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重托】你要让我救你,所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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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沉浊按照约定去了几次咨询室,前台登记的小助理对这位沉默寡言的男生感到十分好奇。 没有预约,没有登记,诊疗次数和记录也没有,却每天五点到六点间准时出现在咨询室门口,朝她点头致意,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等待室。 小助理打开手机,更新了一条微博:“上次见到的野生猫咪,最近来得好勤。” 咨询室工作清闲,小助理的主要职责就是定时检阅病人的诊疗记录,做好标记,再打电话或者发送邮件提醒他们按时复诊。 每位患者的后面都有详细的标注,细心的小助理为他们一一分了类,多数人都会选择发送邮件或者短信提醒,鲜少有人会接受电话通知。 这可能是现代社会人类的通病,电话铃声比起其他噪音,更容易让人心烦不安。 小助理发完邮件,哼着小曲在走廊里漫步。她路过等待室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瞥了眼房间内的苏沉浊。男生消瘦的身体笔直地靠墙而坐,双腿抻长交叠,低着头沉思。 真是奇怪,这个人都没有看手机。 小助理拿起花洒往摆在走廊尽头的花花草草浇水,今天阳光格外明亮,舒舒服服晒了一下午的花草,蒸发完水分,叶子有些干枯,却比昨天更挺立了。 小助理还在想苏沉浊,男生外貌是少见的亮眼,她每天坐在咨询室的门口,来来回回见到的各样形色的人多了,只有苏沉浊是那种让她一眼就能记住的长相。说不出来五官具体哪里漂亮,就是组合在一起时,眉角眼梢,每一处都让人难以忘怀。 只不过,苏沉浊身上带着灰沉的气息,神色疲怠,对人爱答不理,眼神里还有几分阴郁。 小助理摇摇头叹气,心道,到这里来的人,又有哪个会是真正高兴的呢? 看着被清水滋润的花草,听着花洒极源源不断温润的水流声,小助理感觉治愈极了,她哼的曲调愈发轻快。 大家都快点好起来吧。 - 交谈室的门开了,俞疏安带着一位穿着精致的女士走了出来。 女士拢了拢有些松散的头发,抬起手臂看着时间:“今天辛苦了,俞医生。” 俞疏安双手随意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笑道:“没关系,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让他发信息给我。” “好,谢谢你。”女士挎好包,挥了挥手,“我还要去趟公司,就不多聊了。” “适当逃避也不乏是种解决之道,不要太忧虑。” 女士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苦笑道:“好,我会认真逃避的,那下次再见。” “再见。” 俞疏安看向等待室的苏沉浊,苏沉浊听到他们出来的动静也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仿佛对外界的任何喧嚣都漠不关心。 俞疏安觉得,这样安静坐着等他的苏沉浊,很有趣。 他让小助理先提前下班:“做完登记你就先走吧,以后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你都不用留下来等我。” 小助理欢呼一声,连连称赞她温柔英俊的老板体恤员工,然后她掏出手机又发了条微博:“老板收养了失落的猫咪,还放了我假!*(︿o︿)/*” 俞疏安敲了敲等待室的门框:“他们都走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苏沉浊沉默地起身,就像往常那样跟着俞疏安进了交谈室。 交谈室的办公桌上摆着散开的文件,俞疏安还未来得及收拾:“你先坐,想喝水自己倒,茶叶在窗边的格挡里。” 苏沉浊倒了杯水,犹豫了一下,给俞疏安也倒了一杯:“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吗?” 俞疏安从文件里抬起头:“让人感到舒适不拘谨,是咨询师最起码的标准。” “哦。”苏沉浊将水杯放在桌面上,朝俞疏安推了推。 又是一阵沉默。 “你今天谈得挺久。”苏沉浊又说了一句。 俞疏安清理干净桌面,端起水杯轻嘬一口滚烫的水:“今天的情况比较复杂。” 苏沉浊点了点头,眼神挪开,没有回应。 俞疏安便继续解释:“那位女士遇到的问题,不仅仅是关乎她个人,还牵连到了其他人。要知道,如果自己的心情处理不好,影响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人。” “反过来说,当你发觉身心俱疲的时候,也并非就是自身的问题,周围的环境、人事都有可能是诱因,甚至还有可能是源头。” “一味地苛责自己,没有出路。适当的逃避,能让你放松下来。” 苏沉浊的表情有了一丝波澜,他垂着眼睛问道:“你在说给我听?” 经过几天的交谈,他和俞疏安都大致了解了对方的情况,但俞疏安这段时间只是和他随意交谈,并没有提及治疗的相关字眼,他虽然感到不解,却也松了口气。 但今天,俞疏安却突然提到日常聊天外的内容。苏沉浊握了握手指,手心里的薄汗渐渐泌出,他的指尖在裤子上拨了两下:“你觉得我在怪罪自己?” 俞疏安朝他伸出手:“别紧张,我们今天说说别的。” “说什么?” “你的母亲。” “……” 苏沉浊想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说”这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他连嘴都张不开。 俞疏安还朝他伸着手,晃了晃:“把手给我。” 苏沉浊小心地深呼吸,不想让俞疏安看出他的不安,然后将手轻轻放了上去。 “你好像不太喜欢阳光,是因为太刺眼了?”俞疏安展着掌心,将那些潮湿的汗水汽都擦去。 “嗯,看着烦。” “阳光有刺激多巴胺分泌的功效,应该多接触。但是……如果你能给我一个足够信服的理由,我就不会强制要求你,每天出来晒太阳。” 俞疏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但语气却是坚定的,不容拒绝。 “我母亲……她总是在家拉着窗帘,白天也是,晚上天还没有黑她就将屋里罩得严实,不允许一丝光亮透露出去。” 苏沉浊深吸一口气,停顿了片刻,那些记忆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再提起时依然觉得窒闷。 “外面有灯光闪过,有杂音干扰,她就要掀开一条缝,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偷窥她。在家里也很少大声说话,因为她怕被人……监听。” 苏沉浊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这种怪异的行迹在别人看来实在太过荒唐可笑。 “你也怕被偷窥吗?” “我不喜欢看到光,因为它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俞疏安的小指悄悄勾了一下苏沉浊的掌心,苏沉浊反射性地缩回,却被俞疏安抓住:“别急,逗逗你。” “你有没有探寻过你母亲变成这样的缘由?” 苏沉浊目不转睛地盯着掌心:“因为以前失败的一些事,有了阴影。” 何湘自从陷入非法集资,就总是怀疑周围有人要来报复她,但奇怪的是,何湘对于害她沦陷的这位始作俑者却深信不疑。 何湘的理论很简单,什么事都比不过血缘关系,作为亲人绝对不会对你另有图谋。反倒是对苏沉浊的好友,尤其是那些曾经和苏沉浊一起劝解过让她不要乱投资的朋友,何湘抱有着深切的敌意。 她总是监视着苏沉浊与朋友的聊天记录,起初苏沉浊还会好心拿给母亲看,因为他和朋友间的聊天都十分正常,他问心无愧。 但何湘很奇怪,她对一句简单的问候语,都能分析出心怀叵测的意图。 苏沉浊曾经耐心解释过,但何湘一味地固执己见,每次闹到最后,就是以何湘哭闹着争论不休而收场。 于是,逐渐地,苏沉浊也不太和朋友联系了。 “你母亲很关心你。”俞疏安道。 苏沉浊垂着淡漠的眼睛,嘲讽道:“我知道,‘非常’关心。” 他何尝不懂,何湘的出发点就是来自于对他深切的“关爱”,她所有的撒泼胡闹都是想让苏沉浊远离她所谓的“危险”。所以苏沉浊狠不下心,和何湘彻底闹崩,或者撇下她一走了之。 那样实在太不负责了。 “首因效应。”俞疏安轻声道。 “你说什么?” “先入为主的心理,你的母亲总是带着强烈的偏见看待周围的环境,就算两件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她也会不自觉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联系起来,这样得出的结论会让她对自己深信不疑。” 苏沉浊咬了咬嘴唇:“我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好。” “如果她坐在我面前,我会劝诫她放开对你的禁锢。但我现在没有面对她,我面对的人是你,沉浊。”俞疏安眼睛微微弯着,笑容不深却极具安抚力,“你该如何对待自己,才是我最关心的。” “……别这么叫我。”苏沉浊有一丝忸怩,但转瞬即逝,他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还有,我现在不想说她了。” “好,来谈谈你。”俞疏安拿出白纸,递给苏沉浊,“这样,你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不用多么隆重,就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把它写下来。” 苏沉浊坐着没动:“我没有什么想做的。” “比如给花除草,唱首歌,写篇日记,甚至是烧一壶水这样的琐事,都可以。” 俞疏安的话提醒了苏沉浊,他沉思了一会,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写字”。 俞疏安轻笑道:“好,这件事你已经完成了。” 苏沉浊却说:“不是这样写字,是写毛笔字。” “你会写毛笔字?” “嗯,皮毛而已。” “那今天你回去可以试着写一写,集中精力做一件事,可以缓和你的情绪。如果写完了,可以明天带过来给我看看。” “检查作业?” 俞疏安朗声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如果不能完成,老师可是会有处罚的。” 苏沉浊心脏一跳:“处罚?” 但俞疏安却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讨论,而是轻巧带过:“别想太多,你写完就不会有,不要怪我,这是一种适当的督促。” “督促……”苏沉浊低喃道,“为什么?” 苏沉浊感到疑惑,他想不通,俞疏安为什么要这样做,对待病人,难道不应该以建议为主麽? 俞疏安的神情温柔又郑重:“你既然来到这里见我,就是心里还抱有希望,希望我可以拉你一把,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却从你的眼神里,深切地感受到了请求。” 苏沉浊摸了摸眼睛,他……想向俞疏安求救吗? 对这样一个陌生的,不知底细,完全没有过交集的人发出求救信号,这种事想想都觉得荒谬。 “我坐在这个位置,当然不能辜负你的重托。” “重托”两个字如同沉重的石块,深深砸进在苏沉浊的心湖,“扑通”一声,泛起阵阵涟漪。 明明他没有开口请求过,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却轻易看穿了他,男人说“你要让我救你,所以我来了”。 “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也会采取一些强制手段。” 苏沉浊的下眼睑颤抖起来:“什么强制手段?” “以后你会知道的,别担心,我们一步一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