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上流小狗【骨科】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二章 你能试试喜欢我吗

第三十二章 你能试试喜欢我吗

    陈锐再次出现在办公室里。大家都觉得他有点不一样,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却说不上来。即将进入旺季,请了一天假,就积压了一些工作。陈锐收好桌上散落的材料,缩在办公桌后面,嘁哩喀喳地敲着键盘。他加班到很晚,白河景在自己的办公室加班到很晚。等了两天,既没有等到公安局的人,也没有等到白家的长辈。他知道自己很卑劣,做了坏事又销毁了证据。等到了也没关系。那样的话,他就清楚陈锐的心意了。

    灯一盏一盏关了。白河景长长伸个懒腰,出去逛了一圈,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他经过的每一扇办公室都关着门,小楼后面的装配区也是暗沉沉一片,唯独茶水间的灯亮着。陈锐背对着门口鼓捣咖啡机。白河景轻轻敲一下门,陈锐转过身,看到他,烦恼地叹了口气。白河景向前走了一步,在身后虚掩了门。

    咖啡机是白河景假公济私、特地给陈锐配的。就他观测,陈锐的使用频率也是最高的。尽管他不见得完全是给自己做咖啡,说不定也会给办公室的其他人弄点下午饮料。但平时使用和保养咖啡机的人一直是他。白河景朝咖啡机扬一扬下巴,问:“好用吗?”

    陈锐警惕地点头。白河景微笑:“小锐,自己家的公司不用这么卖命。该下班还是要下班。我送你回家。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陈锐思索片刻,犹豫地摇一摇头。

    白河景笑了:“要说出来吗?不太方便吧。我以为男人都懂我送你回家是什么意思呢。对,就是你想的那件事。你怎么怕得像见了鬼。我特意把体检报告夹在员工那堆里,没好奇看看吗?你看的话,就知道只有你和我的报告检查了那几项。是我后告诉医院的。员工福利,不用谢。”

    陈锐眼神一震,难以置信地抽出便笺纸,拿过线绳拴着的圆珠笔,草草写着「你要干什么」。

    “现在不干什么。”白河景说,“我是想着干点什么,但不在这,走啊,回家就知道了。和昨晚差不多。”

    陈锐羞愤地涨红了脸,一锤桌面,写「你还是人吗。你还能再下作一点吗?我们是兄弟!你不是要和权英才结婚了吗。」

    白河景瞧着他在「兄弟」和「结婚」两个词下用力划线,连牛皮纸都划破了,淡淡地说:“权英才吗?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去上海就是和他说这件事。本想告诉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仓促分手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没办法,我遇到喜欢的人了,不能再耽误他。”

    陈锐心烦意乱地看了他一眼。白河景催促:“你怎么不问啊,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的人是谁。”他点点胸口,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陈锐毫无反应,忽然间变成了泥塑木雕。而白河景看人的眼光比六年前敏锐太多了,六年前,他只顾着自己,从来没观察过陈锐,现在他发现陈锐的本质是逃避,一旦遇见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就原地不动,等待风暴过去。反正他不能说话,没人期待他会舌灿莲花,也没人有时间看他的字条,就算回应了也没人想知道,但白河景想知道。他拉一拉圆珠笔上的线绳,说:“写啊,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陈锐无助地握着圆珠笔。白河景渐渐觉得气氛不对。如果陈锐写「不喜欢」,或者是「我恨你」,那他可不知道怎么收场。他一伸手,把圆珠笔从陈锐手里抽出来,扔回墙上,说:“那我这么说好了。小锐,你知道吧。坏人一旦得逞,就会一次又一次地犯罪。我给你时间了。你没有报案,是不是?我要跟你一起回去。你收拾东西,我在楼下等你。你不下来,我就等你一晚上。你不希望我给全楼断水断电,再把你抱到车上去吧?”

    陈锐心思烦乱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非常诱人。白河景忍不住凑过去,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承担了一个落在嘴角的吻。优哉游哉地下楼,将车子停在后门,关掉一切灯光,静静地等待。他太熟悉陈锐的路线了,果然,物控部办公室的灯熄灭了。十分钟之后,陈锐鬼鬼祟祟地推开后门,走了出来。

    白河景降下车窗,无声地盯着陈锐。陈锐盯着车窗后的他,脸色苍白如鬼。十点以后的厂房空无一人。白河景按下解锁键,车身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为了防水,厂房的地势要稍微高一点。后门有6层台阶,他的车将后门的出口堵得死死的,陈锐绝无逃脱的可能,除非从台阶旁边翻进灌木充盈的绿化带。白河景等了一会儿,不疾不徐地说:“不想回家,是吗?你要是想在车里做,那也可以。还是说,你更喜欢在办公室搞?”

    陈锐盯了他一会儿,认命般绕过车头,进了副驾驶。白河景立刻锁上车门。陈锐被锁车的咔哒声吓得一抖。他打开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抽屉,找出纸和笔。白河景抬手按亮了车内的照明。陈锐对着便笺本思考一阵,慢慢写着「我会辞职」。

    “我不会批。”白河景干脆地说,“而且我会把你关起来。就算辞职了,你也别想离开。”

    陈锐盯着他的眼神像看怪物,欲言又止,终于写了一句「法盲吗」。

    白河景嗤笑一声。“法盲怎么了?我学习差,你也知道。天生不是学习那块料。你试试,看我敢不敢把你关起来。你要是溜走,我也会找到你。我在公司里也没挑大梁,算是半个富贵闲人,怎么说也比你有钱吧。你还能去哪?我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挖出来的。噢,还是说,你想让大家围观我在办公室上你?我是不怕,就不知道你怕不怕了。”

    陈锐红了脸,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害羞。他握紧笔,一个字一个字写「富贵闲人,不也是仰仗着父母的钱吗。没报警不是怕了你。是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我会告诉二舅和三舅,让他们管教你。」

    白河景接过纸条读完,再次嗤之以鼻。“小锐,我不是十五岁了。我二十二了。法定结婚年龄都要到了。你以为我还会犯十五岁那个错误吗?你去说吧。看他们会不会像电视剧似的经济制裁我,反正送快递做服务员也饿不死,等我成了街溜子,我每天都去你家。”

    陈锐烦恼地望向窗外,写「我不知道你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喜欢我就是缠着我吗?」

    “不然呢?”白河景疑惑地反问,“不缠着你难道去缠着门口的大树?噢,我忘了,你是玩暗恋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和暗恋的那个人不太熟啊。我是不可能做到喜欢一个人还不告诉他,自己默默暗恋顺便和别人相亲搞暧昧的。”

    陈锐锤了一下座椅,怒瞪他一眼,写「你少血口喷人。我没搞暧昧也没去和别人相亲。倒是你见异思迁玩得比较溜吧。能这么果断地甩掉权英才,是不是也会这么果断地甩掉我?有一句比较难听的话,不要在自己吃饭的地方拉屎。我只想安定,不想和你搞这些家长里短波浪起伏。」

    白河景怔怔看着写满小字的便笺。陈锐微微侧脸,等着他的回复。白河景喃喃地说:“我不会甩掉你的。”

    陈锐嘲讽地笑了一声。

    白河景叹了口气,思考片刻,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未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分手,那我们今天就不要开始吗?”

    陈锐皱眉,写「开始?」

    “我想和你在一起。”白河景平静地说,“不恋爱的话,当炮友也可以。我其实不怎么接受炮友关系。但对方是你就没问题。我看昨晚你还挺享受的。考虑吗?”

    陈锐长久地注视着他,像明白什么似的微微笑了。「我明白了。你是喜欢新鲜和挑战,我越拒绝,你越觉得有意思,表演十八般法盲手段。等厌倦我了,我求你你都不会回来。可以。要当多久。一个月够吗?」

    怎么看怎么感觉陈锐好像在和他对着干。白河景微微眯起眼睛:“答应了?觉得躲不过就闭上眼睛承受,是吧?今天就开始,现在去后座,把衣服脱了。”

    陈锐一咬牙,就去开车门。然而白河景已经落了锁。他掰了两下开关,掰不动,回头望着白河景。白河景拍拍座位中间,说:“从这过去。免得你一开门就跑了。”

    陈锐瞪着他,竟然真的撑着身子,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空隙爬去后座,泄愤地解着衬衫扣子,将衬衫向两侧一翻,一副有本事就来正面干死我的样子。白河景忍不住好笑,在驾驶座中间的储物小空间拈出两包润滑剂,往后座一扔,驱车离开。尽管他觉得厂子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但他不会拿他和陈锐去赌这个概率。陈锐渐渐紧张了,拉紧衬衫,朝窗外看去。景色越来越偏,接近了经开区建设的城市森林。白河景停下车,回头望着陈锐,说:“准备好了吗?脱衣服啊。”

    陈锐一脸惊恐。白河景朝外面比划一下:“这里没人。刚才谁说不想在吃饭的地方拉屎,你想在厂子里做?”

    确实,城市森林已经位于省城边缘,白河景又停在城市森林的西北角,再往前走就是机场高速,确实空无一人,别说车震,抛尸杀人都不会被人发现。陈锐摇着头,抱紧自己,又觉得不稳妥,将衣扣一个一个扣紧。白河景胜利地微微一笑,说:“还是按照我的提议去你家吧。是不是安全多了?”

    等车子停在员工小区的停车场。白河景停了车,先下车,再在外面打开车锁,风度翩翩地打开车门,向陈锐伸出手。陈锐无处可逃,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眼,从他身边的缝隙自行出来,低着头,进了单元门。他走得不快,仿佛认命般拖着脚步,走进客厅,孤魂野鬼般站在客厅里,等白河景进了大门,关门声震得他全身一抖。看他这么僵硬,白河景也不好意思扑上来乱啃。他本来给陈锐新买了一套床上用品,被陈锐搞得丢在后备箱里忘了拿。两人相面似的站了一会儿。白河景先笑出了声。陈锐的别扭像新婚之夜的小新娘。他自顾自地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说:“小锐,别光站着了,走,洗澡去。”

    陈锐一抖,本能地摇头。白河景走向他,他立刻后退一步。白河景站在原地,大方地摊开双手,说:“你怕什么?你身上已经没有我没看过没摸过的地方了。”

    陈锐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白河景走上去,伸手去解陈锐的外套。陈锐向后一躲,白河景抬起眼睛看他,又笑了。

    “你到底怕什么,是我弄疼你了吗?”

    陈锐的脸色有片刻僵硬。白河景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纸和笔,拍在陈锐掌心,说:“疼了就告诉我。不做就不做,我还是能像以前一样抱着你睡吧?”

    白河景忽而强硬忽而示弱的态度,让陈锐更是心烦意乱。他垂下头,慢慢翻转便笺的封面,写着「我不想这样。为什么不能像你答应二舅三舅那样,经营你的公司,结你的婚呢。你就那么想做吗。省城没有你能约炮的对象吗。」

    他的字都传达出了他的困扰。白河景想了想,决定冒险实话实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我也告诉你,你其实不应该回老家。如果你不回来,我没见到你,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但我见到你了。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我不仅想和你做,还想要你的一切,你给吗?反正你也说了不想表白,那和单身有什么区别。还是你为了应付我,打算临时骗个人过来。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我肯定是跟定你了。你不信,我也没招,尽管找,看我跟不跟你就是了。”

    陈锐烦恼地跌坐在沙发上,他害怕白河景前所未见的偏执,甚至怀疑六年前的白河景被什么精怪夺舍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偏执。这六年来,他没有谈过恋爱,感情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不少人对他示好,他都僵硬地装作不知道。与其最后被放弃,那他宁愿不要开始。什么人能永远接受一个几乎无父无母的哑巴?时刻内心有破碎的风刮过。他只能装作自己是完整的,甚至无坚不摧的。他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去喜欢别人。也不知道别人喜欢他什么。或许是长相。人人都爱美男子。可是长相光环又能持续多久。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在后妈和他之间还是选择了后妈,对于追求者,他甚至是恐惧的。他害怕自己再次伸出手,碰到的又是放弃的虚空。

    他抬起头,白河景还在耐心地等待。反正他总有厌倦的那一天,知道结局就不会抱有希望。陈锐翻转便笺,向他投降

    「想睡就一起睡吧。」

    白河景拿着便笺,微微笑了,死乞白赖地贴上来,硬是掰过陈锐的脸。陈锐做好了被强吻的准备。而白河景只是凝视着他,近得陈锐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白河景的呼吸喷在他嘴唇上,又热,又有点痒痒的。陈锐不自禁地抿一下嘴,转开眼睛。

    “能试试喜欢我吗?”白河景小声说,“我没有你好看,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招人喜欢,但我觉得自己还挺好的。现在不想也没关系,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想想我好的地方,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