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恶意诅咒

    秦衍也说不准他哥那句安慰里藏着什么意味深长的含意，廖言对他很好，好到秦衍对这位长者从心底里难得的产生了一丝愧疚。

    廖言期盼他和秦朗意能兄弟和睦，他确实是个忠心可靠的老管家，却不巧摊上了没一个正常的兄弟俩。

    秦朗意靠在副驾驶位置上闭目养神，直到秦衍勾了勾他的手指和他说到了。

    他睁开眼睛，只见秦衍一张英俊的脸凑得极近，那距离，他稍稍抬眼就能数清秦衍眼睛上有多少根眼睫毛，秦朗意嘴角勾着一抹惯有的矜贵，他淡淡道：“后悔了？”

    眼里却没半点的笑意。

    “怎么会？”秦衍用手撑住秦朗意的座位下的皮垫，他宽阔的后背几乎将秦朗意完全地笼罩了起来，显得极为有压迫感，“而且哥哥不是说，不会让我挨打的吗？”

    秦朗意对他而言是最要紧的那位，至于其他扎在他心上的谴责、失望与愧疚，他对此无可奈何但全盘接受。

    “别怕。”秦朗意挑了挑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我说话算数。”

    秦衍随手将车钥匙递给了旁边的保镖，家里的帮佣们向来也很机灵，笑意盈盈冲他们打了招呼，脸上也没带着半点为什么已经闹翻的兄弟俩如今还能一同亲近地回来的疑惑。

    就好像小少爷仍然是那个懂事的小少爷，从来都没干过那些狼子野心的事一样。

    廖言在吃饭的小厅外面等他们，不过几日的工夫，老管家的脊背佝偻了不少，头发也白了不少。

    看来秦衍这事对他的打击做事不小，让原本还精神奕奕的老管家变得老态龙钟了不少。

    还没等他们走近，廖言便急忙地迎上前来，他深深地看了秦衍一眼，不似怨不似恨，又将两人从头看到了尾，口里只念：“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秦衍和秦朗意齐齐喊了一声廖叔。

    “好好，先吃饭、先吃饭再说。”廖言一手扯一个往饭厅里走，脸上也总算带了点笑意。

    秦衍顺从地被廖言摁在餐椅上，心里却生出别样的困惑和庆幸来，他原本以为廖言见了他，不指着他鼻子骂他忘恩负义就算很好了，没想到廖叔还是那个疼爱他的廖叔，就好像他这半个月来做的不是囚禁兄长这件大逆不道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跟秦朗意出了个差而已。

    他正好与秦朗意的目光对上，后者的嘴角矜持地往上勾了勾，眼里满是温和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吧，傻愣着干什么？”

    秦衍夹起来吃了，对秦朗意露出了个乖巧的笑：“谢谢哥。”

    心里却知道这事和秦朗意脱不了干系。

    饭后，秦朗意说自己要回房休憩一会儿，他特意同廖言打了个招呼，别让人来打扰他。

    廖言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被兄长抛弃的在饭厅里的秦衍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有些懂兄长的用意，又有些糊涂。

    “廖叔。”秦衍站在廖言的面前，他低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之前的事是我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廖言出声打断了：“小少爷，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了。”

    他打量着面前这位他从小看到大的少爷，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透着股不落忍，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恍然和肉身分开来，廖言冷眼看着自己对那个孩子说。

    “既然大少爷都不计较了，那我也没旁的好说了。已经做过的事不可追，往后便让你哥舒心些吧。”

    他以前因为江丹蓓便毁了白芮下半辈子的人生，如今时光流逝，他又因为秦朗意的缘故去编造谎言去蒙骗秦衍。

    那样高贵出色的小姐，成了一个疯子。

    而曾经矜贵自持的少爷竟然也随了他的母亲。

    廖言恍惚地想，这就像是一出不断重复的恶意诅咒，这就是命。

    可二十多年他拒绝不了江丹蓓的要求，现在也同样拒绝不了他看着长大的秦朗意。

    他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秦衍身上，他的声音干枯嘶哑，他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

    “你哥也只是性子要强，你多让着他些啊。”

    “我知道的，廖叔。”秦衍对他稍稍笑了下，他忙做安抚道：“你别担心。”

    廖言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秦衍，只长叹了一声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