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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今晚的白府异常热闹,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下人忙着端菜布菜,管家何叔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亲手接过下人送上来的菜盆碟子,给饭厅里坐着的人送上去。 白府的大主人坐在席上,一身居家的白衣白裤,嘴角虽扬着,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漫不经心地端着一个酒杯,望着旁边一直在聒噪的人,准确来说,是在透过那人看坐在另外一边的青年。 那一直喋喋不休的人一头清爽的短发,面容已脱少年稚气,五官轮廓愈发深刻俊美起来,以往黑葡萄般大的桃花眸细长了些,不说话时颇有白家大主人的几分气势,可一开口两年前那个聒噪的少年又回来了,那人不是谁,正是今日刚留洋归来的白钧儒。 “洪膺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在那劳什子地方遭了什么罪啊,去到那的第一天我便想回来了……” 白钧儒挨的离洪膺极近,他一双水波荡漾的眸子一直没离开过洪膺,从白钧煜的角度看甚至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说着说着似乎还有些委屈,眉毛一皱,眼角都开始耷拉下来了。 “白钧儒,这饭都要凉了,你是吃还是不吃?” 白钧煜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当然吃啊,我想家里的饭菜想了好久,那地方的吃食简直不是人吃的,洪膺大哥,我想吃那块卤肉!” 白钧儒都没给他哥一个正脸,直接把头伸过去,张开嘴巴等着洪膺投食。 “……” 洪膺下意识地把人推的远了些,犹豫了片刻还是夹起了一块肉,塞进了白钧儒的嘴里。 见状,白钧煜烟褐色的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嘴角一直扬着的笑容也僵住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握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攥紧了。 反观那得了甜头的白钧儒,他正美滋滋地嚼着洪膺喂给他的肉,眼里的甜蜜都快溢出来了。 他笑的眼睛都弯了,卷翘的睫毛颤动地像是漫天飞舞的蝴蝶,别提有多快乐了。 他挪的又离洪膺近了一些,伸手也夹了块肉给洪膺。 “来,洪膺大哥,你也吃!” 洪膺拗不过白钧儒,他只能用碗接过来,却被一声巨响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看到了一脸寒冰的白钧煜。 那人撂了筷子,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凤眸中是洪膺摸不透的冰冷。 “大哥你怎么了?这还没到大寒天呢你便手抖了?” 白钧儒笑嘻嘻地打趣了一番自家大哥,随后又扭头黏着洪膺说话去了。 洪膺心里隐隐知道白钧煜那莫名其妙的寒意是为何而来的,于是他低下头,端起碗快速地刨起了饭菜。 “这出去一趟回来,怎么越发的不正经了?坐好,吃饭。” 白钧煜接过丫鬟的杯子,漱了口,复又扯过一旁桌子上的手帕,擦了擦嘴唇,语气中满是冷漠。 “我怎么就不正经了,我说你怎么回事,我刚回来你就给我摆个臭脸,我……” 也许是这句不正经戳到了白钧儒的痛处,他瞬间便炸了毛,嚷嚷着站了起来,幸好一旁的何叔拉住了他。 “唉唉唉二少爷,先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让你趁热啊,把这些菜都吃个遍,你这不是两年多没吃上家里的饭菜了吗,来来来,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何叔把身形如柳树抽条般高挑挺拔的青年按了下来,好言好语地哄着他,最后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你洪膺大哥在看着你呢”,青年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拿起了筷子。 洪膺头也没抬,只不过那双死拧着的眉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男人放下手帕,端起一旁的酒杯抿了一口,不再说话,只拿那双眼睛扫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人。 这顿洗尘宴,最终在三个人的各怀心思中吃完了。 晚饭过后的白钧儒被白钧煜叫进了书房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尽管白钧儒十分不愿意,但他还是进了他哥的书房里。 洪膺则是到城外的军营中巡了一圈才回来,回来时一楼大厅内一片寂静,何叔让他径直上楼洗漱了。 他没做多想,便回了房内洗漱,洗到一半时,门响了一下便开了。 洪膺的洗漱室从来都上不了锁,这门开不到一秒钟,便有一股劲风朝他袭去,他条件反射地侧过身躲过了那人的攻击。 而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又快速地回过身来,朝他扑了过来。 几个回合下来,那偷袭的人还是被洪膺擒住双手,死死地抵在了墙上,限制了行动。 “痛痛痛,洪膺大哥,好痛!” 白钧儒那张俊俏的脸生生拧成了麻花,额角青筋暴起,仔细一看,眼角还蓄起了泪水,可见洪膺是下了死手的。 那张熟悉的脸让洪膺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松了手,他还奇怪今天的白钧煜怎么这么好对付,原来是白钧儒这小子。 他松了人,快速扯过一旁的衣服穿上,他身上本就是湿着的,绵软的布料一沾水便都贴在了肌肤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胸肌腹肌的轮廓,那两点因为冷空气的刺激而站立了起来,把布料顶出了两个凸点,看的白钧儒猛地咽口水。 他早在打开门看到洪膺那具健美壮硕的躯体时便不争气的硬了,尤其是那两瓣他在梦中梦了无数次的臀肉,结实、挺翘,还会随着动作而晃动着,像是熟透了的蜜桃般,手指一掐便能出水。 而让他更加魂牵梦绕的rou xue便隐藏在那两瓣臀肉之中,白钧儒想都没想便直接扑了上去,然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结局了,即便是在那劳什子地方呆了两年,他也依旧不是洪膺的对手。 “下次再这么鬼鬼祟祟,我便不客气了。” 洪膺发茬上还在滴着水,粗黑的眉皱的紧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白钧儒脸上一副皱巴巴的表情,那双乌黑的瞳眸水光涟涟,看着着实委屈。 他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瞪着洪膺,视线却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这两年不见,他早已经脱了少年人的稚气,脸上一点多余的软肉都不见了,轮廓线明朗,五官深刻,额前短发向后梳起,露出了饱满的额头,看着和两年前那个软糯的狗皮膏药有些不同了。 “嘿嘿,洪膺大哥我想你了,你想我嘛?” 白钧儒甩了甩手,又贱兮兮地凑上去,想抱洪膺。 洪膺转头便走,他伸手摸了个空,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瞬间浮上了一抹暗色。 可也就是一瞬间,他便又压下了那抹暗色,死乞白赖地跟了出去。 稳重的青年还是那副少言少语的样子,可白钧儒就是爱惨了他那副模样。 两年没见,洪膺更加结实了,原先是老成木讷,这会稳重了些,眉宇间也带了些内敛的锐气,竟有了种无法言喻的魅力。 “没有。” 洪膺皱了皱眉,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火,他沉着脸,淡淡地回了一句。 白钧儒敏锐地察觉到了洪膺的情绪不对,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六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委屈,他在海上飘了好几个月,结果换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冷冰冰的“没有”。 白钧儒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耷拉着眉眼,眼角开始红了。 “为什么……我在学校里已经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无数次的军事演练我都是第一名,那些洋鬼子嘲笑我是个瓷娃娃我也揍了回去,我那么拼命,就是想向你证明我不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他望着洪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两年过去了,洪膺是没想到这人说哭便哭的本领还在,他满心复杂地望着白钧儒,心里那股无名火开始被浇灭。 他伸出手拍了拍与他一般高的少年,不,或许已经该称他为青年了,然后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 他其实不太明白白钧儒这话的意思,毕竟说是为了他白钧儒才留洋海外的,他是半点不信。 “洪膺大哥,我没日没夜都在想你,想家里,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避我如蛇蝎……” 白钧儒眨了下眼睛,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滚了下来,声音哀哀切切的,配着他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媳妇。 他顺势就抓住洪膺的手,握住了就不松开了。 洪膺抽了几次也没能抽开手,他只能任由那人握着,干巴巴地开了口。 “二少爷,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那白钧儒吸了吸鼻子,顺竿而上,又往洪膺身边蹭的近了些,一双乌黑的眸委屈巴巴地望着洪膺,道。 “……我想在你这休息。” “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后门被打开了,一身整齐军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外,凤眸冷冽。 “他要随我去军营。” 洪膺和白钧儒都有一霎那的怔愣,须臾之后,白钧儒收起了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眉头皱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去军营?” 他知道洪膺随着他大哥打了一年的仗,而且现在洪膺也算是大哥的半个副官了,去军营没什么稀奇的,可这大半夜的,而且还挑这个节骨眼,大哥也太没眼见力了!! “还不松手?” 男人远远地站在门边,面无表情,语气淡然。 “我……” 他话没说完,洪膺便挣脱了他的手,抓起椅子上的外衣套上,迎向了男人。 看到洪膺迅速的动作,男人脸色才有了些缓和,他淡淡地嘱咐了白钧儒一句,让他好好休息后便转过身走了。 而洪膺跟在男人身后,一言不发。 白钧儒还保持着刚刚站立的姿势,一脸的错愕,被甩开的手还残留着洪膺肌肤上的温度。 他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奇怪的违和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大哥在书房中也没问他在海外过的如何,成绩如何,只单单问了他外边好不好,为何不在那多待几年什么的。 虽然疑惑,白钧儒还是把他在那美利坚的所感所受说了出来,因为惦记着洪膺,他话没说多少便急着跑了出来。 在异国他乡的这两年里,他每晚都会想着洪膺入睡,可越是想的紧越睡不着,于是他便会爬起来给家里写信,给洪膺写信。 两年间,他一共寄了三百多封信,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失落伴随着无尽的孤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白钧儒的神经,白天要遭受着那些洋鬼子同学的嘲笑和讥讽,晚上还要忍受着无尽的思乡之情。 可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个央求着大哥买来的人。他一边不解自己为何会一头发热跑来了这鬼地方,一边又自我安慰这一切都会变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他的那些洋鬼子同学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格斗、体能、文化他样样第一,无数个第一终于让他等到了毕业回国的那一天。 可从他回到家开始,他便微妙地感受到了点什么,他没法说清楚是什么,却又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它的违和感…… 唉,管他什么违和感不违和感的,只要人还在,就没有他白钧儒拿不下的! 白钧儒抬起眼眸,眸中又恢复了神采,他猛地趴到了洪膺的被褥,将脸埋在了其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