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医生坐在休息室里，都能听到外面声嘶力竭的恳求声，他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还是起身出去了。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他叫来的几个医生在手术室等着，除了他们，就没别的医生了。 他推门出去，走廊里光线还有些暗，导医台前一块半圆形的休息区里，清晨的亮光冷淡灰蓝。 医院里静得很，一个男人哭诉时嘶哑的声音，回荡得哪都是。 他只敢站在墙边望过去，江喻一身西装，背对着落地窗站着，身前一个好看的男人已经跪在地上了，抓着他西裤，一脸的惊恐绝望。 林医生这两天也听说了不少事情，觉得辛辣的同时，又尽量不去掺和，可谁让他当初多管闲事呢，现在想躲也躲不了了。 江喻把那个叫孟霖的男人带来时，对方先是捂着肚子，坚持地说他不堕胎，可江喻看都没看他一眼。 要被拖进手术室时，他突然害怕地抓住江喻，不停地说他没有怀孕。 江喻让人直接把他拉走，但他的抗拒比之前还要严重，好像他不是要被堕胎，而是要被杀人灭口一样。 几个医生甚至都没按住他，他跑出来，怕得浑身颤抖，哭着跟江喻解释。 “我没有怀孕，我真的没有怀孕！” “你虽然没带套，但你没射在里面，你忘了吗？” 清晨灰冷的光从江喻身后漫进来，江喻的脸色冷淡又疲惫，眼角血丝和眼下的淤青都让他显得阴鸷又颓废。 他侧头按了下太阳穴，然后低头点了根烟。 火星在他指间一亮一灭，昏暗的光线里，他的下颚线比以往更锐利了，他好像一下子被消磨了傲气和理智。 他现在就像半空落下来的烟灰般，死寂冷淡。 “可能是你喝醉了，不记得了……但你真的没射在里面……” 孟霖本来就白白嫩嫩的，现在眼睛都红了，仰着头时梨花带雨的模样，很艳丽。 可江喻连眼睛都不肯垂一垂，这种气氛让他很害怕。 他想起刚才自己被按在手术室的场景，怕得浑身发抖，绝望地哭出声来。 “你带我做个检查吧，求求你了！发给杜淮雨的检查单是假的，我没有怀孕……” “是别人教我这样说的，我只是想上位，我想和你结婚。” “我以为你不爱杜淮雨……人人都这样说，我以为我有机会……”他哭得喘不上气，发着抖低下头。 江喻的动作停了一下，抬手弹去烟灰时，他低头看了孟霖一眼。 “杜淮雨也这样觉得？” 孟霖迷茫地抬起头，却因为他的眼神，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喻抬头看向走廊，“带他去做个检查。” 林医生尴尬地站出来，过去把孟霖扶了起来，发现他浑身冰凉，不停地发抖。 其实不用查也知道，怀孕肯定是假的，没怀孕却要被人按着去做流产，不吓成这样才怪。 林医生拿着检查单回来时，江喻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望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 不过几天时间，林医生却觉得江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具体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像心丢了一样，只剩个空壳子了，越来越沉郁冷漠，却少了那种逼人的凌厉，看着有些可怜。 但他哪儿有资格，觉得江喻可怜呢？ 他过去把检查单递给江喻，江喻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 林医生心道，原来孟霖没有怀孕，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江喻的电话正好响了起来，他随手把检查单放在一旁，接通电话就说：“我要见他。” 他像吸多了烟喝多了酒一样，嗓子低沉喑哑，但其实是他太疲惫焦躁了。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很明显那些话让江喻很不满意。 他皱着眉，疲惫地低下头，“我是他丈夫，我有权利见他。” 他烦躁地挂断电话，闭着眼冷静了一会儿，才起身拉好西装。 林医生看他要走了，急忙问道：“那个孟先生……” 江喻冷冷地侧眸，“我认识他吗？” “对对，不认识不认识……”林医生憨笑两声，看着他转身出了医院。 林医生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天彻底亮起来，没多久就阳光明媚了，可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下午就要变天，傍晚还会下雨。 他不由感慨，生活就跟这天气一样，谁知道会怎么变呢？ 早晨的别墅里，电视正播着早间新闻，早饭的香气里夹杂着鲜花的味道。 杜奕辰从楼上下来时，杜妈妈正好把早饭摆上餐桌，抬头笑着说：“你哥哥没起吗？你先过来吃饭吧。” 杜奕辰趴在楼梯扶手上笑了笑，“我吃过了。” 杜妈妈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杜奕辰走下来，抬手撑在餐桌上，笑着和杜妈妈说话。 杜妈妈倒了两杯牛奶出来，随口问道：“你和淮雨结婚以后，要搬出去住吗？” “嗯。”杜奕辰点了点头，“搬出去住，但会经常回来的。” “你的学业怎么办？不回外国念书了？” “不回去了。”杜奕辰把玩着花瓶里豆沙色的玫瑰花，“有了哥哥，怎么可能还去想那种小事？” 杜爸爸从花园回来，和杜奕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坐下来吃早餐。 杜奕辰打开冰箱拿了瓶水，然后又上楼去了。 杜淮雨其实已经醒了，但不太想起床。早上杜奕辰抱着他，要用吸奶器帮他吸奶时，他不想用。 用了几天，他已经受不了了，乳头被弄得很难受，周围都有一圈红痕了，很疼。 所以杜奕辰受宠若惊地用嘴帮他吸了奶，杜奕辰已经很收敛了，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故意挑逗他，而是乖乖地含着他乳头吸奶，可吸着吸着，他还是被杜奕辰压到了床上。 好在杜奕辰听话了很多，干他的时候没有把奶水弄得哪里都是，他乳头一有渗奶的迹象，杜奕辰就伸出舌头帮他舔干净。 杜奕辰开门进来时，他的腰已经没那么疼了。 “哥哥想吃饭吗？”杜奕辰坐在床边，搂着他亲了一下。 “没胃口。” 杜奕辰搂着他腰，在他脸上一下下地亲，“饿了就告诉我，哥哥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仰头看着杜奕辰，“你明明比我小，为什么这么会照顾人？” “和年龄没关系，没有会不会，只有想不想。”杜奕辰笑着啄他嘴角，眼神要把人融化了，“我不会照顾人，我只是想照顾哥哥。” 他懒散地靠在杜奕辰肩上，“是这个道理吧。” 想想江喻，就觉得杜奕辰说得没错。 吃完午饭后，杜奕辰抱着他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他最近很嗜睡，再加上杜奕辰一直抱着他，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懒散地眯一会儿。 “哥哥，我晚点要出去一趟。”杜奕辰拨弄着他的头发，黏人地吻着他额头。 “念书都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杜奕辰握着他手腕，低头一寸寸亲起来。 “因为要和哥哥结婚了，我要赚钱养哥哥。” 杜淮雨笑了一下，抬手揉着他头发，“辛苦你了。” 杜奕辰还是学生，不过高中起就做起了模特，他不缺那点钱，只是觉得有趣，就试试看吧。出国时，他已经有了些名气了，在国外上学时，偶尔也会去工作。 看着他认真努力的样子，杜淮雨还能说什么呢？ 杜奕辰出门以后，他一下子就觉得不自在了，少了点什么，屋子里也冷清清的。 最近习惯了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旁边没人了反而觉得空荡荡的。 他爸妈吃完饭就出门了，要去跟律师谈，去法院找人，还要筹备婚礼。 离婚的案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了，结婚的事可以延后了，可他妈妈不愿意，杜奕辰也不想。 江喻能把离婚诉讼压下来，杜家也能光明正大地让杜淮雨“再婚”。 就看最后，谁先忍不住了。 五六点的时候变天了，天突然阴了下来，风不算大，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要下雨了。 雨蒙蒙落下时，他推开玻璃门看了一下，想了想怕雨下大，就趁雨小去院子里把几盆不经淋的花挪到檐下。 累倒是不累，只是弯了几次腰，手臂用了点力以后，胸口感觉有些胀了。 衣服也要换了，有些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拉了拉衣服正要进去，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