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各自为途
“将军，这是战略图。” 牛仔小队内，一个单独的房间，穿着军装的哨兵将图纸给了弗里斯兰。 这个地方，论行军打仗，强者不少，但还真的没有弗里斯兰强。弗里斯兰怀有身孕，不适合上前线，尤其还是纽因的孩子，丹鹿早有考量，并不打算让弗里斯兰真的亲自上阵，就把人往这里送。 这下属是弗里斯兰曾经的下属，信得过，弗里斯兰拿过战略图仔细看，神色有些凝重。这是军事上的事情，别人也不好打扰，只是在外面进行着他们自己的活动。 但弗里斯兰和那个下属已经讨论了一天了，房门始终紧闭，就连纽因捎晚饭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在摆着战略图讨论。 看到纽因进来，下属显得有点诚惶诚恐的，毕竟纽因现在的名声可不小，纽因亲自送饭过来，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谢神枪手！” “叫我纽因就行。”纽因笑了笑，把饭放好之后看了一脸弗里斯兰的脸色。弗里斯兰本来神色还有些凝重，看到纽因看过来，便自然而然地对他展露出一个笑容，让他别担心。 纽因退了出去。 直到深夜下属才出来，紧接着弗里斯兰也走了出来。下属坐在大厅的长椅上，诚惶诚恐地看着一群巨人般的哨兵来来去去，他自己则是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安静而乖巧。 弗里斯兰去了纽因的房间，敲了门。 “进来。”纽因说。 弗里斯兰进门，走到纽因身前。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对纽因说。 “你想跟他走吗？”纽因平静地问道，“你的精神图集似乎在告诉我这个。” “嗯……”弗里斯兰点了点头，有些不安。 “我知道，战场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通讯成本很高，不能及时做出反应，你的能力很强，他们需要你也在情理之中。” 纽因每说一个字，弗里斯兰的头便低上一分。 “你整那么愧疚做什么？嘿兄弟，别担心。”纽因站起身来，抱住弗里斯兰的肩膀拍了拍：“决定好了？” “……听主人的。” “从个人的角度，我担心你，也担心你腹中的孩子。”纽因双手把着弗里斯兰的肩膀，和他对视，“但战争已经打响，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无论你是去是留。”纽因认真地说。 “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也许我会后悔……”纽因笑了一下，“……但如果是我有那个能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还会拒绝吗？我会希望自己因为什么原因选择安逸吗？也未必……但这终归是你的选择。” “如果是这选择中关于我的一部分，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纽因没说，怪肉麻的。 弗里斯兰低头吻上了纽因。 这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弗里斯兰退后一步，跪了下来，再吻上了纽因的脚尖。纽因就这么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自己即将上战场的高大良种马。 这是一匹战马，他不能拴住它，永远将它圈养在马棚里。 双枪帮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们不可能一再退让忍耐。这是牛仔的野性。 “今晚就走吗？” “嗯。” …… 纽因没有选择跟着弗里斯兰下去，而是在二楼的窗台看着他和属下骑马跑远。 他的眼中有磨消不去的担忧，但这不是他留下弗里斯兰的理由。他不能太自私。 双枪帮在自己的领地里大肆贩卖麻叶，生意版图一再扩大，要是战争胜利，这个国家可就分成两半了。禁毒的宣传和施行才刚刚开始，如果让双枪帮控制一个国家，那整个地区都只会陷入混乱。 并不是丹鹿有意针对，而是弗里斯兰确实是带兵打仗的佼佼者，甚至都不是他的调任，弗里斯兰曾经的下属就在呼唤他回去。 “他是去打仗的吗？” 忽然，一个声音冷不丁出现在纽因身后。纽因转头，伊卡洛斯就站在那儿。纽因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回了一声：“嗯。” “和……双枪帮吗？”伊卡洛斯犹疑地问。 他也收到了一些来自双枪帮的消息…… “对。”纽因的声线有些冷，但他不想此刻和伊卡洛斯置气，他确实没有做错什么——至少现在没有。他很担心弗里斯兰，却不能真正对弗里斯兰表现出来。向导的情绪会影响哨兵，纽因知道弗里斯兰清楚他的情绪。如果他真的执意阻止，弗里斯兰一定会留下来陪他…… 但他没有。 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就知道弗里斯兰这次连夜奔赴前线，究竟是为了什么。 纽因不能现在就走。 伊卡洛斯踌躇着，站在纽因身前：“……对不起。” “和我道歉没用，和那些被毒品破坏的家庭道歉，和那些战争中死伤的无辜平民道歉，但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卡蜜卢都没道歉，你道歉有什么用？” 纽因抬起头，眼里闪着幽幽寒光。 “……牛仔小队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不介意再杀一个毒枭。” “你果然……”伊卡洛斯张大眼睛，“代达罗斯是……” “对，代达罗斯是我杀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纽因反而如释重负，他已经在伊卡洛斯面前装温柔的好人装了足够久，“你清楚他是你什么人，是吗？” “你没办法和一个杀父仇人共处一室吧？”纽因的言语并不温柔，弗里斯兰怀孕奔赴前线，而罪魁祸首是伊卡洛斯的父亲和弟弟……这足够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伊卡洛斯和代达罗斯的神色完全不同，但面部特征毕竟还有一些相似。既然伊卡洛斯自己将这个话题抛出，他不介意和对方说清楚。 伊卡洛斯沉默着，久久没有言语，再缓缓地问出一句：“……你恨我吗？” “这不是我该问你的事情吗？”纽因满不在乎地反问。 伊卡洛斯皱眉：“不，我早就知道……” 他曾经的手下联系过他，提早告诉了他这一切，才不至于让他在听到纽因说出口时太过惊讶。只是纽因亲口承认，仍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实在无法把面前的纽因，和双枪帮宣传手册中十恶不赦的那个暴徒联系在一起。 “我很愤怒，伊卡洛斯，你知道弗里斯兰怀了我的孩子，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禁毒和战争奔赴前线，而无权阻拦他的选择，那样的感觉真的不好受……”纽因深吸一口气，“……我真的不想斥责你任何话，因为那场战争不是你引起的，但你真的不适合此刻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你想要回去，我不会拦着你，我知道一个家人对任何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纽因的鼻腔有些酸，“……你即使认为我是恶人，我也不会反驳。站在你的立场，我不是什么好人。你随时可以离开，伊卡洛斯。” “……我明白了。” 伊卡洛斯退后一步。和纽因建立向哨联系之后，他的手臂就在慢慢恢复，现在已经能够勉强维持人类的基本形态。这段时间纽因一直在慢慢修复他的精神图景，他…… 他想，他有自己的选择了。 他鞠了一躬，道：“谢谢。” “如果你要回去，去马棚里取一匹马吧，再拿点东西，收拾一下。” 纽因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了伊卡洛斯一眼，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伊卡洛斯默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是牛仔小队的所有人为他准备的房间，桌子上甚至摆着汉斯为他做的发条小人。包括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他在这儿住了两个月。 他拿过一个背包，将基本的物资收拾起来，再看着那个小人，留恋地摩挲了一下小人的粗糙外形——这是他在牛仔小队内，和他们友谊的证明。 之前双枪帮的下属来找他这件事，他瞒不了纽因。身为他的向导，纽因能清楚最基本的东西，只要他想。弗里斯兰的离开是纽因和伊卡洛斯说出这番话的导火索，却不是最初的原因。 最终他还是没有把小人塞进背包里。 他要回去双枪帮，就不能留下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