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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彦筝临时在医院睡了一晚上。等他想起来找手机,是门口的夏玫芝还给了他,还说游鹤开走了他的车。 但没办法,项华民伤到了腰行动不便,自己照顾不了自己,需要有个人陪夜。女婿明天才回来,游重被夏玫芝拉走,解释丈夫明天还要去学校,他答应留下。 老人家算是项彦筝最亲近的人,小时候就喜欢带他玩,母亲过世后,慢慢又变成他唯一亲近的人。初中叛逆的时候连家都不回跑回老房子,在学校惹了事也只勉强听得进去项华民批评,项彦筝能好好长大有多半都归功于他。 病房的陪床太小,蜷在上面不舒服。项华君打呼噜,还起了两次夜,他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回来的时候天刚亮。房子里并无异常,项彦筝还是看得出游鹤来过。 客房的房门虚掩,主卧的反倒关着,好像幼稚地不想让别人看到。 他承认,此刻站在房间外会感到不安,哪怕只有很短一瞬间。他没有完全敌过游鹤的自信,也没有彻底让游鹤死心的筹码,正一步步陷入自作自受的僵局。项彦筝拧开门,声音很轻。像是知道他会回来,程越在床上动了动,睡眼惺忪地叫他。 项彦筝放下外套,俯身隔着被子抱住程越。 "怎么样了?" 程越逐渐清醒,伸出胳膊回抱住他。昨晚游鹤走后他才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大概了解了情况。被窝里很暖和,项彦筝身上却透出挥散不去的寒气,"你要不要先睡进来?" 程越像越烧越旺的暖炉,源源不断地输送热气。他离项彦筝很近,又怕压着他不舒服,乖乖靠在他肩头听他说话。 "中午再送一次带饭,下午开始就不需要我在了,隔几天去一趟就行。你今天没课?" "没有。"其实下午有一节,他也不想去了。程越看出项彦筝眼梢的疲惫,"昨天肯定没睡好吧,我陪你再睡一会?" 对方抬眉看他,"你呢?昨天玩得怎么样。" "还好,他们都没怎么变,就是...中途不小心酒洒了一身,回家才换了衣服。" 项彦筝的手已经伸进程越的睡衣,在他腰间漫无目的地来回抚摸,程越却想起被郑新烨看到吻痕的尴尬,脸上也跟着烫了起来。项彦筝看在眼里,搂过程越的腰靠近自己,"游鹤送你回来的?"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项彦筝再问起游鹤,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游鹤不再追求自己,项彦筝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如果游鹤从未出现,是不是项彦筝也不会喜欢上自己? 游鹤。游鹤。游鹤。为什么对方随意说出的每句话,都会定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确定的也不再确定,存在不存在的都似是而非。 "他开着你的车...我以为。"话还没说完,程越就被捏着下巴吻住,舌头软软勾舔像是爱抚,喉间的声音被一点点吞下还执意认真说着,"我也没喝醉,就是有点头晕,送我上来他就走了。" 项彦筝点点头,眼底的笑意很轻,好像并不把对方放在心上,“我回不来,有别人送你也可以。你按时回来就好。” 亲吻来到颈边,成了蓄着力道的暧昧纠缠。程越没有了胡思乱想的余地,呼吸急促,被项彦筝的头发蹭得心痒。 "轻点,嗯...会留痕迹..."他还被托着后腰往项彦筝身边送,一开口,终于感觉到对方停下动作。 程越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昨天,去清理的时候,腰上的,被同学看到了。" 明明该是问责的语气,项彦筝却没忍住噙起笑来,"对不起。是这里吗?" 在肋骨下几厘米,的确一撩衣服就能看见。他在程越体内射精后,从脖颈吻到了尾椎,看到被自己握出交叠指印的侧腰,没忍住就留下了吻痕。做到最后程越早就意识不清,埋头在枕头里任人摆布,对此一无所知。 "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因为脖子,腰上,这些地方看起来都很脆弱。"他能想象被撞破隐私的尴尬,真诚地道歉。尤其是程越这种在外人面前自持拘谨的正经人,一定会一并带走撞破人的尴尬揽在自己身上。 程越却超乎他的想象,还不忘替他想出折衷之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前胸小声说,"这里应该没人看得到。" 这点觉差点没补回来。 项彦筝从程越身上撑起来,摸过他亲吻抚摸就渗出水痕的眼角,"中午跟我一块去医院吧?" 要见项彦筝的家人,程越比前两天考试还要紧张得多。虽然项彦筝对他的描述着墨不多,看起来也只是去送一次午饭,可如果对项彦筝不重要,他也不会陪护整个晚上。 刚推开病房门,里面就传来一声抱怨,"怎么才来呀。" 程越跟在项彦筝后面,露出他对付长辈游刃有余的标准微笑。项华民平躺着侧过头,一头银发下面容憔悴,眼窝深褐,嘴边却还带着笑,"还带着伴呢?" 打招呼的客套话马上就要熟练地脱口而出,项彦筝已经稀松平常地落座,"他是我男朋友。" 程越心里惊慌失措,面上却还僵硬维持着笑容,眼珠在眼眶里乱跑,把项华民逗笑了。 项彦筝摇起床来喂他吃饭,程越脱了外套去把窗帘拉开,感觉被从房间这头盯到那头。 "你别紧张,小筝跟我很亲的,这些事都会跟我说。爷爷看你身体不错。" 程越摸着头发,什么话都从嘴里出来,"还好...是我胃口好。" 自己呆着没事干,程越洗了带来的水果,去打了水晾着。吃过饭,项彦筝给项华民念报纸。老人家嫌自己看太费眼睛,让他把社会新闻最八卦的版面继续念给他听。项华民的身体素质是差一些,但视力听力在同龄人里都算好,谈吐清晰,还能开几句玩笑。 这抵不过项彦筝字正腔圆地机械棒读,念起家长里短波澜不惊毫无滋味,悬念来了,一点起伏停顿都不留。项华民有苦说不出,自己的孙子一贯如此。倒是另一个听众格外捧场,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时凑过去看他读到的字,或抬眼看着项彦筝抿唇轻笑,就差把宠溺写在脸上。 "小越啊,我孙子可没欺负你吧?" "啊...没有!"程越突然被点了名,忙直起身来说道。 "他可坏了,从小就又犟又不服软。以前谁的话都不听,我行我素总觉得只有自己对。他听你的话吗?" 身旁的人抖一下报纸,程越看向身边沉下眉心的恋人,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他听啊。" "惹你生气?" "不,不会!" "跟你发火?" 程越没忍住拉住项彦筝的手,示意对方也为自己辩护几句,"没有!他对我很好,一直都特别好。" "看样子他特别喜欢你,才把这些坏习惯都收起来了。"项华民认真看着他,嘴里却说出玩笑话,"除此之外,都是优点,是不是?" 他跟程越讲项彦筝小时候的事,他从小就比同龄人胆大,别人怕虫子的时候他养瓢虫,牙还没长几颗就抓过蛇。上学后生物一直拿满分,家里人都以为他会当个生物学家,他大学却选了金融。听说是他妈妈建议的,他的分数高,应该上最好的专业。后来想想也是,家里有那么好的公司能继承,学金融也是不错的选择。 项华民说起夏玫芝,她对项彦筝一直很好,甚至愿意把公司交给他,栽培他,不只偏爱自己的亲儿子。 程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想起游鹤曾抱怨过妈妈干涉他工作,让他做不喜欢的事。他还是报考了自己想上的专业,主动辞退不想做的工作。她给了他自由选择的机会。 没有母亲不偏爱自己的孩子,夏玫芝更是如此。纵容与溺爱,总是倾向于游鹤的,而项彦筝只能顺应接受。没有人再包容他任性自负,他永远不会是被偏爱的那个。 吃饱喝足,项华民来了睡意,手掌拍在冷白的被子上,“既然在一起,就好好的,别分开了。” 程越的手一直被项彦筝拉着,偶尔抚摸手背,偶尔把玩指尖,这时却突然停顿。程越很快回握住他,靠在他肩头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包裹。他不该怀疑这个人的喜欢。 见两个人终于聊得尽兴,项彦筝回过头,自然而然地抬眉,“回去?” 病房里静悄悄的,他突然想到一句很绕的话。 既然项彦筝坚定地,无畏地,一定要选择他,他希望他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