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暴雪与牛仔小队哨兵们的围炉夜话
西部雪暴。 牛仔们堆砌沙堆，加固马棚，把被风掀翻的屋顶补上。如果到了屋外，雪只会没到膝盖。 为了省钱，也方便居住，牛仔小队选的是城镇最边缘的一圈地带。煤油灯点着，雪又在玻璃窗外肆虐，冰雹一样和风一起将窗户撞击出砰砰的响声。 牛仔小队们收拾好了东西，补完了最后一个屋顶，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屋子内取暖。哨兵体质向来都很好，不怕冷，聚在一起主要是节省燃料、消磨时间。 点燃的火炉冒出呼呼的热气，屋顶外面就是难以看清远景的大雪。牛仔们不少都是刚刚冲出去救急的，现在都有点灰头土脸的，挂在一旁的大衣上都是逐渐融化的冰碴子，放在身边的牛仔帽也透了些水痕。 但最难以解决的，反而不仅仅是暴雪。 自从上次沙蛇帮哨兵上前挑衅被安德烈抓走一批之后，沙蛇帮就动了劫狱的念头。但他们的根本目的不是劫狱，而就是扰乱牛仔小队的节奏。 牛仔小队的向导来了又走，一群火气旺盛的牛仔哨兵，又是大老爷们，就更禁不起挑衅。 因此，沙蛇帮几次三番过来挑衅，一群亡命之徒毫无秩序可言。因为牛仔小队屡立奇功，沙蛇帮这群人就对牛仔小队“格外上心”。 不难解释，牛仔小队这群帮助过警方，还和安德烈警官来往密切的哨兵们，对于散乱的亡命之徒来说一定是威胁。 如果不是阿曼德心思缜密，估计沙蛇帮已经闹出了事。但连日的骚扰也让牛仔小队的哨兵们心烦意乱，已经被纽因疏导过的那些还好，根本没被纽因疏导过，憋着火气的哨兵就很难说了。 马棚，厨房，每个重要的地方，阿曼德都安排了人轮流把守。 “大哥，你还要继续巡逻吗？”雷顿和其他兄弟跟着阿曼德走了一轮，看着阿曼德拍了拍肩膀上的雪。 这种雪夜更容易闹事，就更不可能放松警惕。阿曼德本人更是亲自上阵，把别人排一次巡视他排三次。 雪狼王或许也会相应地更抗寒一点，但这样的雪暴天气，高强度的巡逻，即使是哨兵也吃不消，阿曼德却能扛下来。 牛仔小队的人都看在眼里，也不可能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怨言。 西部本来就混乱不堪，好不容易有个安生处，这些安排的团队任务，要么做，要么死，就这么简单。 “没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巡逻辛苦了。”阿曼德咧开嘴笑，他的脸颊已经被冻到有些发红，就算不说话也在呼出热气，凝结到空气中成了冰碴子。 “辛苦了。”雷顿看着阿曼德，犹豫了一下，就看菲舍尔已经穿好大衣从屋子里出来了。菲舍尔拉了一下雷顿：“进去吧，休息下。” “大哥，我还可以再巡一轮的！”雷顿急急忙忙地说道。 阿曼德伸出手，拍了拍雷顿的肩膀。“没事儿，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滚回去，我骨头再不动就要僵了，走走走，回去。”菲舍尔嫌弃道，一边说一边把雷顿往屋子里踹。 雷顿搓了搓手，还是跟着其他哨兵回去了。屋子里早就有几个牛仔在，床上铺了厚厚的毯子，牛仔们却也没有睡床，围坐在火炉旁的地上喝酒。 “来来，雷顿！一起喝酒！”雷顿的表哥塞特尔朝着雷顿摆摆手，招呼雷顿过来。“还是困了？想睡觉了？” 雷顿脱下外套，走到塞特尔的身边坐下，盘起腿来，打了个哈欠。巡视了三个小时，他是真的有点困了。 “困了就去睡吧。”塞特尔劝道。 “也不知道这次雪暴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另一个牛仔哨兵接话。“沙蛇帮那群人真他妈晦气，老是来找我们的事情。” “是啊，纽因不在，就觉得我们牛仔小队的大老爷们好欺负了？”另一个牛仔接话道。“要不是阿曼德在，我一个人闯荡那会儿，非得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不可。” “哈哈，就会吹牛！先被爆头的说不定是谁呢。” “放你爸的屁！” 话虽如此，牛仔小队确实也没有一个人是好惹的。 被开门带进来的冷气很快就被屋子内的气氛烧热。牛仔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皮，气氛很是热闹。这个时候，塞特尔发现雷顿也不说话，就拿着一杯温啤酒愣愣地坐在那儿。 “说真的，困了就去睡吧。”塞特尔拿手肘撞了撞雷顿，这几天雷顿都没太睡好，还得应付沙蛇帮，牛仔小队们的哨兵都忙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实倒也渐渐习惯了。但作为前辈，还是得对雷顿这个后生多加照顾。 雷顿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却没有动。 这回，塞特尔看懂了。“想什么呢？” 这副表情，明显就是小伙子想人了。塞特尔明知故问，雷顿却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恼羞成怒的模样，他闷了一下，慢慢地说： “……纽因的手会不会冷呢。” 纽因的身体一直不好，到了冬天手冻得跟冰块一样，偏偏自己还不在意。对于哨兵温热宽大的手掌来说，纽因手上的温度真的就是惊吓了，纽因却一直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自己不担心，还有人担心呢。 “……睡吧，纽因很快就回来了。”塞特尔劝道。 “还希望他别回来呢，待在东部，就没有沙蛇帮了。”雷顿闷闷地说。 可是，他好想纽因啊。 纽因去向导学校那三年，雷顿都想得要命。这回好不容易见到了几个月，还以为自己不会在分离的时候想了，没想到更想了。 忽然，一根毛茸茸的雪白色尾巴砸到了雷顿面前，然后被雷顿旁边的人一把抓住。 雷顿：？ 紧接着，一个灰色中短发的哨兵扑上来……抓住了自己的尾巴。 雪豹哨兵汉斯抬起头，对雷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有点控制不住。” 雪豹这种族没别的毛病，就是爱玩自己的尾巴。 汉斯抓回了自己的尾巴，围吧围吧把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围到了自己的腰上，再饶有兴致地去加入其他牛仔哨兵们的对话。 “说真的，暴雪快结束吧，烦死了。这样大的雪，火车都要废了，纽因该怎么回来？”有牛仔抱怨道。 “本来还想纽因回来的时候举行婚礼，纽因又回去了。”斯坦熊叹了一口气，浓浓的眉毛皱起来。 大熊哨兵斯坦熊和牛仔队里的洛亚，是一对恋人。在相处中渐渐地生了好感，也决定结婚。 洛亚的发色也较浅，比斯坦熊瘦削，更像个瘦高个子。他坐在斯坦熊身边，和斯坦熊双手交握。比起牛仔小队里的其他哨兵，洛亚的气质少了几分粗犷，更多了几分帅气。 他们也只来得及和纽因说一声。 “等纽因回来。”洛亚没什么犹豫地说道。 他们也不在意多这一段时间。 没有纽因，谁的婚礼都不成。纽因是他们从小宠到大的孩子，也是他们唯一的向导。 牛仔小队内可以心照不宣地接受这一段段关系，但依旧有牛仔好奇地问： “结婚了，请谁当神父？” 婚礼是不是都得请个神父啥的？ 斯坦熊笑了两声，胸腔里冲出的话语发出震天响：“哈哈，在场的没人干净吧？神父会为我们中的谁证婚？” 牛仔小队就没有谁是干净的。被神抛弃的一群亡命之徒，只靠着互相扶持走到现在就很不容易了。 “请菲舍尔吧，那小子不是挺能说的？”塞特尔接话道，望向窗外。 浪漫这种东西，他们一群糙汉子也不懂，最懂的估计也就菲舍尔了。在他们眼中，纽因的到场重要性说不定还比请个什么神父司仪之类的重要得多——当然，神父还是要请的，热闹热闹。 但这都是纽因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门外巡视的菲舍尔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啊啾！” 阿曼德停下来，看向菲舍尔：“冷了？” “不，没事。”菲舍尔都不敢拿手抹脸，一抹一脸的冰。“继续吧。” “行。” 阿曼德背着枪，继续走。 牛仔常用手枪，但不唯一用手枪。猎枪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纽因那样魔鬼一样的射击准心。 雪层早已被一圈圈的巡视推开，留下厚厚的路辙。 大哥阿曼德已经不眠不休地巡视了接近十个小时。十个小时！ 阿曼德呼出的厚厚的水汽，让菲舍尔看上去都有点于心不忍。他也受不了风雪带来的安静，又被屋内时不时传来的笑声闹得心痒痒，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点儿什么，就听阿曼德开口了。 “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干嘛呢？怪肉麻的。”阿曼德反而大方地开口了。菲舍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看大哥什么时候休息，好奇吗。” “没事，我体质杠杠的。”阿曼德举起手臂，对菲舍尔比了一下肱二头肌，可惜隔着厚厚的大衣基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只能看出一堆被抖落的雪。 身为大哥，那当然得撑起大哥的职责。 阿曼德没说。 “二哥他……跟着纽因去东部了？”菲舍尔问。 “嗯。” 阿曼德顿了一下，接着说：“也挺好，老二这人做事，细心。” 忽然，他沉默了下来，握紧了枪把。风雪之中，有其他东西发出来的声音。细微，但逃不过哨兵的感官。 由远及近。 阿曼德低声对菲舍尔说：“戒备。” 沙蛇帮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