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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钦想推门而入,孟景贤拦他在外面。 “嫂子,我送你回去。” “我人刚来,怎么就回去了?谷敬他在里面吗?”梁钦下意识想称呼少爷,后来觉得这种场面不太合适。 “在,吗?不在。” 梁钦隐隐察觉到端倪,他脸色白了又白,固执想闯进去。孟景贤又拦:“别,对你和他都好。” 这话像话吗?不像话。梁钦的脸色难看到守寡的地步,孟景贤不由得滴落两滴冷汗,他不好再劝阻,门便被梁钦轻轻推开。 香烟缭绕中,梁钦看到了心酸的一幕:一个娇滴滴的少年跨坐在少爷身上。 少年十八岁刚出头的样子,肤白身软,长相乖巧像童话故事中的小妖精。桃花似的眼睛,玉一样的鼻头,小嘴一抿甜甜的。梁钦明知不是少年的错,心头却血气上涌,怒火难以压抑。情绪排山倒海,梁钦觉得不管是头还是心口,甚至肚子都好痛。他眼花缭乱,辨不清是非,身体不受控制向前一跨抡了少年一巴掌。 五指下去,原本吵嚷的厢室瞬间安静。包厢里还有几位梁钦不认识的新朋友,他们面面相觑,不清楚怎么有个泼妇在。 梁钦这一掌像是亲自打到何谷敬脸上,何谷敬感到很没面子。 但也并不是完全很生气,这是小钦用行动表示在乎他。 “滚。”他薄唇微启,吐出个凉薄的字眼,护食的狗该训就得训。 气氛更加凝固了,十吨干冰都不够这里冷。 这时还是蒋月廷来打圆场,他干笑两声:“我送梁钦回家,谷敬你们好好玩。” 孟景贤附和道:“对对对,开个玩笑而已,大家别紧张,哈哈哈…” 梁钦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他颤抖着嘴皮,几欲呕吐,又生生憋回去。蒋月廷攀上他肩膀,拽着他走出房间,他凑在梁钦耳边低声说:“生意,不得已,那几个有北方的资源。” 不得已?分明是故意的。梁钦捂住嘴,在走廊呕出点酸水,以生意为借口,将平日里的欲望释放而已。 “梁钦,你放心,谷敬不会喜欢小晗的。” “为什么?”梁钦扭头直勾勾盯住蒋月廷,看得蒋月廷后背发怵,“我跟小晗比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没有不一样,都一样命如草芥,受人轻贱…” 梁钦不想多说,他这辈子从未感受过母爱,此刻却渴望一个柔软的母亲在身边,假使他有母亲,母亲会理解他、会安慰他、会让他坚强,他大可不必像现在这般难受。母亲会说:「小钦,到我身边来,忘了他,我们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 可是,我还爱着他啊,母亲。 有那么一瞬时间静止,梁钦想答应,但他最终止口。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答应你,母亲,我还想再争取一下少爷的爱。 他如丧家之犬回到了庄园,却不是几天前预想的方式。窗外树影幢幢,梁钦躺在床上,这个地方,是他近两年的生活中心。他们曾无数次缠绵,少爷说,你是我唯一的仆人,然而不管是云锋、小晗,还是部分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他们一个个都在驳回这句话。嗯,或许是他曲解少爷的意思了,仆人就是仆人,不是情调,不是爱人。 梁钦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少爷的事,只有被强迫让少爷起了些芥蒂,但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梁钦如鬼影在庄园飘荡了两天,李叔还没明白状况,只能尽量留给他独处的空间。 第三天,梁钦收到一条语音短信:“去罚跪。” 梁钦便去了,他好像在心理上习惯了少爷的掌控。 钢球阴森森的,这间屋子一向不开灯。他这回跪得比以往都要笔直,也比以往更要痛苦。他明明没吃什么东西,肚子却怪痛的。痛的时候想想少爷就好了,梁钦这么告诉自己,肚子却更痛了。 梁钦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跪在旷野里,月明星稀,初夏的晚风从海的彼岸吹来,祥和静谧。身下渐渐汇聚起一条小溪,蛙声四起,溪流里渐渐养育出一群小蝌蚪,它们往海的方向远行。 蝌蚪来到河流入海口时,少爷回来了。少爷喝了酒,他很开心,他一进来就说小钦很乖,还把梁钦提起来亲,态度热情亲昵到似乎前天发生的一切不过假象——少爷还爱我,少爷护着小晗不过做戏而已。 自欺欺人的想法,这种想法值得维护吗? “那个贱人我派人拖走了,下回也这样为我生气好吗?” “好。” 这样不对,但我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呢? 不对不对,我一定要想清楚,可肚子好痛,腿麻了,瘫痪了,梁钦来不及想更多,就听见少爷焦急地喊道:“你流血了?!” 流血?哪里?什么血? 梁钦意识模糊,躯体知觉全无,脑袋里浑浑噩噩,所有神经都在叫嚣“要想清楚,要想清楚——”。 我冷啊,我痛啊,我哪里来精力细想,我只想舒服… 何谷敬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犯下了罪不可赦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