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探荒山，取迷津（文末中毒福利
那年暴雨过后，荒山上常升起红紫色的烟雾，若遇水汽，则下落为雨。传说雨水鲜红粘稠如血，却散发着杨梅般清新甘甜的香气。人畜尝之，轻则失神，重则失智。 可从没听过红雨会点燃物品。 “阻燃？你怕什么会烧起来？”周尚月看着王轩。 “……不知道，以防万一。” 周尚月看了他许久，没有追问，“上山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山，周尚月走在前面，开路之余负责侦查，如果遇到秘密团体在山上放哨的人，就先下手为强。但奇怪的是，一直走到近半山腰的地方还是没有遇见哨兵，明明地上有很多人活动的痕迹。 一股香甜的气息传来，他闻过后忽然眉头一皱： ‘神秘人买下整座山，就是想不被打扰，专心采药，怎么会连个阻止村民上山的人都没有？难道说……’周尚月回头看了眼王轩，‘根本没有神秘人，也没有珍稀草药，是王轩在引自己上山？这从始至终是一个圈套？他也是采药人，莫非跟那个采药团体是一伙的，要在自己向太子汇报八陀罗一事前杀死自己？！’ 那八陀罗很可能在王轩手上！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对邪花异草知之甚少，如果王轩真想杀他，他根本防不胜防，而且为什么不在他中了银花花粉毒时就杀了他呢？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八陀罗的存在，而且不帮他解毒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问题很可能不是出在王轩身上，而是自己，自己为什么突然对王轩有这么强烈的不信任感？！ “……让你小心那个少年，好像是我低估你了……不，是我弄错了你的定位，你根本不是一个采药人，而是一个权谋家。” 周尚月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出一股寒气。 “是你逼王逸铖从奴隶变成商人，自然知道经商要拥有余国自由人的户籍，而你一直采摘邪花异草，跟黑市商人有接触并不奇怪。用草药交换户籍，或许就是你的主意。但在我跟你提及时，你装作不知，让我误以为你被爱冲昏了头脑，因为爱所以放任了王逸铖，让我以为你一个重情重义、可以信任。 “仔细一想，你对王逸铖承诺一生的时间也非常凑巧，场景安排的非常巧妙。你正跟蓝容止浓情蜜意，却叫王逸铖前去搅局。看起来是失去了蓝容止，却是故意在最甜蜜的时候分开，而且树立了一个长情的形象，让他念念不忘。而王逸铖，就算本来真有异心，看到你竟然为他抛弃了新欢，也会对你死心塌地。这场戏，两个人都是你的棋子，两个人的喜怒哀乐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是实际上……你对他们两人并不在意，听到可能会失去他们时，情绪也没有一丝波动。” “……你刚刚说的这些，有依据吗？” 王轩冷静地说道。 “有！面对三个人，你表现出三种性格。对王逸铖，态度强硬，傲慢专治，每一句话都像是命令；对蓝容止，虽然冷着一张脸，却是温声细语，循循善诱；对我，眉梢眼角时常带笑，有时幽默得有些轻佻，根本无法想象和对王逸铖的是同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宫里最擅长两面三刀的公公恐怕都自愧不如！” 王轩点点头，“说话仍有条理，但是思路已经混乱。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话。” 周尚月一眯眼，忽然抽出一把剑架在了王轩的脖子上：“说！让我中银花花毒是不是也是你刻意安排，为的就是轻侮于我？！” 王轩蹲下身，周尚月有些始料不及或是紧紧地用顶住他。王轩一脸淡定地开始研究路边的一株杂草，“说吧，我是怎么把你引到银花花海里的。” “你在密林附近留下了脚印。当时我们正在追查余国世子的踪迹，以为脚印属于世子，我就追了上去，这样进入了花海。本来我中毒不深，你让我从蛇蜥蜴嘴下救了你，两人一起扑倒在花海中扬起大片花粉，我才中了剧毒！” “……合理的推断！你看快到午后了，我们还没爬到半山腰。你知道我打不过你，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用邪花异草加害于我！” “……如果我真想对你下手，你早死了千百遍了。” 王轩淡定的看着他。 周尚月一愣，想起了之前想过的，【他对邪花异草知之甚少，如果王轩真想杀他，他根本防不胜防，而且为什么不在他中了银花花粉毒时就杀了他呢？不帮他解毒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问题很可能不是出在王轩身上，而是自己，自己为什么突然对王轩有这么强烈的不信任感？ 这个念头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周尚月脑中了。但很快就消失了。 “……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也想收服我做奴隶吗？！” “你说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又如何？王逸铖有才能，我不能让他一辈子就当个性奴，不逼他、冷落他，他怎么会长大？容止生性柔弱，却从不示弱，我要解开他医师、哥哥身份的束缚，就得让他觉得我温柔可亲；你遇事习惯皱眉，我遇事习惯面瘫，如果不适当多笑笑，两人相处时会是什么气氛？不同的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式去应对，有什么奇怪？” 王轩拨开了剑，难得地皱起眉头，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淡定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的下摆，“还有什么问题都提出来。不过，不要浪费时间，我一边走一边回答。” 周尚月看着他毫无防备的后背，同一个念头第三次闪过他的脑海：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王轩身上，而是自己？……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觉得王轩品行低劣、一无是处了？ 这次他终于注意到了。 “王轩……我可能中毒了。” 王轩淡定回答：“嗯。你看这边。” 王轩用雨伞拨开一旁的草丛，两具男尸纠缠在一起，最后还在用镰刀互砍，“我也是看到他们才意识到的。结伴上山之人，不至于如此交恶。而一向冷静少语的你突然开始出言不逊，实属异常。半山腰上烟雾升起来了，你是不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周尚月这才想起之前闻到过一股清甜的香气，看半山腰的烟雾又被风微微地吹散，连忙捂紧了口罩。 “……还好你没中毒，不然我们两人发生口角，如果动手，你已经死了。” “不，是你先被我杀掉，”说这话时王轩竟然微微一笑：“旁边的这些草叫集硫草，它们的根部储存着大量的硫，一株株草就像是一根根涂抹着炸药的火柴，我只要让你拔出一株，你就会被炸成灰烬。” “……果然你若是想杀我，轻而易举。” “在半山腰的平地上看到了人影，恐怕草药和秘密团伙都在那里。” “……你觉得该怎么做？” “既然你会武功，就用轻功悄无声息的带我上去。” 一阵微风吹过，周尚月带着王轩落在平地旁的一堆石头后面。听着刀剑碰撞和厮杀喊叫的声音，两人一边捂紧自己的口罩，一边透过石块间的缝隙偷看平地上的情况。 在一团浓得像有实体的红紫色烟雾中，不时挥洒出一阵阵血雾。好像是在选最强的武士似的，一群人在平地上互相砍杀。一人如行尸走肉般，身上插着数把刀却行动自如，还从身体里拔刀出来与人互砍，之后被另一个失去了半只左手、仅用皮拖着半只手臂的人用刀劈成了两半。 这些‘僵尸’陆续倒下后，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逐渐清晰。他在红紫色烟雾中穿行跳跃，从容地用双刀收割着生命，宛如一只优雅翩飞的蝴蝶。当其他人都倒下后，一身白衣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上面竟然没有一个血点。 红紫色的烟雾逐渐变淡，烟雾中间一个像是超大颗夜明珠的东西开始发光，好像在指引男子靠近。 同时，王轩和周尚月也看到了原先被烟雾遮挡的、站在烟雾边缘的两人。 白衣男子在四人的注目下慢慢走向‘夜明珠’，在手触碰到‘珠子’的一刹那，超大朵血花在平地上喷溅开来，男子的身体好像一下被从内部炸裂了，白色的衣服碎片渐渐吸饱了鲜血。 “就算是肖门主也不行吗……特地把最弱的巡逻的杂碎调上来跟肖门主对战，保证他能无伤地触碰到迷津，怎么还是被炸裂了？” “不知道，”另一人脸上也丝毫没有对同伴惨死的同情，“上一个人是从伤口处炸裂的，我还以为没有伤口就没问题呢。对于这种靠吸血成长的仙草，我们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 仙草？这种乱人心智，让人们互相残杀，乐滋滋地喝血长大的草药的竟然是治病救人的仙草？！ 果然本来已经变成血池的平地上，血液迅速地被土壤吸收了，甚至还能听到土壤下方根部贪婪的“咕噜咕噜”的声音。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也被吸得一干二净。 平地上的空气变得异常清新，清新得王轩和周尚月吸入，都觉得背后一寒。 多么毒的草药啊…… “夜明珠”又胀大了一圈。 “迷津又长大了。” 一个旁观的男人说道。话语中好像还有一丝喜悦。 “但是我们的人也都被它吃完了，只剩我们两个了。接下来怎么办，向总部求援吗？” “宗主推出这里有迷津后，派了我们三个门主前来，如果我们三个都拿不下它，怎么回去跟宗主交差？就算是为了不受惩罚，我也一定要把迷津带回去！” 忽然红紫色烟雾又变浓了，两个门主大惊失色，“不好！它还没吃饱！”“快走！”两人像风一样消失了。 红紫色烟雾追了一阵，回来了。像是在庆祝今日的盛宴似的，快速旋转掀起风浪，吹得枯萎的杨梅树枝干噼啪噼啪相撞。 噼啪噼啪。好像就是那个叫‘迷津’的仙草的笑声。 王轩拿下自己的口罩，戴到了周尚月脸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有这个，你就不会中毒。” 周尚月发现了他要做什么，紧张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要冒险！它还没吃饱！” “……你以为我是谁？只要你不中毒来害我，我就不会有危险。”王轩笑着。 王轩走到平地上，红紫色烟雾马上发现了目标，团团缠绕在了他身上，看起来就像是被层层红纱包住了。周尚月在岩石后面紧张地看着，一有危险就准备挺身而出。 这其实不是一片烟雾，而是一群被迷津的香气迷惑的小虫，它们身上沾满了红紫色的花粉，飞舞在目标身边抖动翅膀，让目标吸入或是沾到中毒。之前周尚月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就是单只的小虫对他洒了花粉。也幸好只有一只，他中毒不深，不至于全然失去理智。 周尚月看着小虫们‘授粉’不成，纷纷散开了，不少向他飞来，连忙往岩石下一躲。有惊无险，原来是小虫们要停在岩石尚休息。他回身往山下一看，忽然皱起了眉。 王轩走到迷津面前，才发现比起夜明珠，它更像一颗超大的煮到半透明的西米。在透明外壳的包裹下，一汪银白色的液体在里面流动，泛着水银一样的光泽。也是它被光照射反射了光芒，才让迷津看起来像一颗夜明珠。 这‘碎银’是迷津的果汁，传说喝下它的人，就算被送到了阎王殿，也会被鬼差再送回人间一趟，弥留几个时辰。 王轩参照中的攻略，在商城买了一根细竹竿和数个扁狐袋。 细竹是一种竹子品种，根部不透明是硬的，竹竿透明且软如橡胶，成年后竹竿盘成圆形，从根部砍下，可作吸管。扁狐袋则是‘狐袋’这种圆滚滚的小狐狸的尸体，它死后五脏化水从肛门排出体外，五官粘连闭合，体内成真空状态。扁狐袋放在手中，就像一只压扁的白色小狐狸。 捏住一段细竹竿柔软的部分，小心地不用肌肤接触到迷津的外壳，把坚硬的根部插入迷津Q弹的外壳。因为细竹竿是热的不良导体，所以王轩的血液没有被煮沸，也就没像肖门主那样热到炸裂。确认插到‘碎银’中后，把细竹竿软的一头插入扁狐袋的唯一开口，就是小狐狸的肛门。把捏着的手放开，因为负压原理，‘碎银’就源源不断地进入了扁狐袋中，不多时王轩就有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狐狸。 一共装满了5只小狐狸，迷津被抽空，就像一个透明的果冻一样立在地上，不多时就破碎蒸发了。一股极其腥臭的、发酵后的尸山血海一般的味道席卷了整个平地，而后就见一场透明的暴雨降下，落入荒川中，荒川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清澈；落到小虫子身上，洗去了它们身上的花粉，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嗡嗡作响的蜜蜂、活蹦乱跳的蚱蜢恢复了自己的意识，纷纷向各个方向逃去，躲避这场暴雨。 红紫色花粉混入雨中，变成红色的溪流，不断从岩石上流下。 王轩想叫躲在岩石后的周尚月小心，忽然就听见一阵刀剑碰撞的“铮铮”声，连忙调取了系统中卡片的监控画面。 两个门主估计发现了事态有异，返回查探，被周尚月发现，而后突降暴雨，两人不知雨中是否有毒慌张想逃，而周尚月戴着斗笠有恃无恐，追上与两人缠斗在一起，正处于上风。 ‘如果放着不管他也能赢吧。’王轩正这么想着，忽然发现周尚月已经被引到了集硫草田中。 一个门主倒在地上，狞笑着握住了集硫草的叶子，“反正带不回迷津也是死……不如拉你一起陪葬！” 周尚月发狠，一剑砍杀了一人，又一个剑花把另一人削成人棍。 “什么门主，也不过如此！乖乖跟我回宫，老实交代背后的组织以及组织情况，我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呵呵呵……”那人嘴中含着血，冷笑几声：“宫中？宫中又如何。如果被宗主知道我这流出了情报……他会让我生不如死！” 那人已成人棍，自然无法拔出集硫草，只见他露齿笑着咬紧了两排牙，下一秒就砰一声倒在了地上，面色发红，嘴唇发紫，双目圆睁。 王轩心中思量：这宗主手眼通天吗？藏在宫中的人也能随意杀？而且怎么每个手下都这么怕他？ 周尚月身体发软，拄着剑强行支撑自己的身体，“这是……何等猛烈的毒！” 王轩一下发现了异样，朝集硫草田跑去，等他到时周尚月已经取下了口罩，夸张地大张着嘴喘着气，可就算这样还是缺氧到面色发红、嘴唇泛紫。王轩顾不了许多，马上从扁狐袋里吸了一口迷津的果汁对周尚月口对口灌了下去。可迷津再怎么神也就是人参这类功效的，滋补身体、吊着病人最后一口气给医师争取时间，但王轩连他中是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给他解毒呢？！ “周尚月！周尚月，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周尚月已经痛苦得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胸前，瞳孔散大，好像已经要昏过去了。 王轩连忙又给他灌下了一整袋的迷津果汁，把他推倒在草地上，扶起他脖子，把细竹竿插入到喉部，往里面匀速地吹了好几口长长的气，他才勉强地恢复了意识。 王轩用手不停捏、放这细竹竿的软管部分，给周尚月供气，“八陀罗在我手上，你听到了吗？那个一流入黑市就会为害一方的八陀罗在我手上。如果你死在了这里，就没人知道我和它有关系了，我可以放心地把它卖出去，到时会有多少人受害，或是朝廷有怎样的动乱我都不管。我会带着一大笔钱去花天酒地，四处逍遥快活！” 周尚月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他，紧蹙的眉间竟然松开了。 “我就是想轻侮你才靠近你的，我想收你做我的性奴很久了，我想把你摁在这样的草丛里狠狠地草你，而且最喜欢听人生病或中毒时无助的呻吟。你知道吗，没有扩张过的菊穴突然被撕裂时的痛楚，可是会让濒死的人都跳起来的哦！你想我这样叫醒你吗？” “……呵。” 被插着喉，他竟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救不了你。把你带到山下时你早死了，而且无定镇哪有会解这种猛毒的人……我说认真的，八陀罗在我的手上，你知道它的功效和副作用，你愿意……成为我的性奴吗？” 王轩难得地皱起了眉，为难地看着周尚月。 周尚月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