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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嬗道:“此事是你行使职权,等我走之后,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现问一句,可看到长信侯了?” 内监答:“往,往沧池边去了。” 秦嬗嗯了一声,拂袖离去。等人走了,宫人们贴上来问老太监,“不会真要责罚吧?她只是个公主,敢责罚宣室的宫人吗?” 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老太监不耐烦,他吼道:“知足吧,这次是宜春公主碰到了,若是被皇后或是戚贵嫔碰到了,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秦嬗没带宫人,自己一路往南走到沧池边,孟淮此时背身站在初冬冰冷的水中,瘦削的背脊弓着,仿佛背上了无比沉重的枷锁。 “小侯爷...”秦嬗唤了一声。 她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得来看看他。 前世怎么样秦嬗不知,今生若是没有她在外间摔破茶碗,孟淮怕就要被父皇拖上龙床了。这也是他复仇黑化的起始。 人在命运面前是如此渺小,秦嬗还是怕孟淮在精神压力和身体摧残之下,变得居心叵测,到那时秦嬗就无法掌控拿捏此人了。 说服自己之后,秦嬗站在他身后的岸边,两人咫尺之隔。 “小侯爷,”秦嬗说,“上来吧,水很冷。” 孟淮方才冲到池边,以水洗面,想要自己干净一些。水上倒出自己的影子,他的胸口起伏不平,他的脸因心跳过快,呼吸不顺,而变得苍白。 水是干净的,是透明的,但他,是这么的肮脏。那被人摸过的皮肤,每一寸都令人作呕,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啪!” 孟淮挥拳再次砸向水面,影子破散开来。 他不想看到现在自己的模样。 孟淮知道秦嬗就站在自己身后,但还是没脸转过头来面对她。 都说人活一世,无非争一口气。 可现下,他连这口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比掖幽庭的罪奴还要低贱。罪奴尚且不用日日侍奉仇人。他却要曲意逢迎,要做为那人暖床的男宠。 “公主,”孟淮颤抖着问,“你能体会仇人就在面前的滋味吗?” 他转过身来,与秦嬗相对。寒风中,秦嬗的眸子條地一黯。 相似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复现。 前世的她与孟淮躺在床上安睡。半夜,孟淮突然梦魇,大叫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秦嬗被惊醒,捂住他的嘴。他们本就在偷\\情,若是被人听见,定是死路一条。 她轻轻拍打孟淮的背脊,想让他平复下来。那时的秦嬗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耐心,她能感觉到这个在外叱咤风云长袖善舞的男人,实则是多么的脆弱。 孟淮醒来时泪眼朦脓,秦嬗吻去他眼角的泪花,问他是否又做噩梦了。 孟淮仰面躺在榻上,良久,方才道:“公主,你能体会在仇人面前的滋味吗?” 前世秦嬗也怨恨自己的父皇,怨恨魏国皇室。所以没有对这句话深思,她那时陷入了爱情,一味地设身处地的谅解孟淮的遭遇。 现在想想,孟淮的恨意从未减淡,反而深埋心底,如薪柴高垒,一日爆发。 “有过。” 秦嬗道,“小侯爷,如果我说,我对以身饲虎,深受体会,你会不会好过一些。” 孟淮隔着眼中水雾,望着秦嬗,声音虚弱缥缈,“公主是个有故事的人,日后有机会,臣愿意聆听。” “那就好。”秦嬗道,“你先上来吧。若犯病了伤及自身,你阿姐会怎么样呢。” 孟淮听到阿姐的名字,无言仰头望天。须臾,他道:“是啊,若我杀了他,我的臣民会怎么样。若我死了,阿姐会怎么样。” \"所以呢,有没有人问过我,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孟淮脸上带着笑,嘴唇止不住地发抖,或是水中太冷,或是旧疾复发,总归他额角的青筋爆现,紧着的线崩断就在一瞬间。 面对即将要崩溃的孟淮,秦嬗始终冷眼看着,打定主意不能将一丝温柔施舍出来,所以她说的话还是如刀一般。 她道:“小侯爷,你要清楚。不是只有你一人深陷泥潭,也不只你一人苟活于世。还有很多人比你更加痛不欲生。蝼蚁尚且贪生,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孟淮听完她这番硬邦邦的话,又羞又恼,当下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可一转眼,秦嬗从袖中掏出一方手绢,玉手纤纤,递给孟淮。 “擦擦吧,”秦嬗道:“至少,我还在岸上等你。” 太阳此时终于从密云中挣扎出来,透出一丝光热,那光热刚好照在秦嬗的手上,连带那方最普通的手绢都发着光。 孟淮呆住了,秦嬗皱眉,抬了抬手,\"不要吗?”她作势要收回去。 “等,等等—”孟淮一急,上前拉住了手绢的另一端。 两人的影子,在水中,连在了一起。 摧毁,或是救赎,只隔一线。 有情,或是无情,未必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肥来了~ (还好意思回来!!!) ☆、呼吸 “公主,”孟淮说:“不论如何,我都得谢谢你。” 秦嬗收回手,“谢我什么?” 孟淮拿着手绢,但没有去擦拭脸上和身上的水,只是静静地攥着,未几,突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是你救了我。”他轻声道。 秦嬗皱了皱眉,孟淮说得很小声,她根本没有听清,再往前就是下水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孟淮的方向走了一步。 “公主,你别过来了,我回去…”孟淮怕秦嬗的衣裙沾湿,快走几步想要回到岸上。 可由于在冷水中浸泡太长时间,他身体极为虚弱,刚走了两步,脑袋就如倒浆糊一般,膝盖也跟着发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小心!” 秦嬗下意识冲到水里,伸开双手抱住了孟淮。 孟淮往前一倒,刚好靠在她的肩头。 “唔。”秦嬗闷哼一声,孟淮毕竟是个大男人的个头了,她有些支持不住。 “你醒醒,醒醒!”秦嬗不耐烦地推搡着,但他整个身子如火炭一般,脸就搭在她的脖颈处,灼热的呼吸吹烫秦嬗的脸颊。不知是初冬的池水太过冰冷,还是怀中的身子太过炽热,秦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心跳格外地快。 幸好繁星等人就在不远处,见状急忙赶了过来,将秦嬗请到附近的轩馆,把昏迷不醒的孟淮送回凤凰阁。 等众人七手八脚的忙活完了,繁星拿来干衣服并姜汤送到秦嬗手边,却发现她一言不发倚在窗下,似乎是在出神。 繁星疑惑地打量了一番,悄声嘀咕:“是发热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 孟淮高烧不退在凤凰阁修养,魏帝最近也不召见他了。 他人只道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