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奶子好痛，他的乳头好痛，他的屁股好痛，他的心也好痛。
流浪汉是流浪汉。 流浪汉的奶奶也是流浪奶。 流浪汉从小被奶奶带大，光辉地继承了她的一切。性格，习惯，还有职业。 在流浪汉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奶奶还很年轻，手脚很麻利，行动还很自如。 小小的流浪汉，就坐在那鲜红的购物车里，被推着行走。 这别致的婴儿车，就成了街上的大风景。 里面那肉墩墩的，小麦色皮肤的流浪汉，就吃着小手，撅着那可爱的丰厚的嘴唇，坐在购物车里看着外面的世界。 流浪汉的奶奶从不怯场，甚至相当得意，她就一边推着车，一边微笑，她说，流浪汉是她的小宝贝呀。 然后向那些服务员讨要吃的。他们甚至每次都能多收获好多客人不要的薯条。 流浪汉觉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好的，但是大部分人也是坏的。 大部分时候，会有人过来给他们一些吃的。一些布料，一些不要的软垫，一些不要的塑料。 甚至一些零钱。哪怕只是一些东西，就够他们活得很好。 但许多时候，人也会踢他们一脚，然后差点把购物车都给弄翻。 流浪汉还记得有一次，有一个看上去很气派的年轻人，却一脚踹翻了堆满东西的购物车，然后笑着让流浪奶一个一个捡起来。 然后再弄翻。再命令流浪奶捡起来。 流浪奶就抓着小小流浪汉的手，在寒风里弯下腰，捡了好多次。 流浪奶说，她的老腰都快断了。 流浪汉听到了咔嚓的骨头声，便也心疼得要命，垫着脚帮流浪奶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回购物车。 而年轻人只是更加愤怒地呸了一下，然后走了。 蛀虫。那是流浪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流浪汉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年轻人说他们是蛀虫。是社会的败类。 可是流浪汉也没有碍着他们呀，流浪汉们只是偷偷地躲在人群中，希望熬过一个冬天而已。 就和老鼠一样。没有害人，却每每被碰到时，就要被药毒死。甚至被恶意地弄到热水前，活生生烫死。 流浪汉是很愤怒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怒火冲天，愤怒把小小的脸蛋弄得鼓鼓的，连蜜色的皮肤都泛着红色。 流浪奶说。不要气。来看看这朵小花吧。 流浪汉就低头，看向流浪奶的花。她总是喜欢把路边的野花好好地捧起来，然后移植，浇水，再把他们放在购物车里。 购物车里填满了泥土，而曾经快要死掉的小花，就在里面茁壮地成长。 绿色的，白色的美丽的花。就在棕色的泥土上，漂亮地绽放着。 连枝叶都是那么地伸展，连上面的露水都显得极其骄傲。 那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流浪奶就带着流浪汉，推着那红色的购物车去麦当劳。 是新年的最后一天，凌晨十二点。街道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 十二点，连老鼠都睡着啦，美滋滋在窝里过冬呢。而服务员仍然要在麦当劳里工作。 服务员黑着脸，他的面色如此疲倦，看到流浪汉和流浪奶走了进来，就没有什么好气。 流浪奶却微笑着，拉着流浪汉小小的手，让流浪汉给服务员东西。 服务员狐疑地看着流浪汉，却看到流浪汉乱脏脏的手心里，放着一朵小花。 一朵金色的，羞涩的小花。流浪汉大声说，新年快乐！ 服务员的脸也腾得红了。 不要气，来看看这一朵小花吧。世界上有许多美好的东西，阳光，空气，风，还有花朵。 流浪奶经常这样说。许多人都把时间放在生气上了，就没有看到这些好东西。 所以服务员肯定也是被流浪奶说服了。流浪汉心想。 要不然，他们离开麦当劳的时候，怎么会抱着这么多的免费的金色薯条呢。 所以，在很多年后，当流浪汉也成年了，也成了一个熟练工流浪汉时，他对购物车有着奇怪的渴望和执着。 购物车可以放东西，可以放物资，还能放孩子，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小家。 那红色也是这样的鲜亮，简直就像流浪奶的笑容一样鲜亮。 最重要的是，可以放许许多多的小花。 而熟练工流浪汉，躺在床上，叉开双腿，捂着圆鼓鼓肚子里的精液时，他还是忍不住哭了。 他的奶子好痛，他的乳头好痛，他的屁股好痛，他的心也好痛。 为什么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要冲上来无缘无故地掐他的胸，然后又强奸了他。 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又是年轻人。流浪汉想起了精英骂他时那轻蔑的’蛀虫‘。不好的回忆就涌现上了心头。 流浪汉呆呆地坐在原地好久好久。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要如何反应。 －－－－－－ 精英很久没有这么舒爽过了。 他满面春风，简直像中了彩票，股票翻了倍，年薪暴涨一样舒爽。 漂亮的精英坐在工位上，他漂亮的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就被许多人看出来了。 有什么好事啊？人们就这样问着。 但精英记忆力很好，他挑了挑眉，就很清楚地记得这个问话人正是在他醉酒时笑着说他是靠脸上位，要把他送到客户床上的人。 精英也笑着敷衍他，但嘴里话里就冷淡极了。这群人真让他恶心。 精英想。比起这些穿着西装的假面人，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和流浪汉打交道更轻松。 精英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好心情，就有了那么一点稍稍微微的不好了。但精英是个负责任的人，他就一直工作。 直到很晚很晚。晚到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晚到上司推门进来来和各部门表面套近乎实则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精英就有些头大。 他还是忍不住了，说，已经十一点了。我事情都做完了。我能走了吧。 上司也诧异地看向他说，你不是租房离这里很远吗？干脆在这过夜吧。 我们的项目现在在紧要关头，你现在就走？这么不负责任？ 精英漂亮的脸，就白了一阵，红了一阵，又绿了一阵。 精英最后还是微笑着，拿起公文包，踹开了大门。 当然，他一个脏字也没骂。 他要去找他的大奶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