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年三十是最热闹的一天，怜六宫中早已敲锣打鼓的庆祝起这新的年关，小鱼早早的就起来了，他穿着大红棉袄喜气洋洋的跑到清陵房门前，只见穿戴整洁的容隐从房中走出，他开口想喊就被容隐抱起用食指抵住了嘴，容隐见小鱼歪着头不明白的糊涂样小声开口：“嘘，先生还在睡觉，小鱼你不要吵醒他。” 小鱼不动声响的点着头，然后又小声的问道：“那我可以进去看先生吗？” 容隐思索了一会想着清陵应该醒了，就把小鱼放了下来，很严肃的叮嘱小鱼不可以发出太大的声音，小鱼是个好孩子，得令之后他猫着身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房间。 他慢慢的爬上床看着睡梦中的清陵侧颜，那脸上红疤骇人，他自幼常见清陵容貌，自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见清陵闭着眼睛睡觉，没忍住伸出手在清陵脸上揉捏着，小声的嘟囔着：“先生……起床啦……赖床不是好孩子哦……” 恶梦初醒的清陵睁开双眼，就看见小鱼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还捏着他的脸；他深呼一口气起身将小鱼抱在怀里，挑着眉看着小鱼。 “好啊你，胆子越发大了，还敢捏先生脸。”他扬手示意想打小鱼屁股。 “哼，今天是年关，先生懒床，小鱼只是想来叫醒先生。”怕挨打的小鱼连忙从他身上滚了下床，噘着嘴一脸不服气。 “是，倒成了先生的不是了，你和哥哥说新年好没有？”小鱼见他起床更衣后围着他转了几圈，听到问话后又摇了摇头。 “一会儿，你出去了遇见哥哥姐姐们都要说新年好，这样才是乖孩子，知道吗？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再来陪你。”清陵低下头捏着小鱼鼻子叮嘱道，小鱼点了点头摸着自己鼻子出去了。 清陵站在盥漱架前，身体微颤扯下脸上手帕，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伸出右手摸索着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那脸上满是可怖的红疤。 噩梦中的那场大火燃烧着，嘈杂的人们喊着救火。 熊熊烈火引起的烟雾弥漫在房间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苗顺着衣物灼烧着自己。 “先生。”一声呼喊唤醒还在沉思的他，他转过头看着门口的婢女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 “先生，宫主已经在正厅等您了。”被清陵脸上阴郁吓了一跳的婢女低下头唯唯诺诺开口，不等清陵回复便慌忙的退了下去。 “……”看着匆忙离去的婢女，清陵低下头看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将手帕打湿敷在脸上，闭上了双眼，将帕子丢入水中看到引起一层波澜后离开了。 怜六宫中早已布置妥当，小院各处都贴上了对联，小院门前，灶房，厅堂都特意放了香炉和烛台，鞭炮轰鸣，下人们也都穿的新衣衫显得精神奕奕喜气洋洋，小鱼正围着正站在厅上同容童等人说话的容隐，几人见清陵过来后，才正式摆桌上菜。 平日里只有容隐，清陵，小鱼三人上桌用膳，今日年关，多了容童，林俞云二人，容童在意上尊下卑之别，坐在距离容隐最远的位置，然而林俞云倒不在意这些，靠着容隐便坐下了，另一侧是清陵小鱼。 “哥哥新年好，祝哥哥身体越来越好，不会再受伤生病！”小鱼记住了清陵交代的，上桌之后就向容隐道新年吉祥的祝福话，童言无忌逗得容隐笑的起来。 “哥哥也希望小鱼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容隐从袖口中拿出红色荷包递给小鱼，分量不轻想必装了不少银钱，小鱼开心接过后回到清陵身边开始正式用餐。 “主上，关于……”容童还想继续方才与容隐继续商讨的要事，却被林俞云一把拉了过去，瞬间手中多了一杯温酒。 “大过年的，提这些作甚，这些事等吃完再说也不迟~不如多喝点酒，庆祝一番这难得的年关，新年一年就要开始了，右护法就不用那么兢兢业业，来喝~”林俞云与容童对杯，丝毫不在意容童不过八九岁的外表，反正容童是天童一事，他回宫之后就知道了。 有林俞云这么个热闹气氛的人在，众人在年夜饭上也是其乐洋洋，散席之后容隐让容十二将小鱼带去别处玩耍，而容童被喝的大醉的林俞云拉走去侧厅接着喝酒，只余容隐与清陵两人站在庭院之中，看着满天绽放的烟花，倒是惬意十分。 “多谢。”清陵看着绽放的烟花开口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清灵谷位居边关，方圆百里也难得有户人家，他和小鱼久居僻静山谷之中，就算是过年，也只是比平日饭菜丰盛，吃完饭后坐在院中看着幽静的山谷，没有烟花也没有爆竹，十分清冷，第二日给小鱼一些碎银就当是压岁钱，这年就算是过去了，不像现在，怜六宫人口众多，有很多人陪伴在侧；他向容隐道谢，不仅是为了小鱼，也是自己。 “有什么可谢的，我孤家寡人，无法享受天人之乐，平常人家想必也是十分热闹，我将你们带来怜六宫，这里以后就是你和小鱼的家。”说这话的容隐表情落寞，他从小便是孤儿，过年时还有家人陪伴在侧是他最羡慕的场景。 “容隐。”清陵摸着袖中藏了许久想要给容隐的新年礼物，那是他当年最后留下来的东西。 “恩，怎么了？” “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容隐看他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好奇的将身子探望过来，只见清陵手中拿着一枚白玉，玉石通透，图案复杂，如若细看竟是麒麟，他接过之后，手中竟觉一丝透人心脾的温凉，不由赞叹。“是块好玉。” “送给你。”清陵用平淡的声音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怦然，他抬头看向烟火绚烂的天空，身侧容隐对着他微微一笑，如画的眉眼，漆黑的发，红色的衣衫，清陵觉得天地间再没有其他的色彩，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