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圣母无染原罪瞻礼(水池窒息)
晕眩感持续撞击着他,让他昏迷,就在这样的天旋地转中,檀泠第一次被带到城堡的第三层。 他被抱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那看起来是R原本的卧室。 浴室非常的大,装饰的奢华,几乎像个采光极好的温泉池,檀泠的睫毛被光晕镀上了一层金色。 这里相当文明、华丽,和刚刚他们待的漆黑的、血腥的屠杀场对比太过鲜明。 中间摆放一座小香山,正在散发出无味的烟雾——檀泠认得那个,alpha和omega能闻到太多气味,这是给他们镇静用的,就像白噪音。 浴室中间被挖空,做成了长条的浴池,四周镶嵌了斑斓的玻璃石,被日光折射着,发出破碎的倒映。 他看到了里面流动的水。 檀泠感觉皮肤发痒。他被亲手用水擦拭了这么些天的身体,此时非常急切于想要回到水里,这仿佛生物的本能,就像婴儿看到了羊水。 他沉默着,想要探出男人的怀抱。 “想洗澡了?”R轻笑一声。 他把檀泠放到装满水的巨大浴池里,看着omega黑色的发丝漂浮起来,然后才慢慢踱到长身落地镜前,打开花洒。 水温舒适极了,檀泠注视着左边那一排浴液和浴盐,他有那么一点想试试这个海洋调。 于是他游过去,仔细观察着这几个罐子。这是一套的,有不同的口味,然后檀泠突然发现其它几瓶几乎都是新的,而有一罐已经用得快见底了。 粉色的,罐身上面画了个桃子。 檀泠沉默了一下,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用颤抖的手指,他转开这个罐子的盖子,鼻尖探进去,闻了一下。 是他熟悉的味道。 因为和他信息素的中调几乎一点差异都没有。 檀泠两下盖上它,仓促转过眼,去抓那个蓝色的罐子。 他把浴盐抹在了手腕间,一点一点抹开,他顽固地干这件事,尽最大的努力转移注意力,这是心理的保护机制,因为这样可以忘掉半小时前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水波温柔地抚摸他,感受着水汽温暖的氤氲,檀泠闭上眼。 从侧面看,在光线下,他白皙的脸庞是沉静的,只是鬓角处有神经质的抽动。 一抽一抽。就像心跳。 肉体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放松,但精神没有办法停止紧张的徘徊。 他以为自己的脑海已经挤不进任何东西了,然而突然地,檀泠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戴维死了,看守他的诺亚会不会被调走。 这个念头一在他脑中升起,就像一根冰雪淬过的尖刺那样冰冷。 檀泠睁开眼,睫毛不动了。他固执地盯着空气里一个点。 这份对未来的惶恐,甚至短暂压过了戴维死的事实。 他艰难地转头,看了看R的方向,男人正在不远处漫不经心地洗手,动作几乎是优雅的。 不能表露出来。 檀泠揉着眉心。 不能表露出来,否则诺亚将会面临和戴维一样的结局。 他竭力让脸庞恢复了若无其事。 R脱了溅满血液的衣服,露出赤裸精悍的身体。 穿着衣服不会看出他的身材非常完美,很高大,又不会和很多alpha同类一样显得壮硕粗糙,而是在野蛮和克制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和信息素一样,整个人充满着外放的那种桀骜不驯的雄性魅力,很容易让人恍惚觉得,这个alpha就是神话里强大的阿瑞斯神,代表着嗜杀与血腥。 血从男人隆起的肌肉上流下,聚集到了脚边,变成一红色的浅滩。结实的背部满是陈旧的创口,交叉纵横着,看着犹为狰狞,但明显已经有些个时日了,而腰侧有一处新鲜的、正在流血的小伤痕,但他脸色只是漠然。 “伦斯抓的。”R看到omega投来的眼神,解释道,抓出架子上一罐药膏,漫不经心地在那上面抹开。 但檀泠看的地方其实是他的背后。 虽然发生过这么多次亲密的关系,但他第一次看见alpha完整的裸体。檀泠发现,尽管他们已经做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事,但他其实对R所知甚少。 偶尔在性爱中他用手圈住他背脊的时候,感到了背后有伤痕,但没有想到这么多,这么密。 那似乎是R四年来怎么活下来、变成现在这样的证据。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牙齿咬的地方消掉?” 这个问题被迅速从omega口中抛出,然后不想听到回应的,他钻入水中。 澄透的温水从四面八方向檀泠涌来,挤压他的皮肤,也碾着他的思维。水流在他耳膜里鼓动,先是寂静,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然后奇迹般的,一直在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了。 他自由了,他可以不用再考虑对那四年前死的三个人的愧疚、对四年后死的四个人的唇亡齿寒,对诺亚的想念,以及——对R升起的微妙同情。 那是矛盾的,最终会指向自厌感。 檀泠略带疲惫地想,他不想去考虑那些了… 然后他真的无法考虑了。窒息逼近了,带走他所有痛苦。 窒息感兀然消失了,他被掐着脖子拎起来。 “你想干什么?”R显然是从花洒下猛地走过来的,高大的男人死死地抓住檀泠的胳膊,气势非常迫人,他眼底浮起疯狂的猩红色,仿佛对此不敢相信。 “别发疯了。”alpha骂道。檀泠垂眼,捏住他胳膊的那张手,似乎正在轻微的发抖。 但R的脸迅速转到一边,看不清表情,他用另一只手疯狂按压着水泵。 池子中央发出水压吞吐的声音,水位迅速地降到了檀泠腰部。 水珠从颊边滚落,檀泠漆黑的头发粘在白皙的侧脸上,让青年看起来像鲛人一样清俊而冷淡。 他低头呕出水,抬起湿润的眼睛时,很难掩饰口吻里的厌烦。 “‘别发疯了’?你说这句话真是太有资格了。” 男人没有放开手,沉沉地看着他。 “在水里溺的感觉没这么简单,檀泠。”R冷漠地说,表情几乎难得透出一线郑重,俊美的脸仿佛一座雕像。 接着alpha顿了顿,居高临下地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像以前一样给你洗澡。永远都这样。” 这句话似乎非常有效。檀泠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体。 就在他的表情里,R似乎嗅出了焦躁的气息。 他扳过omega的脸颊,盯着他看,语气讽刺:“伦斯死了,会让你这么颓废?” 他们挨的极近,檀泠略带不舒服地动了动鼻翼。 男人的气息围绕着他,血腥味已经被水消除了,留下一点古怪的锈味。 ——还有他皮肤表面的信息素残留,带着潮热,侵略了过来。 “你现在别跟我提他们。”胃酸从檀泠腹中泛了起来,他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刚刚的场面,像一场屠杀的谢幕式,从开场的预告就如此的惊人,一直割肉般的折磨。 他的生活被割裂出一道缝,里面填满了血肉渣。情绪反刍上来,让他的语调都在颤抖,“戴维和我只是朋友。我告诉过你了。” 檀泠突然意识到,他和R是已知此事仅存的两个人了。 而他现在只想离这个人远远的。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我可不知道,”这场噩梦的始作俑者和活着的唯一的受害者慢慢逼近他,“你被谁标记过。亦或者贵族不是最喜欢精神柏拉图之类?我这样的野狗怎么会了解呢?” “四年里,你都和他待在一起。”男人说道,神经质地笑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语气变轻了。 “…伦斯从什么理由上看,似乎都非死不可。” 檀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到底计划这多久了?你跟踪我?” 这四年来,他只能与那一个alpha和三个beta互相保守秘密,同进同出。这不是选择,而是被迫,他们的约定几乎是互相监视——其中一个人短暂的不知去向都会让其他人焦虑。 R的表情已经回应了。 檀泠的心沉了下去。 四年内,他都像一只猎物,在心理医生和药物治疗下似醒非醒,他没有像戴维克丽莎他们一样用纸醉金迷充实空虚的分秒,而是选择禁欲的自控。 他以为自己允自在阴影里受到回忆的折磨,却没有看到命运的步伐早早就逼近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张开偏执而狰狞的爪子。 “放过我吧,”檀泠说道,他声音很轻,但每一条音隙都被决心占据,“让我死或者让我走。戴维死了,这结束了。” 这不是恳求,他不想得到答案,因为这无关紧要,他只想和R争吵,享受这一刻他俩之间的紧张。这样可以暂时忘记遥远发生的事。 他看见alpha盯着他。 “结束了?我觉得永远都不可能结束。” 他金色的眼瞳缩紧了,檀泠意识到什么,他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却被水花的阻力挡住身体。 奇怪,被R侵身覆盖的这一瞬檀泠大脑空白。 为什么水温一直这么舒适,他的毛孔都被蒸开了,皮肤发软。 他被翻来覆去地肏干,每一处部位都张开尖叫着迎接水潮的涌入和男人的性器,alpha几乎是一只欲望的野兽,他时而被按入水中,这让檀泠的头脑更昏沉了,也许意志的失去令他夹得非常紧,甚至有时候他听到了身后的人在轻微的抽气。 信息素像灼烧一样升起来,缠在一起。但毫无疑问,性非常有效,被控制的对待下,檀泠真的短暂地忘记了所有一切,只有疯狂的快感和契合的肉体相撞发出的感觉,占据了被费洛蒙主宰的脑子。 “性很有用吧,檀泠?”他听见R短促地笑了一声,挺了挺腰,“你这里好像在回应我呢…” 檀泠说不出任何话,只有徒劳地夹紧了腿心。 在高潮像一道白光濒临时,alpha呼吸也陡然沉重了。 快感几乎以灭顶之势而来,檀泠眼前雾蒙蒙的,他茫然地张开了嘴。 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就在此时,檀泠突然感到R把手掌覆盖在了他脸上。 空气被抽离了。男人并没有使劲,但已经足够了。 窒息。 也许他改变主意了,檀泠心想。他甚至有几分虔诚地迎了上去,闭上眼睛。这是他最顺从的一次,像一只真正的羔羊。 短短几十秒里,R没有拿开它,檀泠也没有动。 没有人说话,他们保持着这样的推拉。 在极乐后,又濒死,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但都是灭顶的。意识逐渐抽出檀泠的脑海,他感觉过了很久,被水拥抱的感觉开始熹微了。那种一片空白在扩大,越来越耀眼。他接近于被吞噬,那是种所有感受逐渐消失的滋味。 即使如此,他仍然感到了,在最后的几秒钟,这只手掌开始剧烈颤抖。 空气在瞬间灌入他的鼻腔。 猛然地,檀泠被从水中抱了起来,紧紧搂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Alpha像疯了一样地摇晃着他,迷蒙中,乌茶色的眼睛重新与那双金色瞳仁对视了。 这一刻,几乎像得到了新生一样,那感觉非常新鲜——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檀泠花了十几秒才彻底再一次地学会呼吸。 他喉咙肿痛,脑子嗡嗡作响,好像快炸裂开。 接连的折磨让身体上的每块皮肉都疲乏不堪,几乎在瞬间,檀泠的身子陡然往后一倒! “睡吧。”在最后,他听见alpha接住他,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