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隐怒
程允从睡梦中醒来。 那是个旖旎的梦。梦里好像有一汪温软的春水，包裹着他沉沉浮浮。 他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很少做梦了。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梦境往往黑暗无边，不然就是鲜血淋漓。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做，这叫什么，春梦？ 很快他就能发现自己春梦的来源了。 只见小季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床，试图扯开他的裤子。看到他醒来，还乖巧地冲他笑。 程允一刹那气血上涌，脸色通红。 尽管程允不得不承认，小季趴在他胯间的样子实在很诱人。程允自己是一个Omega，也不妨碍他这么觉得。小季水润的红唇像吸人精气的妖精一样，叫人只想放空脑袋，坠入他编织的爱欲之网里，成为心甘情愿的猎物。 更何况顶着江临的脸做这种事，对程允的杀伤力简直不是一点半点。 程允红着脸，勉强镇定地呵斥道，“做什么？下去”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晨间的迷蒙和情欲的颤抖，尾音腻人得很。 小季跨坐在他胯间，歪头看了看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他体贴地爬下床，缩回自己的床上，反倒让程允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欲拒还休，拿羽扇半遮着脸的羞涩小姐。 程允干咳了一下，快速的冲去厕所，冰凉的水冷冷地拍打在脸上，让他勉强找回了神智。 可是他胯下的东西依旧消不下去。 程允看着自己镜子里通红的脸，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充斥着难以消去的燥热。 这还真不全怪小季。程允很清楚，这是他作为Omega发情期即将来临的前兆。 果不其然，他在厕所里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雪松清香。那是他自己不经意泄露的信息素的味道。 固然没被标记过的Omega发情期往往来势汹汹，不过好在程允长期使用抑制剂的体质，足够让他的每次发情期威力减小。至少能保持神智清醒。 只是这次倒霉的发情期来的真不是时候。 程允之前为了出任务，担心中途来发情期，打了延迟剂，没想到这时候反应出来。 他当然不可能，也不会允许自己，像普通Omega一样水流一地，但那话儿消不下去也蛮折腾人的。 明明隔着一张厕所的门板，程允却总觉得那张门板形同虚设，至少他不想隔着一张门板自己给自己撸，在他现在看来，那和在小季面前自亵没有什么区别。 他勉强降下了自己的燥热，换上衣服出去。 小季也换好衣服了，他站在厕所门口，满脸关切，似乎想要敲门。 程允打开门时，被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他突然意识到，小季其实不算矮。只是因为过于瘦弱，加上常年的蜷缩让他看起来很小只。当他真正站起来的时候，发顶快要碰到自己的眉毛。 程允往后退了一步，熟练地把旖旎的燥热藏进冰冷的神色里，“我出门了。” 小季带着期盼看着他，“程哥今天早上不用小季吗？” “使用？”古怪的词语让程允再次皱起了眉头。 小季熟稔地在他脚边跪下，然后试图去解开程允的裤子。 程允的燥热好不容易才消下去，当即往后尴尬地弹跳了一步。难得窘迫地摔门而出。 这样的拒绝并没有打消小季的念头。 他的逻辑简单而纯粹。 作为宠物，主人对它的认可就是使用。 他急于向程允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抓住了一切的机会像他证明自己的有用。 可程允却在他烦不甚烦的骚扰中逐渐失去了耐心。 程允本来就还在心烦的时候，他自己其实也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脑袋一热，做下了要把他带回来的决定。 他一面认为自己把他带回来了，就应当做些什么，一面又放不下心里本能的不适。再加上临近发情期混乱的激素，让他格外暴躁。 “你就不能正常一点！”程允不耐烦地再次将小季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拨拉下去，把他推远，“你就……”他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了重话，“你就这么忍不住，天天要发骚吗？” 小季被他吓了一跳，又不说话了。 程允最烦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尤其最近心情烦躁，更没有耐心，“缩什么？说话” 小季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可是小季不就是给主人用的骚狗吗？小季骚一点，程哥喜欢吗？” 他只有这一身雪白的皮肉了。除了天天守在家里发骚，用身体取悦主人，他不知道要怎么样让主人开心。 乍然听到这句话，程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疲惫的扶住额头，“小季，我带你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小季木讷地复述着，“程哥说……要小季，像正常人一样。” “正常人可不会是随时发骚的骚狗，我也并不需要。”程允冷冷地说。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不知道在笑谁痴心妄想。 他倒是忘了，尽管小季穿上了人的衣服，站了起来，那层人皮下依然包裹着下贱的骨头。他顶多迈出了半步，仍然还是一个半人半狗的怪物。 而且还是一只欲求不满的狗。 “要别人看得起你，起码你自己要先看得起自己，”程允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只能无奈道。“让自己有点别的用处吧，小季。” 把这话说出来也是可笑。他猜那个Omega一个字也听不懂。 程允缓了很久，勉强耐下心来，重新换了一个或许更简单的命令，“你为什么不出去走一走，找点事做呢？” 程允走后，小季愣愣地在门口站了好久。 他并不能理解主人为什么会那样烦躁，他只知道主人不高兴了。 他思索着程允说的话，也许他是嫌弃小季，或者不想要一条骚狗？ 他落寞地想，是了。小季是很废物的。从前的主人们也这么说。小季连骚狗都做不好的。他确实很劣质。 就像嫌弃这一身皮肉一样，小季无助地自己抠挖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揪扯它。 小季不知道主人想要什么。主人不想要骚狗，想要什么呢。他其实并不知道除了骚狗，自己还能做什么。 主人临走前让他自己出去走走。 他盲目的抓住这条指令，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板一眼地执行。 尽管这条指令让他迷茫。 到处走走？怎么走，去哪里，走多久？他很少被施予这样宽泛的命令。大部分时候，他被给予的命令简单而直接。上床，打开腿，或者跪下。在主人不在的时候，他更为经常会被剥夺行动能力。做一只花瓶或者睡在笼子里。 除了索求性交时他会格外主动，很多时候他更像一个靠着严格命令驱使的木偶。 他咬着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板，就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往前迈了一步。 被那一道门阻挡的外界的嘈杂声一下子灌入了他的耳朵，有脚步，人说话的声音，还有未知的轰鸣。 陌生的环境让他生出了恐惧，他立刻生出了想缩回去的想法。 他缩回房间里。那些声音又都消失了。 可比起对外面的恐惧，显然被厌恶的恐惧更胜一筹。这是主人地希望，小季想做好。 他在维持了这个动作好一会儿后，咬咬牙，再一次跨了出去。 这次是两只脚一起。踩在地面上的感觉让他有点眩晕。他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他很少独自一人待在外面，外界流动的风也带着和室内不同的味道，吹拂过他有点过宽的衣摆。他紧张得颤抖，步子虚浮支持不住他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扶住旁边的墙壁。 就像初次迈入人间的人鱼，每一步都踮着脚尖，像在刀尖上走。 明明没有刀刺的地面，却把他划得鲜血淋漓。 他只能漫无目地扶着墙往前挪，似乎想躲避身边的异样，可前面后面都是茫茫无尽的走廊。 随着他的移动，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一寸一寸地被剥夺，身子不自觉地抖动，雪白的墙壁和狭窄的走道逐渐挤压过来，他渐渐喘不上气来，眼前旋转着晃目的白光。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 “小季？！” 他听到有人叫他，茫然地抬头。看到一张眼熟的脸，是那天在俱乐部，和主人待在一起的那位大人。 来人正是艾伦。他一把扶住了即将摔倒的小季。 小季看清男人的身影，下意识的又想跪下，可他想起程允的规矩，生生地止住了。 顺着艾伦扶他的力道，小季重新站了起来，活人的气味让他稍微找回了一点神智。 “你怎么在这里？”艾伦担忧地问，眼前的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啊，”小季茫然了一会儿，“是、程哥，他，让小季出来走走” “他让小季找点事做”他低下头，小声地重复。 艾伦为难地看着他，“可你看起来不太好。”他扶着他的肩膀，都能感觉手下的人在颤抖。“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下” “不要！”小季毫不犹豫地推绝道，他哀求眼前的先生，“程哥不高兴，他不喜欢的。求求您，让小季做点事好吗？” “唉……你，”艾伦受不了别人这样卑微的哀求，他不自然地扭过头，摸摸鼻子，“好吧。这样吧。你要来仓库看看吗，我想一些简单的工作可以麻烦你帮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