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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天磊安排了值夜。三十位太监、六十位侍卫,分成两组,一组上半夜,一组下半夜。 这像极了先帝在位时,长信宫的安排。 虽然先帝坐过的那张龙榻被赏给了长公主,虽然宫里有了第一位女总管,但在这些特立独行的背后,是秦栩君越来越自然地进入到“皇帝”这个角色。 “江南有很多小菜。多是穷人家吃的,上不得台面,所以宫里也没有。但其实,奴婢却是极喜欢的。” 听着何元菱这番话,秦栩君倒是有感而发。 “台面,其实是人给的。朕爱吃,这就是尊贵的东西。何总管爱吃,这也会是尊贵的东西。” 何元菱抿嘴一笑:“皇上有了点石成金的味儿。” 这样的笑容,轻松而安宁。秦栩君心中本有些忐忑,却跌进何元菱的笑容里。 “朕每回只要见到你的笑容,就不紧张了。” 邰天磊不识趣地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小小甜蜜。 “怎么样了?”秦栩君问。 邰天磊道:“回皇上,徐尚书果然遭遇黑衣人劫道,遗诏被抢走了。” “徐尚书没事吧?” “徐尚书安然无羔,已落轿西角门外,眼下应该进宫了。” 秦栩君点点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兴奋。 邰天磊退了出去。何元菱舒一口气:“皇上这招险棋,居然还下成了。” 秦栩君却似胸有成竹:“有了你,朕什么棋都敢下。” 是啊。又有谁能想到,何元菱能在梦中见到先帝,求得先帝两份遗诏,并用她的异能,将那两份遗诏都运送到了现世呢? 117、内造的美酒 大正殿, 弘晖皇帝高高在上、文武百官各司其位, 早朝在仁秀的呼宣声中开启。 年轻的皇帝缓缓扫视着殿内众臣,视线终于落在文官六部那一处。礼部尚书的位置却是空的。 徐瑞没来。 他心中微微一个咯噔。虽说邰天磊已经说徐尚书安然无恙, 可看不到他的身影, 秦栩君还是有些不安。 程博简站在皇帝之下、诸臣之上的那个平台上, 如昨日一样,开始奏启头一件政事。 “内务司造酒坊申请扩大库房, 内阁票拟请户部拨款……” 秦栩君眉头微动:“江南省的赈灾款,户部都拿不出来,宫内的酒库倒有钱修?朕驳回了。” 程博简是内务府大臣,算是外管朝务、内管宫务, 皇帝一驳回,他就得忍气吞声亲自争取。 “回皇上, 眼下造酒坊的库存已经远远超过司坊库房的容量。造酒坊与别的司坊有所不同,酒水易燃, 对储存场地要求更高,同时需要深挖地窖,不能征用闲置库房。” 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反正潜台词就是, 不修不行, 皇帝你看着办吧。 秦栩君一眼望向户部侍郎虞德昌,这是个脑子清醒的, 不怕他误事。 “虞德昌,这修酒库的钱,年初户部可有预算?” 虞德昌自然知道皇上不想修, 但他好就好在,老实。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绝不会首鼠两端、胡乱说话。 虞德昌老老实实回答:“户部有此预算,眼下是走程序。” 霍霍,秦栩君顿时明白了。程博简故意把这件早就决定的事弄到早朝上来讲,是挤兑自己呢。 昨日江南省赈灾款,弘晖皇帝义正言辞,声称朝廷必须言而有信,既是答应了“借”,就不能随便改为“征”。今日造酒坊这扩建款,却是户部早就预算内的款项,自己要贸然否决,那昨日所说“言而有信”,就成了一纸空文,岂不是出尔反尔,亲手打了自己的脸? 可自己要是就这么同意了,同样脸上无光。 孝顺太后的行宫可以说停工就停工,还说了好些声明大义的话;轮到造酒坊这种享乐的事情上,就大笔一挥,拨出款去,同样会被人垢病。 毕竟御史们 想喷你,就不怕没角度。 身为皇帝,既不能和御史们对骂,更要顾及满朝文武的想法。自己根基不稳,又是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这可真是准也不是、驳也不是。秦栩君陷入两难之境。 昨日晚上批阅奏折时,他与何元菱说过此事。当时虽未想到程博简的阴险用意,但也想过扩建一事,此时不宜进行。 理由很简单。 一个要向百姓提前预征两年税赋的朝廷,还有何脸面修缮酒库存放罪恶的美酒? 何元菱倒是提了个很亮眼的建议…… 一想到这建议,秦栩君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略一思忖,心里已有了主张。 秦栩君向虞德昌点点头,带着微笑,眼神略有赞许。 满朝文武死死盯着皇帝,一大半都猜到了程博简的用意,都急切想看看这位少年皇帝会如何应对这左右为难的局面。 可他竟然给直言的虞德昌一个赞许?竟然还有了笑意?难道他没发现自己被虞德昌这个回答逼到了墙角? 满大殿,有人希望皇帝力挽狂澜,有人等着要皇帝的好看。气氛凝固,所有人都等着皇帝的下文。 秦栩君一扬眉:“既然程序还没走完,那就是还有商榷的余地……” 切。百官都有些失望,不管是反他的,还是挺他的,都觉得这个回答不是很高明。不就是想给自己出尔反尔找个借口嘛,倒掰扯起程序来了。 哪知秦栩君话锋一转:“这预算是修缮酒库的专款,那如果酒库不要修缮,这专款也就不需要下拨,留着年底结余,补到其他款项上,不是挺好嘛。” 程博简小声提醒:“皇上,已经借用了甜食坊一个库房,马上天气一热,甜食坊也是捉襟见肘……” 秦栩君冷冷一笑:“呵,有多大头、做多大帽子。装不下还酿这么多酒,给谁喝?朕可不喝酒。” 得,这是嗔怪内务府的意思了。 程博简当然也不示弱:“每年造酒坊、甜食坊、烤饼坊等等膳食司的产量,也是由皇上批的。内务府也是按章办事。” 好大一口锅,直接扣到秦栩君头上。 邬思明见状,赶紧又出来和稀泥:“减少产量也是后话,存放眼下这些才是当务之急。” “ 邬卿所言甚是。” 秦栩君点点头,又转向仁秀:“昨晚朕命你与何总管将造酒坊二分之一的美酒拟个价出来,可有价目表了?” 价目表? 百官全都愣了,皇帝这是想干嘛? 却见仁秀答道:“回皇上,已列出,各类美酒共三千四百余坛,按年份、容量、品类,都分别拟了价格……” 说到此处,仁秀还特意提高了嗓门:“何总管说,所拟价格绝不能高于京城市价。是以找了造酒坊的师傅、还有长信宫三位家中开酒坊的宫人,一同把的关。” 何总管?何总管又是谁? 除了昨日一起去长信宫的那十来位重臣,大部分官员还不知道皇帝身边那位何官女,已被任命为内务府总管。 可百官还没搞清楚谁是“何总管”,更震撼的消息来了。 秦栩君早已从刚刚的对峙中抽离,变得满面春风:“你