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死与死中的抉择,冷漠的爱怜
王轩抱着欢爱后没什么力气的周清远出来晒太阳,故意把一屋‘将军百战’的样子留给王府的下人打扫。周清远虽默认了这种行为,在王轩要喂他喝粥时,还是有些扭捏不自在。 “a……啊——帮、帮你试个温度,别会错意了!”周清远的脸连耳根都红了。 “……威风凛凛的镇远王啊……”王轩似是怜爱似是戏谑地说着。 两人对视良久,王轩又吹了口粥,把勺子递过去。周清远看着他,吃了。他又低头吹粥,这时一个道童冲破仆人的阻拦、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惯性太强,道童一想停就顺势跪了下来,滑跪到周清远面前。“请您救救我的师傅吧!” 眼泪像豆大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道童低头一边抹泪一边说。 王轩漫不经心地说:“他的师傅刚刚在为你招魂,本想让你喝符水的。” “对,符水!就是符水出了问题!”道童跪着移到了王轩面前,抓着他的裤脚就磕头:“请神医救救我的师傅!您一进去镇远王大人的病就好了,我师傅您也……呜呜呜,如果没了他,我一定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呜呜呜……” 王轩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周清远看王轩,不禁皱眉:“你是个采药人,熟悉草药特性,有对口的症状尚可一试,但治病救人并非你的长项。我府中有别的医师,我让他们来吧!” “想不想知道我在(九夷)山上都在做什么?“王轩对周清远说,而后转头问小童:“你的师傅喝了自己的符水,就倒下了?” “是、是的!他刚刚收拾祭坛时不小心就着烧鸡就喝掉了,出府之后又吃了酒菜就特别想睡觉,刚刚小二催我结酒钱我去叫他……发现他、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小童瞪大了眼,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那不是已经死了吗?”“都没有呼吸了怎么救啊?”旁边的仆人们窃窃私语。 周清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恐怕是有人为了杀我,在道士的符咒上下了毒。本想借我病重昏迷,让我在昏迷中以病为名死去,没想到却误伤了你师傅。你以后就来府中帮忙吧,你师傅的丧葬费也由王府来出。” “不、不行……如果他不活着的话……”小童声线颤抖,忽然捂住口鼻,血还是从缝隙中喷了出来。 “孩子!”“你!”“吓!” “这是怎么回事?赶快把人抬到床上去!去叫李医师!”老夫人立马跑来,和周清远一起扶起道童。 道童用力挣开两人,用沾血的手紧抓住王轩的裤脚,眼神涣散像是以头撞地似的磕了一个头:“求……您了,您不行的话就没人能行了,原因我不能说,但是没了他我就活不下去了……” 王轩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只要让他活过来就行吗?” “怎么可能,这太疯狂了!”“这个医师是个疯子吗?仵作都来验尸了!” 道士是在客栈客房里倒毙的,楼下、门外都围着大群吃瓜群众。县衙也派人来了,如此无症状地倒毙自然被怀疑是毒杀,仵作在进行初步验尸,捕快在旁边搜证,客栈老板一脸菜色地站在门口,一副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样子。 “王爷!”“王爷!”“老夫人也来了!”“听说周王爷就是被这个医师治愈的呢!” 镇远王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现场,周清远认为这事自己有责任,也坚持要来现场。因为病重初愈的他要来,所以王府一行人来迟了些。 王轩早在镇远王府下人的一路开道下,顺畅地分开拥挤的围观人群,无视要上来招呼的府衙众人,直奔向房间内的‘尸体’。 虽然系统已经无法帮他了,可是九夷山上学到的医书的知识都在脑里! 王轩从仵作的工具箱里顺了手套,先戴一只,默不作声就把仵作拦到一边。 “你这个人!你是谁啊?这里可是重要现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 王轩不受干扰地在为‘尸体’把脉。 “他是镇远王府的医师,刚刚治好了王爷的病。” “他治好了周王爷的病?!”仵作惊讶地说。 ‘尸体’没有脉搏,身体冰得就被冷藏过,但是此刻距离他喝下符水只有2个时辰左右……王轩拿起他的右手,弯曲他的手指,一点僵直都没有——现在是冬末春初,气温是现代人穿一件毛衣就够的程度,而且尸体在不透风的室内还盖着被子。如果身体彻底失温→死了非常久→应该有尸僵——特地查看了右手食指和中指的中间,缝隙间有一些细碎的金粉。 “吃了酒菜后特别想睡觉……”王轩低喃着,想着小童说毒发的初步症状,再转身看桌上的酒菜——几碟下酒菜、两坛女儿红……他之前又在王爷府把祭坛上的祭品都吃了,中毒的第一个症状难道不是暴食吗? “小童,你师傅平时会吃这么多吗?”王轩问。 小童也在王府下人的搀扶下来到了现场。 小童拼命摇头,“我们在路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偶尔吃饱他最多2个包子一碗粥的量。” “那也就是说你们没钱,他怎么会点这么多酒菜呢?……” “是啊……也是因为老板看我们没钱,才会在我们退房前就急忙催我们结钱的。如果我们成功在王爷府骗到一大笔银子的话……” 你自己都说骗了喂!王爷府后续到场的人都十分无奈。 周清远看着王轩,正色问:“还有救吗?” “……谁知道呢,”王轩拿起一张寻常符咒看,余光看着小童:“看他是不是真的想救自己的师傅、不,救他自己了。” 周清远一下无声,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小道童。 鲜血再次从小道童的嘴中流出,旁边的人想冲上去帮忙被周清远拦住了。 小道童看上去至多不过7岁,头发却迅速变成白色,从发根到发梢从内到外地褪色,他捂着口鼻,像个鲐背之年(90岁)的老人一样颤颤巍巍地跪下,瞳孔放大,极其痛苦或是恐惧地说:“如果他死了,我也会死,可是理由我不能说……” “如果他死了,你就会死;如果你不说,我没法让他死而复生。你自己选,哪一种是你想要的。”王轩脱下手套,扔到篓子里。 “回去吃粥,结束了。”王轩对周清远说,走向屋外。 他想迈步,却感受到了阻力。 小道童稚嫩鲜活的面容已经变得褶皱可怖起来,他像个半截入土、从土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抓着王轩的裤脚,用那双瞪大到没有任何眼皮遮盖、浑圆的眼睛盯着王轩说:“给我一个机会!……神医,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他的声音也变得苍老。 “这不会是某种巫术吧!”围观的民众说。他们纷纷被吓得后退,“把两个人的命连在一起……不就是巫术吗?!”“太可怕了!难道这个小道童是怪物?寄生妖怪一样的必须要有个宿主?”“这已经超过医师能干预的范围吧?!” “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们只能认为这是神灵鬼怪之流,也就是道家之术是真的,那就超过‘人’能救助的范围了。”周清远冷静地说着,默默将王轩护在身后,手摸到剑,随时可以砍断他的裤脚……或是道童的手。 道童哭泣着,凄惨又可怖,停不了的泪水和口中的鲜血同时往下流,小小的一个缩成一团抖成筛子似的,像被诅咒似的拼命摇着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王轩抽出周清远的剑,砍断自己的裤脚。道童张皇哀痛地抬头看他,那眼神,真是把王轩当作黑暗中唯一的曙光、救世主、唯一的希望。 王轩“嚓”一声把剑插在他面前,蹲下来与他平视,犀利的视线像是能看穿道童的一切:“或者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自己来推。” 道童连忙点头。 王轩眼中泛着冷光:“你必须回答我真相,不能有一点谎言。” 道童点头如捣蒜:“快问!快问!然后快去救他!” “除了你们两个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老少组合在活动?比如一个90多岁,一个7、8岁?” 道童马上点头。 “如果在香丹,或是说,在帝朝的所有邻国中见到你们的人并不奇怪?” 道童不敢相信他知道,依然点头。 “你们的名字叫什么?” “我们没有名字,”道童下意识答,而后明白王轩在问什么:“我们……是芳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