哭闹的小小少年。 “师尊,别扭,你扭得越欢,越显得淫荡。” 沈落衡愕然地盯着他,如潮的羞愧和恼火席卷上来,可更多的是不解,曾经那个无比敬重他的孩子,才三年不见,怎么会变成这样—— 故事还得从这个白天说起。 江南小城很早便喧嚣起来,挑担子、摆摊儿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花花绿绿的行人摩肩接踵,将本就不够宽阔的石板路挤得水泄不通。 其中有个青年将发高高束起,一袭黑衣在人群里艰难穿梭着,凡人的步法走起来着实费力,他心情火急火燎,生怕把怀里木盒中装的朝露花弄坏,索性乘隙钻了出来,寻个没人的地方拈起剑诀,伏在背上的那柄长剑仿佛听到呼唤,唰的一声出鞘,浮空横在了青年的面前。 他踏上剑,施起口诀向远方腾飞。这御剑术是师尊教他的,他学得不熟练,还没怎么学会。这次急匆匆回来,也是为了想要见师尊——偷偷地见他一面。 青年低头一笑,如墨般俊朗的眉宇浸在温柔之中,他在怀山采到这朵极为珍贵的朝露花,师尊曾与他提起过的,说这花只开三日,一直想见,却未能见到过。 那天他正好采到这花,便立刻想起师尊。但他只能偷偷回来,三年前,师尊罚他下山苦修,不满五年不准回师门。山下日子虽苦,却也十分有趣,但师尊的模样却会时不时闪现眼前、梦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想念师尊了。于是他捧着这朵极为珍贵的朝露花,想偷偷溜回师门。 其实他不必偷溜回去,师兄弟姐妹对他都很好,肯定不会刁难他——除了师尊。 他本想埋怨师尊对自己严苛,但又忽然想起,若不是当年师尊云游江南,在一处战火纷飞的破村将自己捡了回去,他萧霁恐怕早就成鬼了。 说起来,就连萧霁这个名字,都是师尊给他取的。 “霁月光风,不萦于怀。”师尊说,“霁即雨后初晴,希望你的人生亦如是。” 师尊经常直呼他名,而他,却从来只敢在心里默念师尊的姓名:沈落衡。 不知道师尊这三年里怎么样,有没有想我,会不会因为我吃不下饭,会不会瘦了? 师尊除了待他太严苛,严苛得过分,冷淡得过分,没有别的缺点——除了……萧霁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不甘。 三年前,他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被同门栽赃,师尊竟然偏听偏信,认为犯事者是他,罚他受鞭刑三百,再下山苦修五年。 萧霁走到宫门的时候,回头望去,却只看到沈落衡淡漠的背影。 难道他不知道我是清白的?他凭什么误会我,凭什么赶我下山,对我冷眼相待! 萧霁越想越气,催动长剑加速向明渊宫飞去。眼见越过了明渊宫门,一想到师尊就在眼前,忽然血气上涌,剑催得急切,当下有些不稳,一不小心连人带剑跌了下去—— 幸好跌在草丛里,萧霁摸了摸自己快要开花的屁股,苦叫连迭。 “口诀不对。”一道清冷又十分熟悉的声音传遥遥传入,“再将清心决背一遍。” 萧霁连忙屏气凝神,四处搜寻——这分明就是师尊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白玉雕就的高高檐角也在垂首凝视着他,仿似垂着晶莹剔透的白葡萄。这种材质的白玉为沈落衡的居处泠阁独有,萧霁心下一惊,难道他随便一闯,竟然闯进师尊的居处来了? 却见不远处台下,一男子长身玉立,白衣胜雪,正握着一个少年的手腕,一划划地认真地教他舞剑,纯白衣袂不染一丝尘埃,随风而舞,恍若飘雪。 那正是他的师尊。 萧霁心中狂跳,几乎就要跑出去叫一声“师尊”,目光却紧紧盯在沈落衡身前的那个少年上,一腔妒火兀自翻涌——他什么时候收了新弟子!他为什么亲自指导他,和他靠得那么近! 萧霁拜入沈落衡门下前,世人皆传踏雪仙尊从不收弟子。他拜沈落衡为师后,师尊口口声声说他即关门弟子,亦是他唯一的弟子。 师尊你骗我!说好我是你唯一的弟子呢?! 但唯一的理智又提醒他,说不定只是指点其他仙尊门下的弟子? 却听那少年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师尊,我听说您之前还收过一个徒弟,怎么没见他?” 萧霁轻笑,师尊肯定还是记得我的。 却听沈落衡漠然将剑抛回少年手中,径直转身:“休再提那人。” 休,再,提,他?!休再提他?!?!?! 萧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忽然一热,他连忙仰起头瞪大了眼,才控制住决堤的眼泪。 难道,逐他下山是幌子,沈落衡是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阔别三年,沈落衡看来过得很好,原本清瘦的脸上甚至长了点肉,收了新弟子,泠阁收拾得也十分精致—— 没有自己,他过得很好。 萧霁看向怀里那只被自己保护得小心翼翼的木盒,缓缓掀开盖子,一朵淡紫的朝露花静静躺着。他忽然没忍住,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花瓣,将它打湿。 萧霁闷闷地想,他才不甘心,起码在离开之前,让我看最后一眼啊! 萧霁选了个十分尴尬的方法。 是夜,月明星稀,沈落衡早早睡下,此刻睡意已深。 是的,萧霁就是这么变态,他趁师尊熟睡时翻进了泠阁。 在山下苦修三年来,他见了不少世面。据说一夜春风后,醒来见到心上人在身旁,那个时刻是最美好的。 有那么几刻,他希望自己醒来时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沈落衡。 一抹清辉透过窗牗照进来,洒在沈落衡如雪的脸上,仿佛浸了一道银河。他的师尊在月色之下安睡,胸口规律地上下起伏,一只手轻轻搭在被外,骨节分明又纤长,仿若盈白高竹。 萧霁将木盒放在书案上,心想等明天师尊起床,就能看到这朵朝露花了。 忽然,就着月光,他瞥见书案上凌乱摆着的书画下,似乎压着一张小笺。小笺的落款写着:汝师沈落衡。 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萧霁只有他这么一个——现在是两个弟子,但用得着写信的绝对就他萧霁一个。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只信笺扯出来,却不想连带着扯下一沓——满满的都是他的名字。 “霁儿惠鉴”“萧霁惠鉴”“萧霁”“萧霁赐鉴”……… 沈落衡的字写得并不怎么好看,却能看得出在写他的名字时,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萧霁一刻都不敢呼吸,聚精会神读着信,信中全是关于他的,山下日子累不累苦不苦,吃得好不好,甚至还提到打不打算回来一趟…… 明明连落款都写好了,为什么没有寄出去? 萧霁侧首望向床榻,惊愕地发现沈落衡不知何时已醒了,正冷冷地望着他。 “放下。” “…什么?”萧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落衡挺身飞出一段冰绡,将他手中信笺夺了过来。 “五年之期未到,擅回师——” 沈落衡话还没说完,却听萧霁抢问:“师尊,这些信明明是给我的,为何没寄出去?” 沈落衡只穿一件里衣,眼尾因恼怒泛着淡淡粉红,纤长的锁骨隐隐若现,月色堪堪落在他的前襟,露出脖上两根细细挂绳。 “随便写写。” 萧霁从未见过他只穿一件里衣的模样,乍见脖上挂绳,却是惊疑不定。似想起什么,忽然鬼使神差地大胆伸出手,将挂绳掏了出来——一枚淡青的玉坠,镌刻一个“萧”字,带着温热触感与淡淡清香。 萧霁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这果真是自己的玉坠。 小时候太顽皮,经常弄丢的那块,沈落衡见他玩心大,便收去说代为保管,却原来,一直偷偷戴在脖上。 他只顾着将玉坠抢来,却不自觉与沈落衡靠得极近,只消微微下移视线,便可瞥见师尊幽深的锁骨下,蛰伏于玉瓷般雪白肌肤上一点暗魅的乌痣。 他确实这样做了,只觉得血气疯狂上涌,两只眼睛再也挪不开去,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 沈落衡也愣住了,他根本没料到萧霁会突然回来,更何况是夜闯他的卧房。自己多年来深深掩藏的秘密,顷刻间暴露无遗,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扯过玉坠来,转身不看他。 “师尊……这,是我的那枚玉坠吧……?” 他无从辩解,身后掌风送至,他便出掌回击,四掌在风中啪啪响了一阵,沈落衡心思芜杂,无意迎敌,被他逼之墙角,清癯肩骨撞到书柜,簌簌抖落一地灰尘。 萧霁心神烦乱,一手抢着抓住他的手腕上举,一手按住他脖间的玉坠,二人忽又仅隔毫厘。他定定瞧着师尊:“你骗我。” 沈落衡一心退让,竟忘记将玉坠还给他,毕竟也是跟了他数年、用以睹物思人的唯一物件。此刻心虽慌乱,面色仍冷傲如初,闻言徐徐解下玉坠扔去,泠然命令:“胡言乱语,速速离宫。” 这算什么,打发我? 萧霁拿回玉坠,却越发觉得生气:“你不是说,除了我,再也不会收别的徒弟?!” 沈落衡已离他数尺,闻言停住脚步,似怔了一瞬,却未回头:“你早被我逐下山,不算徒弟。” 月光落在他们之间的地砖上,萧霁却觉得是隔了一道天堑。那些陪在沈落衡身旁的往昔岁月,竟被他这么一句话给轻而易举地否决了。 愤怒,嫉妒,莫名其妙。他逐客令下得越决然,萧霁却越不甘愿就这么离去,一条阴暗毒辣的计谋忽上心头。 先前在怀村,他跟着一云游老道学了招擒拿术,只需趁对方不留意,便可施展擒拿术,连绳索都不需要,只因运气之道与寻常迥然不同,运招之时即可使对方衣料自行撕裂,轻而易举被缚住双手。这招擒拿术并不高深,但却对任何人都十分奏效,任你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是内力深厚的高人,都要拜倒在这小小擒拿术之下。 此招他常用来制服匪盗恶人,现下却要用在曾无比尊敬的师尊身上,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萧霁故作忿忿,冷道:“你真要逐我下山?” 暌违三载,萧霁已从少年出落成高瘦的俊朗青年。沈落衡醒来见到他的那一刻,还以为是旁人擅闯。他未曾见过他发怒的样子,萧霁横眉竖脸并不丑陋,反衬得那双如墨的黑眸愈发滚烫,烫得他心尖微微一荡,兀自一愣,道:“……两年后你若想回来,回来便是。” 他让了一步,却听萧霁冷笑一声:“两年后,你恐怕已忘了我。师尊,你不知我此番为何偷偷回来?” 萧霁将那枚木盒拿在手中,递给沈落衡:“只因师尊曾说,想看朝露花。” 沈落衡浑然一愣,他接过盒身,想象这只盒子是如何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到此,眼前这个青年,又在山下经历了多少风霜。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他缓缓打开盒盖,一朵淡紫的朝露花果真躺在里面,绝美的花瓣尚沾着露水,他不知道那是萧霁不小心落下的眼泪。 那些经年累月忽然映现眼前,正在他怔忪之刻,忽听风声猎猎,布帛呲呲作响,抬眼回神之际,砰然一响,木盒已落了地,朝露花掉了出来。 而他的双手不知何时被高高缚起,踉跄一声跌落在床。 “萧霁,你做什么——?!” 一张英俊青涩的脸俯了下来,嘴角噙笑:“师尊,别睡,好戏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